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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离婚冲动期 | 分类:都市言情 | 作者:走走停停啊
虽然马上要分开,但没有分开前他们仍旧是共同体。他们同时停了一会儿,似乎要解释什么,不过又什么都没多说。
周格一手按在那叠文件上,开口商讨面对书记要说的话。她思路清晰,对可能出现的说辞都准备好了应对的预案。
杨帆有一刻抬头,看到她眼睛里筹谋大事的笃定。回想起他们从前吵架时,她说过的话来,她说,家庭不能靠存款来抵御风险,要靠彼此成就的个人能力。他这时想,她说的很对。
他们在家里确定好澄清的计划,周格匆匆离开,开车直奔远映家。
远映正抱着刚喝饱了奶的女儿拍嗝,嘴里咿咿呀呀哄着听不懂的话,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孝干师兄来开的门,“小格!”他因为熬夜带孩子,黑着眼圈。
“我找映姐。”她直说。
“是小格!正好,我也想找你,有事儿跟你说,咱俩真是心有灵犀。”远映蓬头,穿着松垮的睡衣,招手。
老蒋知道她们两个要说话,非常自觉地走近前,伸手把孩子接走了。“来吧,爸爸抱着去打嗝喽!”他乐呵呵地往婴儿房去,丝毫不显睡眠不足的隔夜疲惫。
周格在远映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是她每次来都坐的位置,仰着头,“那你先说吧?啥事儿,小婴儿的问题么?”
远映好久没捯饬自己了,一副暗沉沉的模样,但眼睛灵动,传递这快乐。“我想跟你说,带孩子真累!”
原来是说这个,周格点点头,“是啊,带孩子不仅累,还琐碎,琐碎到让你掰开了揉碎了自己,还是满足不了她的需求,她还是一直哭,是吧?”
“对对对!”这些话真是说到远映心坎上了,她先时没想好怎么描述,果然是生养过的女人才能懂,不言自明。“所以,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我想好好在家带孩子,把她养大、养好。”远映脸上浮肿,圆盘银月一样,哺乳期的原因,上围暴涨,珠圆玉润。
周格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把她后面要说的话堵在路上,她脸上呆了呆。
“你也不用吃惊,这不是我心血来潮,我从怀孕后半段就在这么想了。小格我跟你说,我原来以为,不久生个孩子嘛,跟多个小猫小狗一样,我的生活还照旧,工作也照样做。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以前那个想法真的很幼稚也很可笑,怀着孩子都不能好好工作,别说生下来一天 24 小时看护着了。”她眼睛亮亮的,像颗宝石在闪光,最后总结说:“带着孩子,是没法好好工作的,我选择陪孩子,就不能再陪你一起做企业了。”
远映和周格,从来不拐弯抹角,人和人之间,只有陌生才需要委婉。
“映姐,你这样太突然了,让我以后一个人,有事都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周格说着心里话。
远映笑了,一脸大智慧的表情,“小格,你已经不需要再和我商量了。你自己没发现,从我怀孕到现在,你一个人把公司运营的有多好,比咱俩合伙时好太多。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总经理了,要专业有专业,要市场有市场,你回头好好想想,是不是?从今往后,这家公司,你完全可以独立做主经营了!”
