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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再不女装大汉就要亡了! | 分类:其他类型 | 作者:大团团
孙坚忙捂着曹操的嘴:“那小心一些, 现在说这些, 动摇的是我的军心。”
曹操也知道这个道理, 很快就压抑了下来,他低下头, 无奈道:“就不能, 少造一些杀孽?”
“我们现在才进攻到哪里, 全国总计多少地区沦为黄巾贼的手下, 他们的杀孽也不少,至少现在, 在能够稳住大局前, 就连我也赞同皇甫将军那么做,若是大局稳固他依然是以现在的法子来屠杀,将士们、主簿们才会去劝, ”孙坚说着, 认真注视曹操, 在他印象中性子急的右中郎将,竟在他的劝说下平静了下来, 显然是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瞧瞧之前他与皇甫嵩那争执的势头, 孙坚感到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他真听进去啦?
曹操点了点头, 将孙坚拉入自己的营帐中,与他私底下进行详细聊天,他坚定道:“若大局一定,黄巾残余当以劝降,劝说他们去种田, 而不改徒增杀孽,你觉得呢?”
孙坚应了,甚至道:“若到时候将军还与皇甫将军起争执,我会站出来为您说话。”
曹操不由露出了微笑:“听说孙副将是孙武的后代?我看你眼界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孙坚哈哈笑道:“祖先正是孙武,因家学之故,我自幼就对兵法感兴趣,学了不少纸上谈兵的主意,如今到了要将学来的知识运用到实际中,为国家效力的时候了。”
孙坚身高八尺余,英姿颜,五官看上去很令人感到舒服,就是那对粗杂的眉毛让曹操总忍不住想拿小刀子给他修一修,每次看到他的正脸都会忍不住一阵手痒。细聊之下,发现他们竟然同岁,更让曹操直呼有缘。
行军相处之下,两人渐渐熟悉,都是喜好兵法,性格正义的青年人,男人之间的心心相惜,结成战场好兄弟也不过是一杯水,一碰拳头的形式,曹操与孙坚相约:“等天下安定,以后一起喝酒!”
孙坚与他碰拳:“一眼为定,平定天下匹夫有责,你我都要全力以赴!”
一场大捷并不意味着危机就此结束,满地的尸体堆积于战场,战后的清理工作刻不容缓。
皇甫嵩留下断后的军队在此驻军,清理战场,这些尸体若不掩埋好,不是沦落为了野兽的啃噬食物,就是腐化后滋生瘟气。
兵卒们合力挖数百大坑,将敌我双方的尸身全都一股脑丢进坑内掩埋,我军伤亡的底层兵卒取下代表了身份的木牌,算是他为国捐躯的证明,按照以往军队之中的抚恤,其家人会在战后获得一些军饷,作为补偿慰祭。
大捷之后,皇甫嵩召集全军,商议从长社扩散开往前进攻的路线,军队长驱直入,一往无前地连续攻下三郡,待军队到达颍川,已是到了五月。
各地经历过战乱,直接影响到了今年的春耕,大片农田被毁灭,几乎能够看到秋季无收又发饥荒的景象。
大军进入颍川时候,这里原先繁荣景象再也不复存在,各处的房屋被毁灭,太守府破烂不堪,世家大族、当地豪强联合起来一起配合皇甫嵩,里应外合将颍川境内的黄巾全部杀灭赶走。
黄巾主力致力于攻击官府与豪强,在穷苦百姓之中受到拥戴,却得罪了真正拥有部曲的当地大族,大难之下,豪族之间纷纷联合,形成了一波不小的军队规模,以各家部曲为主体,对抗黄巾军的侵扰。
没能见到曾经认识的熟人,曹操怅然若失,心中越发不安,他想要知道颍川学堂怎么样了?
