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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庶女多福 | 分类:都市言情 | 作者:庄小九
《庶女多福》作者:庄小九
文案:
七月半,放河灯。
景阳侯府庶出的五姑娘锦鱼却从水里捞起了两名少年郎。
三日后,两人同时求上门来,要以身相许。
锦鱼躲在屏风后头偷看。
一个身穿大红遍地金缂丝箭袖,神采飞扬,说是敬国公府的小公爷。
一个宝蓝杭绸直缀上连朵花儿也没绣,内向寡言,说是永明侯府不受宠的庶子。
嫡母脸上笑开了花,叫了嫡姐出去受礼。
那侯府庶子江凌眉眼迤逦,睃了嫡姐一眼,便低头沉默。
那小公爷却与嫡姐不停眉目传情。
锦鱼想了想,便任由嫡姐抢嫁了小公爷,自己却与江凌凑和成了亲。
可无福之人忙断肠,有福之人不用忙。
若干年后,嫡姐大归,孤苦一生。
而那不受宠的庶子江凌,却成了跺跺脚都能震动天下的权臣,对锦鱼更是一人一生,千好万好,谁不羡慕锦鱼,实在太有福气了。
只有江凌,夜阑人静,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替身边人儿掖了掖踢开的被角,眸中尽是温柔,心道:我一生发奋,不过是怕夫人后悔当年之选。
*
内容标签:甜文爽文市井生活轻松he锦鲤
搜索关键字:主角:锦鱼┃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有福之人不用忙
立意:好好过日子,多用用脑子
作品简评:
七月半放河灯。锦鱼从水里捞起了两名少年郎。一个神采飞扬,是敬国公府的小公爷。一个内向寡言,是永明侯府不受宠的庶子。嫡姐抢嫁了小公爷,锦鱼只得与江凌成了亲。若干年后,嫡姐大归,锦鱼却一辈子都在福窝里。
本文文笔流畅,故事新奇,情节曲折,节奏紧凑。女主男主双向奔赴,都有惊才绝艳的事业线。女主的福气,不仅在于美好的爱情,也包括了亲情和友情。心中有善,福报自来。
第1章
卫五姑娘锦鱼立在窗下大木条案前。
她面庞白瓷般细腻莹洁,鸦黑的浓发用素蓝丝带绑扎了一个单螺髻,身上一件麻色粗棉布衣裳,腰肢系得不盈一握,整个人看上去若朝霞明媚,若晨露清新。她正挽着衣袖,露出白藕般的一截胳膊,右手执了一把三寸长唐草小银剪,端详着案上一盆盛大金粉牡丹花盆景。
牡丹根深花重,本不适合做盆景。可这一盆两尺来高,栽在双龙戏珠的黑漆土陶大盆里,枝干苍劲挺拔,伸展有三尺许,拳头大小的粉白花朵,已经半开了十来朵,实在世所罕见,看不出有何需要修剪之处。
可锦鱼歪着脑袋端详了一阵,扬起手来,漫不经心般东一剪西一剪。
不过片刻工夫,那十来朵花儿已经只剩下一半。旁边打下手的丫头豆绿看得目瞪口呆,直呼可惜。
可这花儿一少,整个盆景的气韵便截然不同。
之前富贵花开在人间,如今清秀古雅入仙境,从凡升仙,不可同日而语。
豆绿眼儿睁得大大的,小蒜头鼻子几乎要挂在花梢上,大声赞道:“啧啧啧,姑娘真真是神仙手段!定北王妃收到这花儿,定然又要重重赏咱们一回。”
锦鱼手上不停,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像黑蝴蝶低垂的翅,嘴角微翘,道:“我哪有什么手段?全凭花神赐福。”
凑得太近,叫花枝尖戳痒了鼻子,豆绿退后半步,揉揉可爱的小蒜头鼻子尖,嘻笑道:“姑娘生在二月十二花朝节,定是花神转世!要不然怎么这京城内外,就数咱们洛阳庄的花种得最好!姑娘可没出门看去,这些日子,咱们的前院那么大地方都挤不下,马车在外头大路上排了一两里路。”
锦鱼听她说得夸张,水眸流转,笑盈盈白了她一眼,放下银剪,伸手拿起白棉布巾子擦手,抬眼看向窗外。
四月末的蓝天,像一块无边无际的嫩嫩碧玉,干净明澈,一尘不染。
将近正午,艳阳正当空,光线透明亮白,却有一种柔婉,并不刺眼。
“帝城春欲暮,喧喧车马度。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正是牡丹盛放的时节,洛阳庄的牡丹这几年名气越来越大,这时节来的人多,倒不稀奇。
目光不由满意地向西南角她最爱的牡丹花圃望去,却猛地定住。
就见那灿若五彩云霞般炫目的花圃中,不知何时,竟来了一群五六人。当中两名锦衣少年,身边各侍立着一个贴身小厮。
领路的是一个皮肤黑黑的中年婆子。就见那婆子朝着花团锦簇的花圃指指点点,似在解说什么。
锦鱼不由嘟起了饱满的红唇,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气呼呼隔空瞪着带路的薛妈妈,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瞪走一般。