她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周格愣了愣。如果是映姐说的这样,那她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接下来她一个人负责,就算公司在业务上有什么波折,也是她独立承担,不用提前知会合伙人。
“映姐!”周格还是觉得突然。
“也是我不好,应该再提前一点跟你说,不过现在公司业务正在攀升,也算是好时候。我退出来,你放开手脚好好干。”远映说话难得动真情,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妈妈的缘故,最近特别容易动感情,她伸手去握着周格的手,“公司正在进入正轨,会越来越好,你真的很厉害,小格!千万要信心。别总是反思,别往后看,一门心思往前走。”
周格的手背她握着,柔软又温暖,她听着这些话,心里的滋味难以描摹。就当映姐说的都对吧!她点点头,“好,我一定好好干下去。”她脸上勉励笑了笑,想让远映放心。
“行了,你想说什么?”远映一下就开怀了,“你说吧。”
周格临时没了想说话的话,拿另一个话题来替补,“映姐,我万一在公司业务上有些问题……”
远映开怀的表情,更添了一层,“那多正常啊,谁家的生意是一帆风顺的,要真那么顺利,也太气死人了!不过,无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要努力向前啊,小格!”她最后动情说,她只好掉队了。
周格知道,映姐永远觉得她做的对,这个无脑的脑残粉,她的精神世界里特别需要。也许每个人都需要。
“会,我会的!”她回应她。
周格从远映家出来,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但情绪上却放松了许多,不用觉得自己的决定,会损害到公司利益,从而影响到远映。所以为自己代言没什么了不起,为自己负责才是真的了不起。
下午三点多,她还是驱车去晋江,下班前约了和事业部的成本中心面谈,她不能缺席。
杨帆打电话给她:“和映姐说好了么?实在不好开口的话,还是由我来说。”
她在开车,“说好了,你放心,我和映姐没什么不好开口的。而且,她先说了她要退出公司经营的决定,这样的话,往后我就自己负责了。”
“哦,远映,她是想好好养孩子么?”他问。
“对,她说,好好工作是没法同时好好带孩子的,所以她选择了孩子。”
杨帆站在家里卧室的飘窗边,在心里点了点头,映姐说的很对!想左右兼得,只会顾此失彼。他本来望着窗外远空,这时回身看了一眼旁边的双人床,停了片刻。
“我等会儿五点还约了个会,项目排程一早就排定的。”周格解释着,又多解释几句:“就算事情到这一步,现有的协议内容,我想还得做下去,万一没有我们预料的那么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是吧。”她说这些话时,有种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晚也要在门前种满莲花的意味。
杨帆也同意,“对,好不容易才合作上的。”
他这么一说,两人都苦笑一下。
这一刻,杨帆也觉出生意场上的难处。
“我明天下午把时间空出来,咱们一起去你公司,你约好蔡书记的时间。”周格在心里计划好了,甚至连见了书记要说什么,她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好。”他点头,“你来回开车,路上小心。”他叮嘱说。
周格车子开进石方集团的大门,她掐着时间,准时参会。
离这处工厂不远的地方,有一座老宅子,院墙是拿长条粗石垒筑的,经年历久的青苔杂草攀在上面,微微迎着风。四面载着老荔枝树,枝丫茂密围成一圈。整个宅子背靠在山脚下,风水极好,地势高,但落单,和村子里别家隔得老远,像个冷酷的独行侠,不和人往来。
丽娜被母亲押送到这儿来,已经住到第三天了,这是她外祖母的外祖母家,小时候,出国读书前也被送到这里来忆苦思甜过,那时只是几天体验而已。和现在不同,她坐在二楼的木头窗子前,看后院里枯草丛生的土窝子发呆。
三天前刚到时,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啸吟穿着大衣,立在房间门口。她背对着她,听见她说:“娜娜,在这儿好好住几天,这里是咱们最好的家。妈妈帮你安排去荷兰的学校进修;厦门发生的事,就当是一场梦。梦里的事,妈妈会帮你处理好,你就不要管了。”她抱起手臂来,仿佛是自己抱着自己。
丽娜安静坐着没回头,乖顺的像一只家猫。
“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看不透,也看不懂。不过不要紧,经历经历也是好事,但别把自己拖累在里面。”啸吟也很少对着女儿说这些话,她们母女间像是两个不同人种,语言不通。“爱不爱的,你不懂;男人,你也不懂。他们……爱男人,不是像你那样爱的!”
“那应该怎么爱?像你那样爱?床上做爱床下做生意?”丽娜像是木偶忽然被打开了开关,转头来针锋相对:“究竟是你不懂爱,还是我不懂!”她反问着断言,有种千帆过尽后的喟叹。
这个话题开的不好,永远探究不到尽头。啸吟面色沉静,“娜娜,我当初把你送到蔡书记那儿上班,做个小助理,不是为了让你去找老男人谈恋爱的,你明白么?”她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咽回去了。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她们徐家的女人像是中了蛊咒,个个都喜欢比自己大上一圈的男人,真是个劫数。她这颗深谋远虑的慈母苦心,终究被女儿当做了驴肝肺!“你好好在这里放松几天,我安排妥当了,派车来接你。”含辛茹苦的老母亲走前说。
丽娜没再理她,苍白的脸,她扭身对着窗户,谁也不想见。
当然,也是谁也见不着。
丽娜的位置和周格的忙碌的地方这么近,却是两番完全不同的光景。
周格在专为她们辟出来的办公室里做分析报告,小颜配合完成数据分析的部分,一片安静,偶尔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她们项目小组,一直忙碌到深夜。
石方的许总,离开办公室时经过,停步朝她们的玻璃门里看了看。
第105章 一百零五直面
周格转天一早,把成本中心的流程梳理和改善方案生成报告,传给许总的邮箱。她中午特地提前一点出发返回厦门,下午三点钟,和杨帆约好了蔡书记的时间。
她在车上打电话给杨帆,“你们集团总部的大门进去之后,走哪边是能穿过所有重要部门的?”
