小小的监视器前，围满了人，挤在最前面的当属程艾玫。
    一听陈导答应了要查明真相，程艾玫就推开了碍手碍脚的小助理，自己跑到了监视器前。
    陈导在众目睽睽之下，调出刚才拍戏的那一幕。
    所有人都盯着监视器，只有顾小嫣站在一边，捧着毛巾擦水。
    李梅紧张兮兮地瞥了眼监视器，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在顾小嫣耳边小声嘀咕。
    “你真的想把程艾玫的毁容了？依照你的身手，就是半夜潜入程艾玫的房间，或者给她下毒也比当着这么多摄像机的面儿动手强啊。完了完了，现在完了，全被拍下来了，你可怎么办呀？就算莫桑和叶影帝施压把程艾玫给镇住了，现场这么多人，怎么压得住呀！”
    李梅咬牙切齿，“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程艾玫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让你要下这样的狠手？”
    顾小嫣捏了捏尾发，已经不再滴水了，这才转而看向李梅。
    她眉头微皱，奇怪地望着絮絮叨叨一副大难临头的李梅。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认认真真的拍戏，什么都没做呀！”
    李梅：……
    脑子里想了种种念头，最后都被一一否决，坚信顾小嫣这一次肯定玩儿完的李梅盯着顾小嫣脸上奇怪与无辜混杂的表情，不可置信道。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顾小嫣，“没啊。”
    “你看，你们自己看，鞭子是不是冲着我的脸来的？顾小嫣就是想我毁容！”
    程艾玫激动地大叫起来，就像是抓到了小贱人谋害她的证据。
    李梅心哇地一凉，木呆呆地望着顾小嫣——不是说什么都没做吗？证据都摆出来了，你还狡辩？？
    “哇撒……从没见过敢直接在拍戏的时候对演员下手的，这顾小嫣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没办法呀，也不看看人家现在是谁在背后给她撑腰，就是把天给捅了个洞，也有人给她补上了，更何况程艾玫一个区区二线。”
    “没听说过打人不打脸么？更何况是靠脸吃饭的女演员，要是毁容了，程艾玫在演艺圈里的路，怕是也走到尽头了。”
    “这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下这样的毒手啊！那鞭子那么粗，要是抽到脸上，怕是鼻梁都会被抽断，眼珠子都会给抽出来。”
    “不会吧，如果顾小嫣要耍阴招的话，第一场不就得手了？顾小嫣干嘛还特意收手，自己白挨一顿骂不说，还让程艾玫提高了警惕不是吗？”
    “谁知道这些小明星的想法，说不定就是顾小嫣故意招摇呐？她现在的情况就跟暴发户差不多，你想想那些一夜暴富的人，是不是恨不得穿金戴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钱了？”
    “……好像说得有道理哦。”
    周遭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窸窸窣窣的声音断断续续落入人耳，难听得很。
    李梅望着顾小嫣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默默往旁边站了一小步。
    陈导紧盯着监视器，在非议声中冲顾小嫣招招手，“小顾，你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顾小嫣将毛巾塞给李梅，走上前来。
    陈导微微侧身，给她让出位置。
    顾小嫣探身看向监视器，屏幕上黑长的鞭子迎面而来，似乎下一秒就会穿透镜面，抽到看者的脸上，惹人心悸。
    陈导冷下脸，“这你怎么解释？”
    程艾玫冷笑一声，“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程艾玫的经纪人扶了扶眼镜，“如果我们得不到一个满意的解释的话，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顾小嫣目光平静，“我只是在拍戏而已，除此之外，我什么事都没做过。”
    “睁眼说瞎话！证据都摆在你眼前了，你还敢狡辩。”
    程艾玫怒发冲冠，一指周围所有人，“你当这所有人都是瞎了吗？你不承认是吧，那行，咱们立马报警，交给警方来调查！”
    顾小嫣，“我说了，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报警我也无所谓。”
    程艾玫怒目而视，“你——”
    陈导也怒了，“顾小嫣，这证据……”
    “陈导，你过来看看。”
    就在陈导撒火之时，一直盯着监视器的武老师终于开了口。
