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让你知道，你盯人的难度会增大。”白四海冷道。
    陆筠一噎：“白局放心，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白四海的声音更冷了：“上一个跟我这么保证的是梁翊。”
    陆筠：“……”
    白四海又道：“孟铁川的家很大。”
    特别强调了大，那是多大？陆筠没好意思问。白四海主动说了：“有小山头，有竹林，还有个小池塘，引的活水。屋子大，他的卧室就有上面安全屋整个大，院子也大，跟这半条街差不多。当初城市刚做规划的时候，他自己选的地方，自己动手建的。”
    陆筠：“……”
    白四海看了看他的表情，道：“如果他有心瞒住我们一些事，无论住哪里，他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只是需要降低这种可能性。不能硬碰硬，现在只能是基于信任的基础上互相合作，用真诚打动他。他信任我们，知道我们是实事求是，认真想处理好案子，而不是随便拿胡万丈来糊弄顶罪，他自然就会全力帮我们一起找到胡万丈。你明白了吗？”
    陆筠赶紧点头：“明白。”
    “梁翊已经搞砸过一次了。”白四海道：“现在我们在孟铁川那里的印象分数非常低，我的面子已经不管用了，这还借了点你叔父的面子。你要搞清楚形势，可不能再搞砸第二次。”
    “不会的。”陆筠想说保证完成任务，但一想刚才，又咽回去，改了口：“我一定好好干，白局。”
    白四海瞪着他，问道：“那什么「圆满完成任务」是你们训练课上教的吗？怎么人人说话都这个调调。”
    陆筠想了想：“好像真的是。”
    白四海“哼”了一声：“我得跟他们说一声，别净教学生吹牛。”
    陆筠不敢吭声，白四海忽又瞪他：“你机灵点，眼里得有活。勤快的年轻人才招人喜欢。你得让孟铁川喜欢你，他才会愿意让你跟前跟后，明白吗？”
    陆筠飞快地应：“明白。”
    白四海终于不瞪他，把目光转向了远处的孟铁川。
    陆筠在心里认真琢磨，领导刚才说的“勤快的年轻人”是什么意思。
    那头孟铁川也在训话，他的声音稍大了些，飘了过来：“……她失踪这么久，你们都没发现……”
    侯启明回了句什么，孟铁川又继续训。侯氏兄弟端正站着，再没驳嘴。
    陆筠心里暗想这当领导的啊，别管是多大年纪的，官威都是不小。胡万丈都好几百岁，称得上大妖了，你还让人家老人家看着什么呀。而且胡万丈有心干坏事，肯定得躲着点不让人发现。这副盟主被训得挺冤的。
    大家又等了一会，看到孟铁川从口袋掏出了他的宝贝小猫说着什么。侯氏兄弟一脸惊讶，还转头看了一眼妖管局众人这边。陆筠觉得孟铁川是在跟自己属下告他们妖管局的状呢。
    但侯氏兄弟最终也没有其他更多的表现。孟铁川把猫放回口袋，带着侯氏兄弟走了回来。侯氏兄弟没说别的，只跟大家告了一声别，转头走了。
    孟铁川与白四海道：“我跟他们说清楚了，妖盟这边如果发现胡万丈行踪的任何线索，他们会报给我的。目前没有发现，他们没跟妖管局说谎，放心吧。”
    白四海领着他往车子方向走，道：“也许妖盟内部有人给胡万丈提供帮助。那件事不可能是她一个人能做成的。”
    孟铁川道：“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好的。”白四海拉开车门，让孟铁川先上车，接着他自己坐进去，对开车的属下道：“去象园，向舜教授家。”
    ——————
    梁翊跟邬宛宛借了辆飞行摩托，邬宛宛跟着她出来，把点心礼盒帮她放到摩托的后备厢，嘱咐她：“回去好好睡一觉，先恢复点精神再办事。”
    “好的好的。”梁翊一口答应。她跨上了摩托，按开开关，拧了拧把手启动。摩托的支架收起，整辆车悬于空中，发出“呼呼”的轻轻呜响。梁翊戴好头盔，扣上面罩，向邬宛宛挥手：“谢了，回头见。”
    车子“嗖”的一下向前冲去，很快拐了个弯，在邬宛宛的面前消失了。
    邬宛宛抱着双臂看着，轻哼道：“这家伙，肯定不是回家睡觉。”
    梁翊确实没回家，她骑着飞行摩托，往城东而去。
    城市的最东边，有罗欧山。
    还有，凶兽管理中心。
    第016章 16
    象园是象族的聚居地，依照象族的体形和生活习惯建造。地广人稀，风景优美，水域园林都用心设计和维护。这里还有一个对外开放的公园，面积大，设施齐备，是妖之城里数一数二的公众游乐场所。