而相对来说,距离洛阳稍稍近一些的荥阳,在司马雋的治理之下保持着还算完整的防护,百姓们还能够正常耕种活动。
兵祸战乱,令颍川满目疮痍,无人耕种,无人清理,破得就像是被废弃的垃圾。
曹操再次冒着要与主帅争执的风险去与皇甫嵩建议:“皇甫将军,做将军的,除了要保境,还要安民啊!我们每到一处杀死那么多黄巾,却不对当地的民众进行安抚,当官应当安民如子,您做过北地太守,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我们已经进攻到了颍川,与董卓、卢植二人所在的军队汇合也不远了。”
从地理位置上而言,他们再往北面走,就能与正在和黄巾主力交锋的董卢二人所率联军相遇。
主将之间不能争执过火,更不能在战场之上闹不同的计谋,你指挥东边,我指挥西边那是大忌,容易引起军心、士气涣散。
曹操的识趣之处在于,他只与皇甫嵩关起门来争,底层兵卒们不知道,副将们却是遭了殃。
皇甫嵩这次并未与曹操争,而是静下心来沉吟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你的建议,本将采纳了。”
曹操顿时面露惊喜之色,意外与惊喜凝固在脸上,惹来皇甫嵩冷哼一声。
“以你之前给我的刺头印象,我甚至以为在战场之上你都会反驳我的决定,甚至与我对着干,”皇甫嵩淡淡道:“没想到你还能沉得住气,无论是让你断后掩埋尸体,还是负责运输粮食,没见你反抗军令过。”
这也是皇甫嵩对曹操改观的原因,就他所见的,那些自命清高有才华的权贵子弟,极没眼色,战场上不是如同孬种缩在后面保命,就是不顾后果得冲在前面,这两个极端现象是皇甫嵩为将见识了无数次的情况。若曹操仗着家室与他顶嘴,质疑一军主将的军策,他定会下狠手去惩治违抗军令的人!
相反,曹操乖乖听话,让他做什么他都认真完美地去完成,皇甫嵩反而要高看他一眼沉得住气。
就是这固执的脾性,与那满口安民如子的桥大石头如出一辙。
几个月下来,足够让皇甫嵩摸透曹操是个怎样的人,他淡淡问及曹操:“你有一身不凡的武艺,冲锋阵前的时候无往不利,我却让你去断后,掩埋尸体,让你去勘查地形,你不觉得是在浪费你一身武艺吗?难道你没有一点怨气?”
曹操惊讶道:“皇甫将军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打仗,战争之中,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缺一不可,想要获胜,不是单单冲锋就能赢的。有头没尾,一样是一条死鱼。”
皇甫嵩哈哈大笑起来,胸膛剧烈震动,粗犷的声音几乎从主帅营长之中传扬出去:“这也是段颍教会你的?”
曹操默认了,再次谢过皇甫嵩答应安民的决定,就连走路都虎虎生风起来。
不久,朝廷调令下达,命占据了颍川的皇甫嵩等人继续向北进攻,与在光宗的董卓、卢植合军,一鼓作气将张角、张梁、张宝三兄弟的黄巾军全部消灭。
从朝廷诏令下达,再到由传旨人快马加鞭地一路传到颍川,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历时四个月的安民造屋,颍川终于在休养生息中有了点样子,躲避了灾祸往山里逃遁的民众有得到消息的纷纷回到了家乡。
黄巾军对当官的、有钱的深恶痛绝,普通的布衣百姓容易逃过这一劫,每到一处,他们还喜欢传教,收拢更多的人进来。
自从皇甫嵩答应安民以来,就下达命令:收到黄巾蛊惑的普通百姓,若及时回头,承认错误,并且安心回来居住耕地的,可以饶恕。
此命令一出,颍川在战乱中幸存,流出的百姓逐渐又回流,没多久就有了近千人居住的规模。
前来为朝廷传旨的使者曹操万分熟悉,乍一见昔日同学,他惊喜万分:“袁绍!”
袁绍含笑:“孟德,别来无恙。”
原来,袁绍所居住的家乡也受到了兵祸的波及,汝南袁氏全族迁徙,而袁绍则受到了大将军何进征召,回归朝廷任职,此次作为使者前来,也被封了个副将领,随皇甫嵩一起来进攻黄巾,也为国难献出一份力。
皇甫嵩再次召集众将领会议,严厉要求所有人投入到练兵之中:“看一看声势浩大的黄巾乌合之众被打得有多惨,你们就该知道,一百个精锐兵,比一千个农民兵要厉害得多!”
