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只需要吃喝玩乐即可。
    日上三竿起, 月夜明华眠, 一大家子以她为先，万事万物尽可能先紧着她挑。
    这种情况下, 陆今湘的小日子不可谓不称心如意。
    这是个注定低调的新年, 不仅在于齐国公府，更在于宫里，今年经过皇上重病, 皇子分封, 宫里决定这次不举办新年宫宴了。
    朝臣们正好乐得清闲。
    新年过去, 就是三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
    也是换新衣的季节，不过乍暖还寒，陆今湘怀着身孕, 暂时还裹着冬日的衣物。
    西跨院搬进一些人, 都是老夫人和陆夫人准备的稳婆和有经验的嬷嬷女医, 她如今已经七个月份大，一切都该预备起来了。
    谢家几位小姐来看望她, 盯着她微微鼓起的肚子啧啧称叹。
    “原先嫂子有孕时, 那肚子比揣着个枕头都要大, 表嫂这个肚子却完全不显。”
    “几位小姐有所不知，这却是跟每个人体质有关，老奴遇到无数女子怀孕生子，大都充气如球，如少夫人这般也曾有过例子。”搬进来不久，侍候陆今湘的嬷嬷笑着解释道。
    诸位闻言难免羡慕，她们都是未成婚的女子，纵然对成亲生子有所向往，但谁乐意平坦的肚子变得那么大，那硕大的场景，望着便令人凭空生怖。
    “听闻，凝姐儿婚期提前了？”陆今湘转移话题，好奇问道。
    被问及的谢芷凝颔首，神色平静。
    看她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陆今湘心下疑惑，难不成那位表妹夫相貌平平或者才情一般？按理说不至于啊，听覃煊讲过，谢老和谢老夫人可是对这位孙女婿十分满意。
    谢芷雨在一旁偷笑着解释：“这位大姐夫可谓相貌堂堂，才高八斗，就连一直眼高于顶的舅母都对他分外赞扬。”
    既然如此，那是？
    “可是呀，这位大姐夫有脸盲之症，走到
    对面不相识那种。”她捂着嘴泄出铃铛笑声。
    啊？脸盲症？陆今湘眨眨眼，算是明白谢芷凝的冷淡和谢芷雨的嬉笑了，不过，她倒是不以为然，甚至拍着凝姐儿的手腕感叹道。
    “这不挺好，这样表妹将来有一日刻进他心里，才叫他魂牵梦绕，心间再也存不下第二个人。”
    君不见脸盲症都是男主必备症状，那些男三男四男配想得这个还不能呢。
    什，什么魂牵梦绕，谢芷凝脸色一红，瞋目睨向她，薄薄的面皮恍似三月中最娇艳的桃花。
    “表嫂浑说什么呢。”嗓音也是娇柔动听。
    听得陆今湘感叹，这位表妹夫倒是好福气啊。
    至于为何婚事提前，众人心照不宣，许是那场大病伤了根基，这两个月，皇上身子一直不大好，没有之前那么强健有力，精神头也一般，甚至将大部分朝政都分担给了太子，谢家，是担心一朝天崩吧。
    “还有一件事，都知道皇上给几位成年的皇子封王这件事吧，其中楚王是唯一未成年的皇子，听闻皇上勒令这些封王的皇子年后立即启程赶往封地。”谢芷雨聊八卦的口吻道。
    谢芷凝颔首，她自幼由谢老教养长大，对政治风向比一般人敏感。
    “圣上生病期间，朝野民间谣言不止，不少皇子朝臣四处走动，想来这件事惹了皇上的眼。”
    众人点头，不过说到底这些跟她们没多少关系，没一会儿就转变成其他话题。
    人都离开后，陆今湘有些困了，躺床上小憩，直至覃煊下值归来才迷迷瞪瞪醒来。
    她打了个哈欠，迎出去，见覃煊面色淡漠，正手执热毛巾擦手，眼神空荡荡落在半空，她走过去，在他跟前晃了一眼，他却微微出神，没有留意到她，她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他。
    “怎么了？”
    “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没什么，”覃煊嗓音迟疑，“近日我可能要空闲一段时间。”
    陆今湘愣住，紧接着浮现喜色：“这么好，那你岂不是又有时间胎教了。”
    自从皇上将大部分政务转交给太子后，覃煊也跟着一块忙活起来，连带着胎教都暂停了。
    见她没有追问缘由，反倒一派欣喜乐观模样，覃煊不禁眉眼柔和，他正是喜欢她这股子无论何等境地都积极向上的心态。
    “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你。”
    第二日，陆今湘才知道覃煊说那句话的原因，原来有几个朝臣联名谏言，说太子偏私唯用，桀骜不驯，处事不公，请求皇上做主，这些都是太子处理政务过程中被抓住的小辫子，皇上不能不顾这些陪他半辈子的老臣，遂暂时撤了太子的职，叫太子闭门反省。
    朝中变幻，比忽来忽去的春雨还要令人捉摸不透。
    陆今湘探手接住屋檐滴落的春雨，不知不觉，冬去春来，天地间延绵涂抹上绿意。
    这段时间覃煊果真留在家里，每日不是陪他散步养胎，就是教她习字，给腹中孩子读书。
    老夫人和陆夫人对此分外老怀宽慰。
    “果真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性子愈发成熟稳重。”
    老夫人和陆夫人这些时日一直关注着覃煊，担心他因着太子的事被连累心情不好，没想到他竟能如此沉得下心，让老夫人惊奇得是，他能保持镇定没有慌乱很好，更好得是能忍住一个月不去见太子。
    不由欣慰颔首，这个孙儿一直都是英才翘首，如今做了父亲，性子中虚浮的一面总算沉淀下来。
