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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别乱拆房客快递 | 分类:恐怖灵异 | 作者:陆雾
第34章 走一步,再走一步
第九天
钱一多原本想去抓人,挨了陆茶云一顿训,被骂得和孙子一样。陆茶云走后,他还要去警局,审讯室里胡毅估计也和个大爷一样。钱一多气闷,想着什么时候刑警成了服务业,要看嫌疑人的脸色办事。然而事情终究要办,一点也推脱不得。
钱一多阴沉着脸回局里,审讯室里胡毅正在闭目养神,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招供。而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前,黄世杰已经先站定了,他也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和钱一多是平级。按理说,只要没有主动提出,同事间对彼此的案子是要避嫌的。尤其是在这选新支队长的紧要风口,表现得太出挑,总像是在抢功劳急着上位。钱一多胃里一阵焦灼,他今天没好好吃饭,也忘了吃药。
黄世杰说道:“胡毅什么都有说。他就承认自己确实和王倩怡有染,别的也没说什么。他说这些都是个人隐私。他上面有人,我们也不会逼得太厉害。要不要把王倩怡叫来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突破口?”
钱一多见他对案子进展熟稔在心,很不是滋味,忍不住讥嘲道:“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倒是很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案子了。”
黄世杰皱眉,不悦道:“你也别多想,都是为了破案。是何逸和我说你最近事情有点多,忙不过来让我帮帮你。你要是有意见,就自己去和领导反映。”
钱一多险些要发作,他最见不惯黄世杰这副居高临下的派头。黄世杰家里就出过两个警察,他做这行算是顺风顺水,稳稳当当。钱一多则完全是个混小子,当年赌气报的警察学校,旁人都说他考不上,他偏要证明给他们看。他跌跌撞撞当上刑警时,黄世杰已经是小队长了,只比他大两岁。官大一级压死人,起初黄世杰过来指导工作,钱一多还觉得他热心,可日子久了,就看厌他这好为人师的做派。黄世杰凡事走流程,循规蹈矩,案卷写得也规整,很讨领导欢喜。可钱一多只觉得是假把式,所谓警察就是看管羊群的牧羊犬,有羊走丢就立刻叼回来,有狼出现就一口咬断喉咙,整天朝人摇尾乞怜的算什么事。钱一多升到刑警支队副队长时,黄世杰已经在这位子待了两年,一副过来人口吻说,小钱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和我说。钱一多忍不住呛他,我们两个是平级,谁帮谁还说不准呢。黄世杰讷讷,自此除了公事外,他们明面上就更少往来了。
现在眼看着便是昨日重现,钱一多强忍着怒气,只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把黄世杰甩在身后,他也确实回了家。说是回家,其实不过是就近的一处出租屋,钱一多同前妻的离婚手续还在办理中,但事实上的分居已经快一年了。出租屋里没打暖气,他甩下外套,瘫坐在沙发里。桌上摆着早餐的盘子,厨房里有来不及洗掉的碗,垃圾桶还有前天吃过的泡面桶。钱一多筋疲力尽,无心打理,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事情都缠在一起发生,他其实是怕了。年近不惑,可他熟悉的生活却在翻滚崩塌。前妻是高中同学,人生得漂亮高挑,他苦追了六年,也不过换来两年的婚姻。终究是不般配。他是体制内刑警,她是外企中层。他呼噜面条和包子,她吃牛排喝红酒。他打牌钓鱼,呼朋唤友,喝醉后笑声摇晃天地。她看古典乐,看芭蕾,闲暇时拉小提琴,朝他投来冷冷注视,皱着眉让他把电视声音调小。他看不惯她高价买来的,从海外进口的家具,就像她看不惯他那乱丢的袜子,满身的烟味和翻不下来的马桶盖。
他们经常吵架,就像他的父母,他以为不碍事。去年三年他追捕凶手时被刀刺伤,她推了所有工作来照顾他。他心满意足,以为她是爱自己的。结果却是相反,他伤愈后领了嘉奖,她过来心平气和地与他说离婚。她从没爱过他,溢出的是感动,她做了一切能偿还的事,便觉得是两清了。上周他去以前的房子拿自己的东西,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瞧见了蛛丝马迹,另有一个男人出没过痕迹,洗手间的刮胡刀和衣柜里的领带。他强迫自己不去调查那人的身份。
钱一多仰头叹了一口气,吐出满嘴的白色烟雾,风随意地撕碎。好像有些事生来注定的,踮起脚也高攀不得。他求不到他想要的女人的爱,也破不了能力之外的案子。陆茶云骂了他一顿,但也确实没说错。钱一多冷静下来后明白林祝一不会是凶手。要想达成现在这种局面,要提前料想到钱一多的行为,他又怎么能该把握钱一多不会在看到监控后立刻逮捕他。而且温长年寄给王勉的快递并非虚构,他已经查到了相关的单号。确实是案发前一天从温长年的公司寄出。
他急赶着去怀疑林祝一,是不愿直视的嫉妒。林祝一与陆茶云,疯疯癫癫的臭小子和装模做样的小丫头片子,没有人脉也没有数据,过家家般地四处乱晃,却总能找到线索。林祝一进医院前已经找上了王倩怡,难免让人怀疑他知道的比说出来的更多。王勉的案子或许他早就有了头绪,所以才转向了白金涛的失踪。陆茶云就更不用说,如果不是她突然本性暴露,再相处几天,钱一多都难免对她好感。
或许这便是天生的。这世上没有天生的皇亲贵胄,但或许有天生的凶手与追凶者。钱一多去查过,林祝一的父母,不过是勤勤恳恳的普通人。陆茶云的父亲是殉职的刑警,母亲则是高中老师。他们的性情完全就是天生而来的。而他就天生是个普通人,想破的案子破不了,想要的女人不爱他。钱一多满腔火气无从发泄,把烟头烫在手心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