所以,一定要将手中的兵卒们训练成强兵,配以精良的武器,丰富的箭马,如此方能所向披靡,将黄巾贼一鼓作气消灭。
朝廷调令要求皇甫嵩在十月之前抵达与董卓卢植二人汇合,他果真压着最后的时间点,边练兵边赶路,尽可能将手中的将士们磨砺地如同锋利的宝剑。
十月一到,挥师北上,直攻光宗,那里是黄巾军的聚集重地,主要是由三兄弟之一“人公”将军张梁聚兵镇守。
聚集在此的黄巾比之前所战斗过的都要凶猛,那是一群不要命的凶悍之徒,是黄巾军最为精锐的三支军队之一,就连兵器,都与之前不同,他们带着大刀,拿着长矛,甚至还有木箭供他们来守城!
皇甫嵩此前对属下们的严厉要求在此时派上了用处,军中智囊智将齐齐商议进攻法子,各种计策轮番上阵,无论是夜间偷袭,还是火攻,或是声东击西,将人数众多的黄巾耍得团团转,仅仅几日,光宗黄巾阵亡近六万!
孙坚作战凶悍,几乎是不要命的拼杀于阵前,其余人劝过他“身为一军之将,要为自己的属下们负责,如何能与兵卒一样冲在前线杀人?若你出了事,岂不是涨了敌人的气焰?”
孙坚嚷嚷道:“做将领的都贪生怕死,谁还敢和我冲锋陷阵?”
这话深得曹操的心,每当与孙坚获得合作的机会,两人配合之下,甚至可以将后背交托给对方。
光宗黄巾之军溃逃,孙坚高喝一声:“乘胜追击!”
急吼吼地就冲了上去,曹操分析局势感觉不对,溃逃之军的数目远胜于他们的军队,追击的军队军阵分散,容易遭到埋伏。
不久,果真传来了孙坚失踪的消息,回到营帐的唯有他的战马,曹操急了,顺着他的足迹一路去找,找到了受伤卧倒在草丛里的孙坚,顿时又气又笑,斥骂出声:“鲁莽!”
孙坚朝他龇牙一笑:“孟德,快拉兄弟一把!”
曹操将他给捡回营地,由军医为他包扎伤口,如此修养了十天,他又去参与攻城了。
卢植与董卓久攻张角不下,大军围在曲阳之外,心急如焚,朝廷以作战不利的罪名,召回卢植,又将董卓关押受审,其余军队由下属们带着等待皇甫嵩的援兵来到。
待光宗捷报传来,全军士气大胜,群龙无首的联军营地在几位副将的合力镇守下劳不可催地驻军于巨鹿城外。
另一边,皇甫嵩所率领的援军到达,命令卢植、董卓之军遥相呼应,夹击孤城巨鹿。
张宝于巨鹿城率军拼死抵抗,死不投降,巨鹿之中十万黄巾军倾巢而出,做生死之战。
如此僵持着,竟丝毫不能攻下城池,焦躁在军中蔓延,无论是将领们还是兵卒们都有些人心浮动。
“该死的,他们怎么士气那么盛,他们不怕死吗?!”孙坚不可思议道:“围困了那么久,黄巾军的军心竟能凝固至此。”
“无论何时,只要听到有人喊‘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的姓名,他们就会像不要命的野兽一样撕咬上来,我军的士气反而被他们给打压住了。”袁绍深思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而能够坚定赴死的信念?”
皇甫嵩若有所思,而曹操则痛恨万分地说道:“大贤良师张角,就是个妖言惑众的道士!早先就听闻他靠符水给人治病,欺骗百姓们相信他,民众愚昧至此,竟轻易上当,甚至为此交付性命。”
信仰,张角聚集了黄巾军的军心,在军队之中有着无上的信仰,他不仅是农民起义的首领,更是一位传教者,他开创了“太平道”!