“右手边上楼可以,走廊连着大部分办公室。”他回说,听到她这么问,已经明白她的用意。
所以他们三点前,到达总部。两人并肩穿过长廊,走过每一间办公室门前,迎着无数闪烁的目光。杨帆他们这样的单位,桃色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流行性病毒,病毒都赶不上这速度,人尽皆知。
蔡书记的办公室按标准设置,一板一眼。窗边置着茶桌,透亮的玻璃茶壶里烧着沸水,“咕嘟咕嘟”正翻滚不停。
两厢见面,周格坐在茶桌正对面,杨帆坐在她旁边。
蔡书记见他们夫妻同来,已经知道用意。周格没有再拉长战线,客气了几句,就切入正题。
“书记,您看我今天来,占用您时间了,实在是因为杨帆的这件事,里面的冤屈太大,我作为妻子,不能不来,不能看着他被人诬告!”她先整体定调,把结论的话说在前面。不怕噎人,反正面前的老蔡书记,并不中立,她也不用委婉。
书记低眉投茶,面色和煦,不说话,等着苦主发言的架势。
“您看,我和杨帆的夫妻感情一直很好,我们是大学同学,本来比别的夫妻婚前基础就深厚得多;而且我们家儿子今年上小学了,我们还在准备生二胎,他陪我妇幼医院都去了好多次了,医生记录我们都有的。要说他跟办公室的女同事有什么暧昧,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自己的老公,一个屋檐下生活,别人不知道,我最清楚。”她说起“二胎”,书记在分茶的空隙,抬了抬头,几道深刻的抬头纹印在发亮的额头上。
“关于他约女同事单独吃饭,进出高档餐厅,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我有家做企业咨询的小公司,公司的业务范畴和这位女同事的亲属有很多交集,所以我就托我老公帮忙联系,看能不能多一些接触,这也是生意需要,书记见多识广,做市场的,没有不拓展人脉的嘛,这也没什么好说道的。”周格接着说,“我们是一家人,我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不可能甩手不管啊,您说是吧!况且,除了他们两人见面吃饭,还有很多次是约了好多人一起的聚餐,这些都是可以查证的。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弦外之意,没必要和一大堆人一起浪费时间。”“您看,杨帆是从一毕业就进了咱们集团的,是组织和领导们一步步把他培养起来,十几年来,人品、工作、业绩、管理能力,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没有出过问题的,书记您这么多年,应该也是看在眼里,大家有目共睹的。”
书记第一泡茶已经分好了,他端杯细细品着。
周格这时也停了一会儿,低头喝茶,她的态度表达清楚了,等书记的反应。
“小周啊,杨帆这个事情,我们还在调查中。你们也不用太着急,多给组织一点时间,也要相信我们,不会让冤假错案发生的。”蔡书记不紧不慢,放下茶盅。
周格没有转头看杨帆,这时候是她站在他前面,一鼓作气的时候。
“当然,我们是特别信任组织,也信任书记您。我想这里面可能就是小姑娘的一点误会造成的,但也不能全怪人家,都是从年少清澈过来的;一时糊涂,或者会错了意,情绪急了转不过来弯儿来都有可能,于是负气写了举报信,我们能理解。但是吧,这种小动作影响可不小,毁人清白不说,还破坏好好的家庭。好在,我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不然真信了,和杨帆大吵一架,一刀两断;也许我们俩吵到不可开交,再闹到公司来,还得给领导添麻烦,那就影响太不好了!”周格端着小茶盅,没喝,脸上忧国忧民,她干说话不口渴。
她把可能性向书记陈述陈述,要来阴的,谁不会呢!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不就是正牌夫人跑到单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嘛。戏码要是真开了场,大家都得站上台,谁也跑不了!她一个正宫,咬死了说没有,谁还敢说有!组织再权威也是多管闲事。