    陈导不满地蹙了蹙眉，瞪了眼死不悔改毫无愧色的顾小嫣，这才低头，“怎么了？”
    武老师换了个摄像头，让陈导再看一次。
    陈导原本是火冒三丈，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更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程艾玫可没那个闲心忍耐，她急切地要捉拿意图伤害她的凶手，见陈导似乎准备息事宁人，程艾玫一不做二不休，反手就拆了打理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发型。
    “行，要是剧组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戏我就不拍了。”
    程艾玫扭头就走，程艾玫的经纪人也没阻止她。
    这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戏码，两人深谙此道。
    “你要走哪儿去啊？”
    陈导压抑着怒火的冷冰冰语调在夜幕中显得阴恻恻的。
    “这事儿还没说清楚，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要我还你一个清白，不然你就要罢工吗？”
    程艾玫被陈导阴阳怪气的语气气得直瞪眼，“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陈导指了指监视器，“你自己过来看看不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程艾玫的经纪人率先察觉不对，凑上前看了半晌，随后跟触电似的直起身，看向从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顾小嫣。
    顾小嫣唇角保持着淡淡的弧度，对上了他的视线，还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程艾玫的经纪人：……
    “你还要我看什么？”
    程艾玫大步走了回来，觉得陈导为了剧组准备为顾小嫣开脱。
    她探头看向监视器，嘴里还气势汹汹，“就算看一百次，她想让我毁容，这就是事实……嗯？？”
    顾小嫣打了个小喷嚏，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李梅，“有纸吗？”
    李梅全副心神都跟着程艾玫，都没时间搭理顾小嫣。
    顾小嫣转头看向其他人，最后还是一个小姑娘从口袋里翻出一包手帕纸。
    顾小嫣微笑，“谢谢。”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看起来很腼腆，“不客气。”
    顾小嫣擦了擦鼻涕，只见小姑娘递过来一个小垃圾桶，还有一张干净的白浴巾。
    “顾姐，你先用浴巾搭着吧，别感冒了。”
    顾小嫣一瞬间诧异，忍不住笑弯了眼，“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剧组里的场务吗？”
    小姑娘脸红红的，“我叫王燕，不是场务，就是来兼职打杂的。”
    顾小嫣将浴巾搭在身上，再次道谢，“谢谢你。”
    小姑娘害羞地笑了。
    “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刚才你们也看见了，那鞭子就是冲着我的脸来的。”
    怔楞后，程艾玫控制不住地冲陈导大吼大叫。
    “是啊，那鞭子是冲你来的，剧本就是这么要求的。”
    陈导边赞同地点头边两手展开，比划了一大段距离，“可那鞭子都拉成一条直线了，离你的脸都至少还有一米的距离，人家怎么毁你容啊？隔空气打脸啊？”
    程艾玫据理力争，“可是你们刚才也看见那鞭子就是冲我的……”
    武老师轻咳一声，“角度问题，在你看来鞭子马上就要抽到自己脸上了，其实从侧面看，鞭子离你还很远。也可能是顾小嫣的气势太足，影响到了你身体本能的判断。”
    程艾玫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不可能的……”
    陈导指了指监视器，“摄像机拍下的就是这样，顾小嫣甩鞭子不可能伤到你。”
    程艾玫看向自己的经纪人，觉得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委屈地眼泪直打转，“不是的！第一场结束的时候，她就暗示了可能会发生意外……”
    陈导怪异地看向程艾玫，“人家顾小嫣嘴上说着怕自己出手没分寸，可第一场也是怕伤到你才ng的，人家淋着大雨重拍，你还脑补顾小嫣把你给毁……真是的。”
    陈导说不下去了，觉得程艾玫莫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武老师瞥了眼仿佛所有人都在欺负她，眼泪哗哗直流的程艾玫，叫住了陈导。