皇甫嵩当即拍案,下令道:“即刻命人到处散布谣言,说大贤良师张角病死,大贤良师连自己都无法治愈,定是妖言惑众的骗子无疑!”
皇甫嵩命令一下,曹操眼睛顿时一亮。
也许是连苍天抛弃了黄巾军,散布的谣言刚逐渐扩散,巨鹿之中的张角竟真的病死了!
因谣言传播,黄巾核心的几个教头仍然不信,前来求证,没想到竟看到了张角的尸体。
越来越多的风言风语在黄巾军中蔓延,士气骤然下跌,朝廷之军由此而大破城门,势如破竹卷杀进了巨鹿之中。
皇甫嵩做了一件事,他下令命令属下将领“屠城!”
无论男女老少,头戴黄巾者杀无赦!
巨鹿总计十万黄巾,被朝廷军绞杀殆尽,血气飘散于空中,在天空集成了乌云,就连下下来的雨滴都如血一半红。
皇甫嵩尤此一战成名!
两军汇合之后,皇甫嵩成了名副其实的两军首帅,分配属下任务,命令各军分兵,分散开剿灭逃散出去的黄巾余孽。
皇甫嵩冷言下令道:“无论你们想用什么样子的手段,只要达到目地,将你们接到任务范围之内的黄巾叛乱平息就算完成任务。”
说完,皇甫嵩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曹操,再次为众人分派军队,只给了曹操一伙步兵,而董卓、卢植等全都手握骑兵,可冲锋陷阵,令黄巾军闻风丧胆。
巨鹿一战后,黄巾军最主要散布的地方都已经在朝廷的掌控之内,其余的黄巾则如同散养的鸡仔,东一块西一块,曹操带着自己的步兵,顺着皇甫嵩给他分配的路线进行清理排查,只看到荒芜的土地,毁坏的房屋,破败的井,路边枯树与天空之中孤僻不详的乌鸦。
负责排查的乡镇之中几乎没有什么人,步兵们从地窖之中搜出几个被藏起来的孩子,饿得面黄肌瘦,气息奄奄。
曹操命人分了些粗疙瘩与水给这些孩子,距离皇甫嵩给予的归去时间还有两个月,他没事可做,现在就灰溜溜回去质问皇甫嵩为什么给他指这样的地方吗?不,那太幼稚了,像是讨要糖果的孩子,只会令人看不起。
曹操命属下兵卒在一座空无人烟的小镇住下,清点军粮与辎重,确定足够他们吃两个月后,就带着人开始糊墙,修城防,修房屋,修路,又命令人在镇口放通告,允许百姓们入内居住,若有改过自新愿意投降的黄巾,需撕碎黄巾,对着土地发毒誓才可进入。
曹操想了想,有人看到军队没人敢来,于是让几个幸存的孩子每日去村口游荡,看到有百姓试探着靠近城镇询问,让他们来当说客,将人迎入城中。
刚开始来的人稀少,百姓们带着家眷与逃难的东西,仓皇无措地被几个孩子迎入小镇之中。时间久了,小镇也有了人气,如此两个月过去,这座小镇陆续迎来了近八百躲藏在周围活不下去的百姓。
曹操带着人将这座城池修缮完整,组织百姓们成立维护小镇治安的乡勇队伍,又指了首领为镇长,这才率军归去。
回到大本营的时候,所有的将领都在汇报自己所率之军的战绩,多是报告皇甫嵩他们诛杀了多少黄巾军,攻占了多少乡镇,偶尔有几位将领,如卢植、孙坚等也会提到他们诛杀、劝降了多少黄巾。
曹操对皇甫嵩道:“将军指给我的地域因曾经几乎没有官府管束,无人保护,都成了空城空镇,既然没有黄巾可让末将来杀,末将又没脸回来,于是这两个月末将一直派人在修复城池。”
此言一出,底层兵卒们闷声窃笑,将领们脸色不一,皇甫嵩神情严肃。
曹操无畏地迎着皇甫嵩严厉的目光,铿锵有力道:“现已招安流民八百,其中包括了百姓们一同劝降的黄巾五十人,他们都已经投入了种地之中,末将临去前将他们的生计解决,教导他们生存之法,留下的可食用之物足够他们节衣缩食撑到来年!”