    象族在人类城时，家族事业是健身器材厂，以及连锁的健身场馆。搬到妖之城后，就转为经营游乐设施。部分族人跟着向舜，从事妖族的教育工作。
    相比其它的族群，象妖的数量较少，且成妖者，成就一般。但向舜例外，他是象族里唯一的顶尖大妖，在象妖族群中威望极高，但他不愿担任象王之位，一心扑在法术钻研里，并立志将其传授给更多妖族，让这咒术文明发扬光大。妖族里许多人都是他的学生。
    孟铁川坐在车里沿途观赏着象园的景致，赞了一句：“这里的植被长得越来越好了。”
    “是的。”白四海道：“他们花了很多心思打理。”
    车子朝象园的西边驶去，孟铁川道：“当初做规划的时候，我记得是把象园中间最好的地段留给了向舜教授。”
    白四海道：“他没接受。他把那屋子留给族长，他们家住西边。”
    孟铁川道：“那我们先去族长家吧。他们搬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人类城，后来又一堆事，都没正式拜访过他们的新居。”
    白四海点头：“行。”
    白四海让司机掉头，不一会，车子停在了象族族长家门前。
    两个家务机器人正在打理庭院杂草，见得有访客，赶紧连接屋里的门铃系统报告。白四海和孟铁川下车刚走进院子，屋门便开了。象族族长向齐站在门前，看到白四海和孟铁川有些惊讶，愣了一愣后赶紧迎了上来。
    “不知有贵客到，有失远迎。”向齐施个礼：“吾王，白局。”
    孟铁川和白四海还了礼，解释此次为向舜的命案而来。孟铁川也道自己刚刚出狱，仓促到访，多有打扰。一众人说了些客套话，进屋小叙。
    向齐与孟铁川说了说他们象族搬到妖之城之后的状况，大家都已经适应了环境，生活、工作都顺利安宁，偶有些不如意小争执也都无伤大雅。
    “一切都挺好的。只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向齐对孟铁川道：“万丈也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让位时，我也为她签了举荐，但她一直没能拿到百位签名，授位大典久久没办，她看上去似乎也不在意。或许其实她心里一直藏着愤怒。”
    孟铁川道：“我也没看出来她情绪有什么不对。她非常努力适应新生活，她经历过很多变故，一直非常坚强。”
    “显然她还不够坚强，吾王。她被仇恨打败了。”向齐道：“我如今才明白为何狐王当初如此坚定，一定要传位给你。”
    “现在还言之过早。”孟铁川道：“再给我一点时间。需要她承担的责任，我一定会让她承担的。”
    向齐点点头，却又道：“她消失了这么久，要再找到她恐怕不容易。妖管局都没了办法。”
    孟铁川没说什么，只又问了些问题，向齐一一答了。
    孟铁川喝了会茶后，说想参观参观院子。
    向齐便领着孟铁川和白四海在自家院子周围转了转，介绍了一番象园，走的范围远了，干脆直接带着孟铁川步行往向舜家去。
    向舜的家属之前接到白四海的通知，早早在家里等着，等了许久，才见向齐把孟铁川和白四海领过来。
    向舜没有子嗣，最亲近的人就是他的夫人。两口子独自住在一套两层的别墅里，一楼有非常大的院子。其他的亲属住在象园的其他地方，离他们家还有一段距离。
    向舜家里一楼是生活起居，二楼全部是向舜办公所用。向舜的妻子经营着自己的游乐设施生意，早出晚归，有时还要去人类城出个差，家里就常常只有向舜一个人。向舜出事那日，他妻子正好不在家。向舜到族人家里做客，离开一段时间后，族人发现向舜有东西忘拿，便给他送到家中，见着灯亮着，却无人应门，转到屋侧，发现窗户大开，地上有零散物品，情况太不寻常，赶紧入屋，这才发现现场。
    原以为是窃贼蹲守过一段时间，看准了时机入室盗窃，但向舜归来。盗贼脱不得身，情急之下在向舜水壶里放了迷|药，等待时机。向舜喝下水后却发现了盗贼，于是发生了打斗。向舜法术虽强，但迷|药强悍，对方有备而来，向舜不幸遇难。
    可这案子就算口供清楚，案情明了，但仍有疑点。向舜声名远播，就算家中藏品珍贵，可一般盗贼又怎敢挑中顶级大妖家中做案，若是不知作案对象身份，又怎会准备得如此充分，药效药量能放倒向舜，那可不是一般的凑巧。只能说这盗贼太过胆大妄为。
    可最后向夫人向琳发现了新证据，这里竟然有胡万丈掺了一脚，那事情就说得通了。
    向琳至今心里仍充满愤怒，她把情况再跟孟铁川讲了一遍，末了还放话：“我听得妖王出狱，恐妖管局有心偏袒胡万丈。我可是把话说在前头，胡万丈杀死我丈夫证据确凿，必须以命抵命。若妖管局或是妖盟先找着了她，我们会盯着审判结果。如果是我象族先找着了她，那就莫怪我们有仇报仇了。”