    “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陈导弯腰看去，武老师指了指监视器上，程艾玫在顾小嫣挥鞭之前，往左移动了一小步，这看起来像是说话时下意识的动作，却偏离了最开始的定点
    陈导拧眉，闷不吭声地将上一条ng的记录翻了出来。
    直接调至顾小嫣挥鞭之前，程艾玫依旧移动了一小步，甚至比第二次还要远。
    陈导要求甩鞭子的效果是错位，按预期效果，顾小嫣的鞭子应该落到程艾玫的左边。
    可程艾玫擅自移动了位置，如果最开始顾小嫣不收鞭子的话，那程艾玫不是被有后台的小透明给抽一鞭子，就是顾小嫣挡住主摄像机的镜头，ng重来。
    陈导站直了身体，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拿着大喇叭宣布今晚拍摄结束，大家收拾收拾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再继续。
    工作人员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都不敢欢呼终于下班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地收拾道具。
    顾小嫣又打了个小喷嚏，笑，“那陈导，我先去卸妆了。”
    陈导看着浑身上下湿漉漉，衣摆还在滴水的顾小嫣，眼神明显露出几分笑。
    “好，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待会儿我让人你给送姜茶和感冒药去，明早没你的戏，你可以睡久点，今晚辛苦了。”
    顾小嫣点头道谢了，“那陈导，武老师我先走一步。”
    陈导点头，武老师冲顾小嫣笑笑。
    李梅堪堪回神，赶紧用手扶住顾小嫣的肩膀，“卸了妆，咱们就回酒店，泡个热水澡，你身体向来弱，又淋了那么久的雨，千万别感冒发烧了。”
    顾小嫣拢紧了肩上的浴巾，与程艾玫擦肩而过，轻轻冲她一挑眉。
    留在原地的程艾玫感受到她的挑衅，骤然睁大眼，还没等她发怒，陈导已经笑意冰冷地开口。
    “两位先别急着走，我有些事情要跟两位商量一下，这边请。”
    说完，陈导甩手就走，相当地不给面子，武老师也站起身，帮忙收拾工具去了。
    程艾玫的经纪人按住程艾玫的肩膀，程艾玫怒不可遏，“他这是什么态度？顾小嫣分明就是故意恐吓我，让我出丑，以报……”
    “以报你算计她ng，让她丢脸淋雨之仇。”
    经纪人面不改色地接话，他和程艾玫已经合作有些时日了，自然了解程艾玫温婉面容下的狭隘心思。
    她一些惯用的手段，经纪人自然也晓得。
    “顾小嫣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录制《记忆里的村落》时，你还没吃够亏吗？”
    听着经纪人不满地训斥，深觉自己满腹委屈的程艾玫气得不行。
    “我哪儿知道没了叶之宸在现场护着，顾小嫣还会这么嚣张？只要多ng几次，再让剧组的人曝光一下，我的计划就成功了，我就是想整她嘛！”
    经纪人目不斜视，“可现在你把自己给整进去了，不用明天，不出十分钟，网上就全是你欺压同行的新闻了。”
    程艾玫脸色一变，“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经纪人，“现在知道着急了，你做事儿之前不知道先跟我说一声？之前《记忆里的村落》放出第一段花絮的时候，是你找的水军去挑拨莫桑和顾小嫣之间的关系？”
    程艾玫面色一变，这件事情她是私自联系人做的，经纪人怎么会知道？
    经纪人斜了她一眼，“你熟悉的水军难道我还不知道是谁？这么低劣的挑拨手段，一戳就破，幸亏莫桑那边没有深究的意思。”
    程艾玫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办得不对，嗫嚅两声，“那顾小嫣在节目里那样欺负我，我当然想惩治她一番，黑她两下出出气也好呀！再说了，你不是让我跟王露处好关系嘛，王露跟顾小嫣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这么做也算是一举两得嘛。”
    经纪人安静地看了程艾玫几秒，随后收回眼。
    “行了，陈导那一关还没过呢，等解决完眼下的事情，再来说其他吧。”
    程艾玫松了口气。
    ……
    酒店就在影视城里，并不远，但也比不得外面的大酒店。
    剧组给定的双人床，顾小嫣和李梅一个房间，顾小嫣没什么异议。
    戏服在剧组就换下来了，可之前被雨水浸凉了身子，顾小嫣的身体确实有些弱，到现在都还没暖起来。
    到了房间，顾小嫣就找了睡衣，钻进洗漱间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浑身都暖起来后，才擦着头发出来。