皇甫嵩视线扫过众人,落在那几位偷笑的人身上,面无表情道:“很好笑吗?”
“只有招安了民众,才能恢复当地生产,有了人,靠人们的手才可以创造出粮食、衣裳与工具,对于这些杀伐的主将们而言,杀人是多么容易的事,手起刀落敌人一颗脑袋就掉落落地了,可养民,却比杀人难上百倍!”
众人纷纷嘘声,躲开了皇甫嵩的目光。
孙坚偷偷摸摸地向曹操比了个手势,是力挺曹操之意,惹来曹操一笑。
谁都知道,黄巾军不会就这样被全部消灭,那么多反叛的农民,也不是一夕之间能够清除,他们有的奔逃去了深山之中,有的扯下黄巾混入人群中,从他们逃窜的路线来看,是避开了官府众多的地方,往西面去了。
不久,朝廷来命令,封皇甫嵩为冀州牧,左车骑将军,食邑八千户。又封曹操为兖州牧,右车骑将军,食邑六千户,尽快前往兖州任职。
“未免黄巾军再成气候,陛下命皇甫将军待在此处。”
“兖州黄巾余孽猖獗,曹将军于此战发挥突出,于战前骁勇善战,于战后又善于安抚民众,兖州之职,曹将军当之无愧。”
而后又进行其他人的封赏,又命朱俊、孙坚、袁绍等人率领剩余的几万兵回归洛阳,曹操与皇甫嵩则分别在封地,进行战后休养生息,安抚民众。
一个冀州牧的头衔,一个接近万户侯的封地,将皇浦嵩手中军队全部给掏空,只允许留存压着底线数额的守卫军,其余人等必须要跟着一起回朝!
究竟是有谁在从中作梗,曹操不清楚,无外乎是那些唯恐皇甫嵩回朝时军权过重的氏族或宦官们。
而不知道其中关窍的人,还在那边恭喜皇甫嵩获得一州州牧的官职。
大军班师回朝,留曹操孤零零地跟着皇甫嵩,如同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流落在异乡,曹操感到迷茫,被刘宏突如其来的命令给弄得心头一阵发凉。
为什么所有人都回去,陛下偏偏将他与皇甫将军给丢在了外头?
皇甫嵩被人搞了或许刘宏不会护着,可曹操绝对不会被其他人肆意压制,除非是陛下原本就有这个打算!
曹操在恍然不知所错之中,被赶鸭子上架,成了战后一片荒瘠,黄巾余孽流窜之地的州牧。
临别前,皇甫嵩向曹操敬酒一杯,郑重道:“此去一别,君当珍重,勿贪功冒进,勿妇人之仁,为官者应当松弛有度,为与不为,与时局大有关系,话已至此,敬君一杯酒,以此作别。”
离别的伤痛萦绕在曹操心口,袁绍孙坚等人率领大军回朝,陌生的兖州就在前方,刘宏犹如交代遗命一样的话语响彻在曹操的耳边,令他惶恐不安,望着空荡荡的天空,直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远去。
一路风尘仆仆到达一片混乱的兖州,赴任路上又杀了数队前来打算杀人取财的劫匪。
到达兖州后,曹操的州牧府任地就在此前黄巾叛乱闹得最凶的东郡,上一任东郡太守被黄巾余孽杀死,头颅还挂在城墙之上没人拿下来,当地民风彪悍,百姓们在黄巾贼的洗脑之下对官府警惕万分,甚至会动手杀官吏。
流民、当地氏族、黄巾、山中躲藏的名士成了曹操接下来劳碌的重心,他不仅要成立护卫队,还需要修城、修路、修兵器、修田地,满目疮痍的兖州在他赴任的第一年就遭遇了贫困饥荒,州牧府不远处都有饿死街头的百姓。
没钱,没粮,没人,却有一身内力,满腹经纶,此后几年,曹操忙得脚不沾地,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万分后悔自己在太学时学习的太少,没能将所有的竹简全都读遍。
书到用时方恨少,对此深切的体会,是从真正独当一面做一州州牧开始的。
前人的教导为曹操积累下来了丰富的经验,铁打的身子骨让他能够适应高强度的运作。
洛阳之中不断有噩耗传来,比如此番在攻打黄巾后荣获大胜的奖励颁发不到位,将领们多数被打压,孙坚甚至来了一封信,义愤填膺地痛斥朝廷克扣军饷,活人都没奖励,何况死人,将士们为朝廷赴死,朝廷却不愿出资抚恤死去将士们的亲属。
朝廷之中买卖官爵风气兴盛,甚至到了若要升官,必须靠钱买才能升上去的地步!