    如今在皇上眼里，所有年轻健壮的皇子包括太子都不怎么顺眼，这个时候退下来未必不是件好事，作为与太子情同兄弟的覃煊，保持低调不见太子，才能叫皇上放下心。
    乍暖还寒之际，皇上又病了，这次贵妃亲自侍候，端水换衣，从不假手于人，许是她的一片真心感动上苍，皇上居然很快就痊愈了，且自上次病愈后一直虚弱疲惫的身体感觉强劲不少。
    皇上大喜，问贵妃要何赏赐。
    贵妃对皇上说，妾愿幼子早起前往封地。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199◎
    “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自然就同意了呗。”
    “没想到……这位贵妃娘娘如此与众不同，旁人都是想尽办法留下孩子，她却主动让未成年的幼子离开京城。”
    “听闻, 八皇子是此次封王中唯一没成年的皇子。”
    “倒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八皇子年幼, 势必与大位无缘，早早把王位和封地确定下来，何尝不是圣上的一派爱子之心。”
    “谁说不是呢。”
    正黎院内, 几个女子围坐在一处闲话, 中央肚子微微鼓起得是陆今湘，旁边分散倚着覃孟椿, 覃孟敏和祝苓毓三人。
    “说来, 过两日就是八皇子出京的日子。”覃孟椿分享消息。
    “这么早？”祝苓毓吃惊。
    顺便吃一口红豆奶昔。
    另一边，三人手中各自捧着杯奶昔慢悠悠品饮，覃孟椿嘬了口青瓜奶昔, 舒适地喟了口气。
    “听闻圣上怜惜楚王, 特意开库添置许多金银珠宝, 还暗地里赐了封保他一世荣华的密旨。”
    密旨防得是谁不言而喻, 这样将来不管谁登基，楚王都可以高枕无忧。
    “既然是密旨，那怎么会被传出来？”覃孟敏表情奇怪。
    “不知道, 或许是哪个宫人不小心走漏了口风吧。”祝苓毓不在意道。
    晚间, 覃煊回来, 陆今湘问起此事，值得一提, 覃煊虽说闲置下来, 但那是相对比从前较为悠闲, 并不是说职位上的担子全部抛下了，每日还得去当值上任。
    覃煊一边解开衣服，一边颔首：“确有这么一回事。”
    陆今湘好奇，将敏姐儿的疑问问出来。
    “密旨若无人承认便只能是一张废纸，圣上既然为楚王设下庇佑，自然要想办法堂而皇之摆在明面上。”覃煊淡淡道。
    是以，根本不是宫人无意泄露，而是皇上故意着人将这件事传了出去。
    陆今湘恍然，其实她内心本就有所猜测，这个事实算是鉴证了她的猜测，不由感叹。
    “看来如圣上，亦不能避免父子天性啊。”
    “圣上说到底是个人，是人自然不能违背世间规律。”覃煊奇怪地瞥向她。
    好吧，这话反倒显得她着相了。
    "此次楚王前往封地，那位乔世子会一路随行。"突然，旁边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乔子云？哦对，他跟楚王是嫡亲舅甥，贵妃派他前去护送理所当然。
    “滁州？滁州距离京城远吗？在哪个方向啊？”一连声追问。
    覃煊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沉沉盯着她，唇角紧紧抿起，神情看起来分外阴郁。
    “你，你就那么关心这件事吗？”
    啊？陆今湘愣住，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奇怪呢，且瞧着他的神好似啃了姜块般憋屈别扭。
    “也没有很关心，就是好奇。”陆今湘小声嘟囔。
    覃煊深吸口气，不知怎么，那日二楼两人闲对坐的场景挥之不去，每当提起祎隋侯世子就难免想起这件事，他知道自个心态出了问题，陆今湘明显坦然自若，根本没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他若是执意计较倒显得他小肚鸡肠。
    “五日后就是楚王离京的日子，那日你闲来无事可以出去看看。”他故作大度道。
    对京城百姓来说，楚王离京亦是个恢弘的大热闹，届时两军开道，护送的官员亲随排行两列，若是机缘巧合，还能望见送行的王爷皇子们。
    当然，这些王爷皇子陆今湘都或远或近见过，她若出去就是纯粹观热闹去了。
    陆今湘不无期待地点头：“好。”
    覃煊：“……”
    转眼，到了楚王离京那日，陆今湘果然如约定那般出了家门，当然，势必经过了祖母同意，祖母派给她两个拳脚嬷嬷，并且勒令她必须待在万家酒楼的三楼包厢里，不许出去大街上凑热闹，这点度数陆今湘还是懂得，安排几个妹妹安稳待在酒楼里没有出去。
    大街上果然人声鼎沸，凑热闹的小老百姓站满了街道，翘首盼望楚王的车马抵达。
    陆今湘点了一壶清茶一壶蜜水，慢悠悠饮着，过了好一会儿，不见楚王车架来，她有些无聊，干脆推开门出去走走，三楼包厢外正中区域是中堂，可以直面大街，能眺望到更远处的景色。
    刚转过弯，瞥见一片绯红色衣角，她抬起头，望见那处地方已经站了个人影，身形欣长，背影挺拔，这是个四品及以上的年轻官员，步子不由顿住。
    踌躇中，正想退回去，那人似是听到后方动静，倏然转过身。
    陆今湘表情渐渐诧异：“乔世子？”
    前方站立之人赫然是乔子云，本该送楚王离开的乔世子居然出现在这里，让她惊诧的是他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