    李梅正在给她收拾衣物，顾小嫣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顾小嫣带来的行李并不多，就一些衣服和日常所用的东西，李梅很快就收拾好，此时坐在床边盯着顾小嫣发呆。
    头发已经干了，顾小嫣放下吹风机，“很晚了，李姐你也赶紧去洗澡睡觉吧。”
    李梅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小嫣，你今晚可是把程艾玫给得罪透了，接下来你还得跟她一起拍戏，这日子可不好过了。”
    顾小嫣笑，“你想太多了，今晚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大概是我演戏的时候表情太凶了，把程姐给吓到了吧，明天就好了。”
    说完，顾小嫣就往床上一躺，背对着李梅，看样子是不准备说话了。
    李梅看不透顾小嫣是真这么想，还是说假话，最后只好抱着衣服去洗漱。
    顾小嫣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她刚想闭眼睡觉，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顾小嫣披了衣服，检查自己没什么疏漏，才小心开了门。
    是来徐导叫来的小助理，给顾小嫣送姜茶和感冒药来。
    顾小嫣眼看着送完东西的小助理离开，她关上房门，喝了火辣辣的姜茶，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舒服得不行。
    顾小嫣满足地滚回了床上，裹着被子睡了。
    但她却不知道，即便陈导叫人封锁消息，可今晚的事情依旧被人捅到了网上。
    ……
    半夜，在睡梦中坐拥万贯家财再也不用看叶之宸脸色的吴作山被一阵急促，特定的铃声吵醒。
    他懵了几秒，随后翻身就坐了起来，慌忙抓手机。
    这铃声是专门给叶之宸设定的，叶之宸半夜给他打电话这种事情，多久没发生过了？
    吴作山挠头，想不起来了。
    他一接起电话，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质问。
    “怎么回事？你公寓水管爆了？被火烧了？还是你被什么疯狂的粉丝追踪了？你大半夜找我干什么？赶紧说话呀！”
    电话那边安静几秒，只简单说了几个字。
    吴作山一歪头，“啥？你说什么？探班？？？”
    吴作山揉了揉眼，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你准备探谁的班？赵瑶？？那也可以，毕竟之前你活生生地把人家参加《记忆里的村落》的名额给占了，现在去探班替她刷刷新电影的热度也是可以的。”
    难得见叶之宸这么积极地准备工作，吴作山连怪他半夜扰人清梦的事情都不想计较了。
    “那等天亮了，我就去跟赵瑶的经纪人联系一下，看看她那边缺什么，我们给她带过……”
    “不是赵瑶，是顾小嫣。”
    吴作山，“……。”
    叶之宸，“……。”
    吴作山，“？？？”
    吴作山掏了掏耳朵，“你说谁？？”
    叶之宸语气冷静，语速飞快，“顾小嫣在剧组被人欺负了，下大雨还一直被ng，都晚上三点了还在拍戏，说不定明天就发高烧起不来还要被逼着拍戏。准备点感冒药退烧药，最好带点吃的零食什么的……”
    “叶！之！宸！你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啊？？？”
    吴作山捧着手机嚎啕大哭，“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也不让我好好睡觉，不让我好好睡觉就算了，你还盘算着要去给顾小嫣探班搞事！”
    “谁没拍过雨戏呀？你自己不也是经常淋雨拍戏吗？半夜三点还在拍戏有什么奇怪的？现在赶夜场的演员多了去了！至于发高烧还要被逼着拍戏，你有证据吗？没有的话就不要瞎说呀！感冒药退烧药零食这些，只要不是深山老林，在商店都可以买到的，你说说你去能有什么用……喂？喂喂？？”
    叶之宸一脸冷漠地掐断了电话，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都瘫在床上。
    他原本是觉得肚子里少了些什么东西，所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捧着手机刷刷新闻，逛逛论坛。
    谁料冷不防就刷到了一条爆料微博。
    一个只有几万粉丝的小营销号，在众多粉丝数动则上百万的媒体号之前，这个营销号一点儿都不扎眼。
    但今晚它曝光的视频里，却藏着时下最热门的小明星。
    ——知名艺人拍戏惨遭毁容！小明星背靠大山好乘凉，剧组成为一言堂！
    搞事的标题，一看就充满八卦的气息，吸引了众多夜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