许多朝臣做不了官,辞官归去,越来越多的酒囊饭袋被提拔上去,洛阳就像是一块海绵,不断地吸食来自周围的养份,将最中心的人养得膘肥体壮。
就连曹嵩,都靠买官成为了三公之首的太尉,那是原先桥玄与曹节在对抗时做到的最高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竟让他那老父亲给过了把瘾,曹操听闻此事时,各地太守纷纷送礼前来恭贺他,他笑了笑:“有什么可恭喜的,花钱得来的位置,注定坐不长久。”
他将太守们送来的礼物全都退了回去,算是轻微地敲打了一番人心浮动的众人。
为了治理好兖州,曹操派人寻访各地,找到境内的流落各地的名士劝他们出来做官,才通古今者更是由他来亲自拜访请出。
他所治理的东郡境内有一名士,名为陈宫,东郡东武阳人,曹操前去拜访,在他进入深山老林期间,国家再次陷入危难之中,边境之外的异族入侵,凉州出现叛乱,而各地的黄巾余孽有再次复起的趋势!
曹操领陈宫回到州牧府时,洛阳已经将皇甫嵩与董卓招回,让他们前去镇压叛乱,而在兖州的曹操仿佛被当权者完全遗忘了。
曹操心急如焚,当夜写下奏章,请求刘宏将他调任回洛阳。
那封奏折一去了无音讯,越来越荒唐的洛阳,不断地传来一个又一个奇怪的政令。
为了保护自己,帝王正式将西园八校尉设立为官职与爵位共享的美差,将一批在战中发挥出色的年轻将领调到洛阳,唯独曹操,被他从原先的西园八校尉之中给剔除了出去。
外族入侵,西北战事四起,各地临危受命,为了保护洛阳,朝廷下令允许各地招募军队抵御敌军!
各地顿时如同炸开的火花,陷入了军阀割据的局面。
不断有噩耗传来兖州,听得曹操几乎要麻木了。
党锢再起,西园八校尉全部听命于宦官,十常侍把持朝政,曾经的太学学生与先生们,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以血肉之躯抵抗大厦倾倒的疼痛,多少人粉身碎骨,多少人含恨遭罪,前仆后继的“党人”们与十常侍再起争端,一个又一个名字成了灰色的记忆,永远沉默在了这段山河破碎的记忆之中!
曹操在兖州高强度的工作压迫之下几乎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忙碌终究能够带来收获,百姓们的信任与拥戴,带给他的是这一片血色记忆中唯一最为鲜亮的画面。
急切写下奏书,一份又一份送往洛阳的请愿书石沉大海,帝王根本对他的请奏视而不见,没有调令,他甚至不能离开兖州的地界。
曹操三十四岁的那一年,曹嵩辞官归隐,这是他唯一能够听说得到最好的消息,一封由曹嵩写来的信送到了曹操任职的地方。
多年来没有办法与家人联系,原来全都是帝王封/锁了一切能够送到他手中的消息!