书记只顾喝茶不表态,当然,他也是因为还要拿回去,和徐家人商量,有钱有势的人才是重要的关系点,像杨帆夫妇这样的小人物,不足挂齿。
于是,又喝了一轮茶。热热的茶水淌过胸腔,让周格生出点英勇的气概来。
“行啊,小周,你说的这个情况,我知道了。今天呢,你和杨帆先回去,等我们研究过了再定夺。不过呢,杨帆暂时还是继续停职,毕竟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偏听偏信,要秉公办理。”蔡书记油光铮亮的圆脸上,端着十几斤重的官架子,拒人千里。
周格笑笑没再多言,杨帆开口感谢了书记的正直明理、一身正气。他们夫妻俩照来时的原路,走过贯穿集团的每个办公室门前的走廊,招摇过市而去。
经过前台时,看到西燕,她带着点儿同情的目光,望着周格的脸。杨帆马上想起,要交代她一声,不能回家把这些事说给家里人听,省得他们徒增烦恼。
他开车前还在给西燕的微信发语音。
周格坐在副驾位置上,潜心考虑今后的事。他们家车子开出公司的闸口,周格问他:“你接下来怎么打算?既然蔡书记和徐家是一伙的,这调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杨帆这时开着车,脸上却是一扫而空的匀净,愁容甚少。他甚至带着点儿调侃的语气:“你不是刚威胁完我们集团的老书记嘛,我肯定是在那儿待不下去了!”
周格听着他的语调,转头来睇他。“我可不敢威胁他,最多就是震慑震慑,不能什么话都叫徐啸吟一个人说了,我们自己也得发发声。”不过说完,她也在心里叹了口气,真真的,杯水车薪又,势单力薄。
杨帆倒是听了直点头,“嗯,你说的对。”
光说得对有什么用!周格瞟了瞟他的脸,“接下来呢,你停职这段时间怎么办?不能呆在家里,爸妈会知道……”
他听她说“爸妈”,真动听,再回话时,有股子事不关己的轻松:“要不我去孝干师兄那儿呆两天,他反正天天忙着带孩子,腾不出空来,他那儿的位置也是空着。”
他竟然这么说,超出周格的预料,她刚刚还在猜测他可能的计划,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嘛,这回好了,拥有了一个超长假期,什么都柏林、米兰、阿姆斯特丹,都可以安排上,没想到他自己的想法,竟然是去老蒋的公司坐着……
“不过,去孝干师兄那儿,不如去你公司坐着,反正你最近不在,也是空着位置。”他开着车,忽然改口,微微垂着眼眸。
周格转头来,有一刻惊讶,但马上收了回来,想想也是,不必麻烦旁人,点了点头:“也行,那我把钥匙给你。”
“好。”他点头,简短答应。
她平淡的语调:“你出勤,我可没有工资发给你!”
“嗯,我免费!”他回答的很干脆,丝毫不费力的样子。
真是一时一景,周格盯着面前的十字路口,觉得世界在变。
快到家时,杨帆开口问她:“晚上还有工作安排么?没有的话,在家里吃饭。木木已经问了好几遍,妈妈什么时候出差回来?” 他说的是实话,总说快了、快了,但其实,他已经快要编不下去!
她犹豫着,没回应。
下车时,不知为何,她习惯走向电梯间,按了回家的楼层,也许是很想陪木木再写一次作业。
他们一起乘电梯上楼,杨帆斟酌着,替她担忧,所以问她:“今天和书记谈完,估计和石方的合作应该是进行不下去了!”
周格盯着电梯渐渐向上亮起的数字键,她自己做的决定,自己心里清楚:“嗯,后续合作是开展不了了,以后再想别的办法,好在首期合作协议已经敲定,合同经费都是约定好的,这么大的集团,不可能轻易毁约。现下就当是,挣个一锤子买卖的钱吧,没关系,天无绝人之路。”她乐观地向他笑笑,宽慰他,也宽慰自己,善始善终。
杨帆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看她熟练地打开家门走进去,手上的零碎物件搁在鞋柜的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