不想突见那薜妈妈转头朝这边指了指。
那两个少年也随着薛妈妈的手指方向,齐齐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左边那位穿着织金杏黄箭袖的,身姿挺拔,倨傲冷淡。
右边穿素蓝锦衣的,虽比那倨傲少年高上些许,却半垂着头,姿态谦恭拘谨。脸上肤色雪白,胜过盛开的玉版白。
锦鱼略略怔住,再想看清楚些,那蓝衫少年却已经转过头去了。
倨傲少年却指着这头,仿佛在问薜婆子什么,迈脚欲往这头来。
锦鱼不由扬了扬秀丽的眉毛,板着粉白的小脸,转身朝门口走去。
豆绿忙要跟上,锦鱼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把大金粉搁阴凉通风处,仔细收好了。”
她径直出了门,右转绕过院子中一株金骨垂丝大柳树,向后头一排三间青砖大房去。
自打她及笄,她娘见着样貌出众的公子少爷,便叫那薜妈妈去打听人家成没成婚,订没订亲。若是都没有,便想着法子往院子里领,想让她相看呢。还只当她傻,瞧不出来似的。她初时想着她娘不易,不想如今越发没个体统,今日她倒要把话挑明白了,看她娘娘还好不好意思再把人往内院领。
她嘟着红唇进了屋,就见室内靠窗炕上,挨着锃亮的黑漆炕桌,面对面坐着她娘秦氏跟梅姨。
秦氏穿一件嫩绿衫子,下颌尖尖,双眼微红,正拿一块天青绢子拭眼。
她满嘴的话便咽了回去,贴身倚着秦氏坐下,紧挽住她的胳膊,问:“娘,好好的,您怎么哭起来了?”
秦氏却不回答,反问:“太阳正大呢,你不在屋里呆着,怎么来了?斗笠也不戴一顶,仔细晒成黑炭。”
锦鱼见她娘不想说,也不好追问,便抱怨道:“薜婆子怎么也说不听,又带人进牡丹圃了。还是年轻的公子哥儿。传出去,我这侯府千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秦氏忙朝对面梅姨飞快使了个眼色。梅姨便不动声色下了炕出门去了。
锦鱼知道她干嘛去了,也不管她,待她出去,见她娘在给她张罗茶水,想了想,猜她娘哭多半跟回府的事有关,便劝道:“娘,正月里,您就给府里写了信,夫人连个字都没回。前些日子您又给爹爹直接写了信,还是石沉大海。咱们在这里,也不少吃少喝的,当家作主,清静自在,干嘛非要送我回府?您若定要我嫁人,咱们招个老实本分的上门女婿,安安稳稳地就在这里过日子不好么!?”
秦氏伸手替锦鱼抿了抿两鬓散落的柔软发丝,无奈地扯了扯嘴唇:“说什么孩子话!这庄子可是你爹爹的!咱们安生过日子,自然相安无事。我要敢把你随便嫁了人,惹恼了你爹,哪还有安生日子过?!你爹这人……“秦氏说到此处,双眸泫然,道:“那心可狠着呢。谁知道他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锦鱼沉默。她爹景阳侯确实狠。她还没满月,她娘还在坐月子,天寒地冻的日子,他一着恼就把母女两个一起撵到这庄子上来了。
亏得梅姨忠心照料,她们两个身体也好,不然如今坟头草都长成树了。
这十五年来,她爹对她们娘两个也是不闻不问,就当根本没她们这个人一样。
她瞟了她娘一眼,见她娘又开始拭泪,便试探道:“那我不嫁人不成么?就跟娘还有梅姨一起过日子。爹指定想不起我多大了。到时候年岁大了……”
“便把你随便塞给哪个大官做填房!”不想没等她说完,就被秦氏一声吼给打断了。
锦鱼噎住。看来她娘是铁了心要送她回府,好在府里也并不像想接她回去的样子,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过些日子,她娘就灰了心,不提这事了。她不想再惹她娘伤心,便安心坐下喝茶吃点心,跟她娘说起今年牡丹售卖的数目来。
*
一时回了屋子,见案上大金粉已经搬走,豆绿还没回来,锦鱼便朝窗外望了望,牡丹圃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忙戴上清漆大竹斗笠,提了工具袋,往牡丹圃去。
春日的阳光明媚而温暖,照射得各种颜色都更艳丽几分。红、黄、绿、白、粉、紫、蓝,墨,本来种了数百株牡丹花儿的花圃已经空了一半,但反更显美丽,大多数花儿都含苞待放,只有少数肆意盛放。深深浅浅,点点团团,像天上的花园绽放在了人间。
她仔仔细细地巡了一遍,见圃中脚印都在垄间,并无伤到的花叶,花情甚好,这才松了一口气,给几棵牡丹松了松土,给需要浇水施肥的花株做了标记,便出了园圃,正沿着郁郁葱葱的黄色蔷薇□□慢慢往回走,却听得中堂方向远远地传来些嘈杂之声。
中堂介于前院内院之间,是接待贵客的地方,轻易不开,难道府里来了贵人?