这个时候,曹操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军队,兖州各地听命于他的守卫军加起来总计两万余人,另有农民兵五万人,非战事时他们全都是勤恳劳作的老百姓,一旦有了战事,征兵令起,这些对曹操敬仰钦佩的农民兵可以在他的命令下一呼百应、迅速集结。
曹操当即带上了一队人马,沿途前去接应自己的父亲与家人,一别经年,能够再次与家人团聚几乎成了他的奢望,现在终于能见到父母,见到孩子,如何不令他激动?
他带着人一路匆匆赶路,终于见到了带着近百车辎重的曹嵩,也亏得亲爹还带了护卫将那群辎重保护好,曹操一阵后怕,抱怨着对曹嵩道:“您带这么多东西,就不怕被路上的黄巾被当作肥羊宰了?身家财物都是假的,性命才最重要啊!”
眼看曹嵩眼角的皱纹越发深了,两鬓出现了斑白,曹操热泪盈眶,跪在曹嵩跟前,哭泣道:“儿子不孝,未能侍奉于父亲跟前,劳您担心了!”
曹嵩也是情绪激动,颤抖着手将曹操给扶起来,泪流满面哽咽难言,过了半晌,他才道:“怎么这么些年,阿瞒一点都没变呢?”
邹氏拭去眼泪,破涕而笑:“可不,阿瞒还是那么年轻,一点都不像三十岁的样子,昂儿,你可还记得父亲?”
被她牵着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抓着他衣摆,在邹氏身后露出半个头来,正是曹操五年未见的宝宝。
曹昂显然不记得曹操长什么样了,唯独骨子里希望亲近的感觉,令他鼓起勇气喊了曹操一声父亲。
曹操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大声应下,朗声道:“走,父亲带你去新家看看。”
新家位于东郡,是他听闻曹嵩辞官后早就置办好的府邸。
兖州在战后人口凋零、地广人稀,近些年百姓们安居乐业了才敢生孩子,整个东郡之中,最多的就是跑动于大街小巷的小孩。
曹操带家人安置好后,曹嵩单独找了他,严肃道:“阿瞒不打算问问陛下的情况吗?”
曹操怔了怔,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儿子本来想要逃避有关于陛下的消息,如今父亲说来,才知对陛下的挂念这五年来从未消停过,还请父亲告诉儿子,陛下究竟怎么了?!”
“陛下已经近三年没有临朝了,”曹嵩闭了闭眼,终是不忍道:“为父辞官时才见陛下最后一面,他,快不行了。”
晴天霹雳击打在曹操的头顶!
曹操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喊道:“怎么可能,他年纪比我还小几个月,我走之前还好好的!”
曹嵩摇了摇头:“为父不会骗你,你……”
终究是天人永隔,曹嵩不忍心再看儿子的表情,只能无奈叹息:“做好陛下即将驾崩的准备吧,这天下要乱了。”
巨大的惊恐笼罩在曹操的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下定决心道:“我要去洛阳!”
“去洛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去洛阳,洛阳马上就要大乱了,有关系的豪门氏族能迁走的都迁走了,有才华的大臣,名士也离开了洛阳,整个洛阳城之中都是杀红了眼的宦官与外戚,还有镇压叛乱回来后手握军权来找宦官们复仇的将领们,你一个地方官回去做什么?!”曹嵩焦急喊道:“不准回去,回去就没命了!”
“儿子不会没命的,当初兖州有多乱父亲不知道吗?陛下将儿子一个人丢来了兖州,父亲难道就不担心吗?”曹操毅然决然收起行李,骑上自己的马匹,带上宝剑护身:“父亲,若我这次不回洛阳,我定会后悔终生!在你们眼中刘宏是陛下,甚至是昏君,可他是我的好兄弟,是我发誓一生要效忠的君主,我也绝不会放任他一个人死在洛阳!”
曹操的倔脾气一上来,那是十头牛都拉扯不回来,曹嵩眼睁睁看着他安排好兖州事物,交托好手下为数不多的文官与武将,独自一人一把剑一匹马就往洛阳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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