    向齐有些尴尬，低声劝慰。向琳怒道：“我可不怕妖盟。”其他象族族人附合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孟铁川对他们的情绪没给什么反应，该说的都说过了，他只道：“我想看看向教授出事的地点。”
    向琳、向齐和白四海领他上楼去。白四海把当初出警时拍的现场照片给他看，向他介绍了情况。孟铁川道：“让我再看看那颗光影星。”
    他说的是向舜临终前用法术留下的影像。
    白四海也给他看了。
    孟铁川认真看完，要求让他自己在这里呆一会。向琳似有不满，待要说什么，白四海给她一个劝慰的眼神，向齐安抚着，把她带走了。
    白四海在楼梯口转头看了一眼孟铁川。孟铁川把猫从口袋里掏出来抚摸着，站在向舜倒地的地方，环视着周围。
    白四海下楼，与众人一起等待，聊了好一会，终见孟铁川下来。
    孟铁川不再讨论案情，只向向琳等人告别，他没坐白四海的车子，要步行从西边游乐园离开。那里是窃贼逃走的路线。白四海便领着属下陪着孟铁川一起走。
    孟铁川走到游乐园，看到秋千走不动了，他过去往秋千上一坐，悠闲地晃了起来：“我最喜欢玩秋千了。”
    妖管局众人都不知给什么反应好，无法附合，又不能夸夸，还不好劝他别玩。
    孟铁川又道：“在人类城，都没有适合我玩的秋千，只有熊猫保护中心的秋千够大够结实。”
    白四海：“……”
    陆筠看了看局长的脸色，心道看来这位妖王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从前的丑事啊。
    孟铁川玩了好一会，还把小猫掏出来放秋千板上一起摇。白四海用力咳了咳。
    孟铁川听懂了暗示，道：“别催，秋千能帮助我思考。”
    白四海冷道：“真的假的？”
    孟铁川哈哈大笑，从秋千上跳下来：“假的。”
    白四海转身领头朝前走。孟铁川把小猫放好，赶上去揽他肩膀：“老白，你这样不行，以你的修为，妖生起码得几千岁，你这么古板，会缺少很多乐趣。”
    白四海吐槽他：“你就正经不过半天。”
    陆筠有些困惑，也很好奇。叔父说别看妖王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极聪明，有担当。但孟铁川这么转了一圈，真像来喝茶做客的。他能发现什么他们妖管局没注意到的线索吗？这案子靠他，能解决吗？
    ——————
    梁翊骑着飞行摩托，穿过城市边缘，进入东边的一片沙泥荒地。这边没什么植物，地势崎岖难行。梁翊早有预料，选的飞行摩托，不受这地形影响。梁翊继续往前，远远看到了罗欧山的山头。山脉连绵，奇峰险峻。
    这一片地带梁翊从未来过，印象中同事们开会或是平常聊天，也没人提起。说神秘不神秘，大家都知道有个凶兽管理中心，手册里或是领导的嘱咐里，也没强调过这是个机密部门。但要说开放透明，却也不是。就像碰巧似的，谁也不提，谁也没接触。要不是这次给妖王吃错了药，梁翊还真是没想起过这个地方。
    梁翊再往前行驶一段，看到了高耸的护墙和隔离网，墙头架着智能监控和机械枪。
    哇，确实很有架势的样子。
    梁翊停下了摩托，有了邬宛宛的警告，她没有贸然靠近。隔得太远，她没望远镜，只能靠着机械枪的外形和她的经验来评估这些装备情况。这些自动机械枪跟机械警的火力差不多，打飞鸟确实是大材小用了。枪底座是个圆盘，应该是360度自由转向，可高可低，防御外侵或是内逃的凶兽应该是不错。但如若邬宛宛的族人确实是被这样的机械枪打死的，熊族拿飞鸟来取乐就真的不是过分的解读。
    梁翊正观察着，两架小小的无人机忽然从墙内飞了出来，墙上有两架机械枪抬起了头，朝着梁翊的方向瞄准。
    梁翊一愣，隔得这么远，你们至于嘛。她所在的地点，都不在这枪的射程范围内，摆这个姿态，应该是警告和吓唬了。
    无人机朝着梁翊的方向飞来，梁翊调转车头，往回开。
    无人机一路尾随，梁翊加快速度，她没直接进城，而是拐了一个大弯，绕着城跑，从另一个方向钻时了城里。无人机在她转向后就停止了驱赶，掉头飞回去了。梁翊庆幸自己有所准备，把车牌拆了，同款飞行摩托全城有许多，对方应该看不出是谁。
    但凶兽管理中心的这种防备意识和高规格操作流程，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