她站住东张西望,正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却见□□拐弯处跑出个满头汗水的小丫头,见着她急急道:“姑娘,府里来人了。夫人正在中堂见客。叫我来跟姑娘说一声,请姑娘赶紧换了衣裳,一会儿出去见人。”
锦鱼站住脚,略一思忖,反抬脚匆匆朝中堂方向走去。
她常年种花莳草,脚上有的是劲,走得飞快,连身后的小丫头都追不上。景阳侯府一直没有音讯,突然来人,却没事先给个信,总觉得不是好事。她得赶紧去瞧瞧。
一口气奔到了中堂外,就见黑漆大门紧闭,门外围了七八个仆妇,里头传来人语声哭泣声,她心头猛地一抽,这声气怎么像是她娘?
她哪里还顾得上细想,横冲直撞,推开中堂大门,闯了进去。
就见堂屋正中雕缠枝花红木八仙桌旁,端坐着一个穿紫红锦缎的婆子,下颌角抬得老高,平成一条直线,板得像块麻将牌。
而她娘秦氏竟然缩成一团跪在地上,发丝松散,一双总带着些轻愁的眸子红肿得像小兔子。梅姨也跪在边上,正扶着她娘。
锦鱼只觉得犹如一盆滚水泼在胸前,热辣而痛楚到令身体蜷缩。
她娘再怎么说也是景阳侯的妾室,洛阳庄的主人。这麻将牌看着不过是个体面些的仆妇,有什么资格受她娘一跪?
却听麻将牌婆子不屑道:“一个小丫头就敢横冲直撞的,若是在府里,早一顿好打撵出去。”
锦鱼懒得管她,弯腰伸手去扶她娘,却又听那婆子道:“秦姨娘,你在这里便是跪死了,夫人也看不见。我好话劝你,夫人让你们暂且不要回府,真真是为了你们打算!”
景阳侯夫人不想接她回去,本在她意料之中,还正中下怀。
可她娘和梅姨,为了她能回府竟然向景阳侯夫人的心腹婆子下跪,她却无法忍受。
有热辣的感觉往眼睛里涌,胸口憋着一股浊气,她大声喝道:“娘,她一个婆子,你求她做什么?若您定要我回府,我回就是了。”
秦氏先是眼眉僵住,像枚面具,旋即又哭又笑,扶着梅姨两人一起站了起来,掏出丝绢抹了抹眼泪,对上头婆子道:“王妈妈,这是五姑娘。”
那王妈妈明显噎了一下,仍是抬着直线的下颌角用眼睛打量了锦鱼几遍,才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膝盖都懒得打弯,敷衍着福了一福,道:“老奴是夫人的陪房,姓王。给五姑娘请安!”旋即又甩了甩手上的绢子,道:“真真可怜见的,好好一个侯府千金怎么穿得比我们府里的三等奴仆都不如!等我回去禀告了夫人,必叫她们好瞧!……”
锦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棉布衣衫,冷冷一笑,并不理她。绸衫不是穿不起,只是她一向惜物,总在花草丛中打滚,不肯浪费罢了。
她抬头挺胸,故意走到王妈妈身边,把她往旁边一挤,坐在了王妈妈原先的位置上,然后指了指对面:“娘,你也坐下吧。”
秦氏脸上惶恐,朝她直使眼色,并不敢坐。
那王妈妈无奈往旁边让了让,倒也不敢自已拿大坐下,只夸张地叫道:“哎呀呀,我说夫人果然没有料错。好好的姑娘,都被姨娘教坏了。没半点儿规矩。姑娘,你虽托生在她肚子里,可她说到底也是个奴婢。您怎么能管她叫娘呢?!”
这王妈妈长得虽像块没嘴的白板,说话却像公鸡般吵得厉害。
锦鱼本不耐烦听,可最后两句入耳,脑门却像叫人拿锤子猛地敲了一下。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她怎么会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