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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作品:本宫超凶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生姜红茶

    暗影重重的深宫原本是静谧而压抑的,这时忽然传来隐隐的兵戈之声,祁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东宫的金鳞卫?”妙仙也听见了渐渐响起来的交战之声,她不敢相信是方皇后领人从东宫打了过来。
    这是不可能的,祁王皱眉。
    这时候一个羽林卫盔甲凌乱地跑上台阶来,还来不及到祁王跟前就哐当跪下了,“殿下,神武军进宫了!”这是一个传令的小兵,神色惊恐,似乎还不能从神武军的凶猛中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祁王闻言大惊失色,刘荣出征吴越分明是把神武军带走了的,又从哪里冒出来一支神武军?
    当初定计就是用吴越拖住刘荣和刘荣的神武军,他分明是打探清楚了神武军近乎是倾巢而出了。除非神武军的兵力并非他打探到的八万人……这也是有可能的,洛阳城外偌大的山林中多藏起来一两万人,并是难事。
    妙仙也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的气息,她悄悄上前站到了祁王身后,祁王的亲信谋臣都围了上来,情况紧急没人顾得上斥责她。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还没等讨论出个结果,一队溃败的羽林卫就向甘露殿奔来。
    “千牛卫指挥使反水,杀了魏指挥使,神武军已经打进来了,殿下快随属下出宫!”脸上新添了一道血痕的羽林卫副指挥使是最早投靠祁王的心腹,他这话一出,祁王等人阵脚大乱。
    “殿下快走。”
    刚刚还有不同意见的众人都统一了意见,簇拥着祁王逃命,连还在甘露殿中的孙贵妃都不顾了。妙仙紧紧地跟在祁王身后,有些功夫底子的她并不是累赘,然而身后的兵刀之声越来越盛,由远及近,竟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闷头逃了也不知道多久,前头的祁王忽然站住了,妙仙一头撞在了祁王身上,可谁也没有在意她的冒犯。她听见了一个含笑的声音,“祁王你要去哪?”
    这个声音的音量寻常,妙仙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才发现己方如临大敌的静默。悄悄从祁王身后看去,她看见穿着金甲的神武军中有个穿了太子常服的高大男人,他衣上还有风尘,然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刀枪剑戟之中,让人不能忽视。
    这就是太子了。妙仙一眼就肯定了男人的身份,心生绝望,宠冠后宫的美梦破灭了。
    对比之下祁王就太过狼狈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刘荣,喊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昨天收到的战报,刘荣还在江汉与吴越大军对峙。
    “孤怎么不能在这里,”刘荣笑笑,反问祁王,“是因为有人给孤下了毒吗?”
    万事休矣,祁王脸色灰败,他自嘲一笑,“成王败寇,是本王输了。”他袖中刀光一闪,不等身旁众人有何反应已是一刀刺向了自己心脏。
    然而祁王没能死成,他举刀的手被一只长箭射穿,匕首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剧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却是再没有了咬牙自戮的勇气。
    对手如此不堪一击,刘荣连多分给祁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踏着夜幕,一步一步走向了甘露殿。
    黄内侍看见太子不再是阴阳怪气的模样,笑着上前,“恭喜殿下。”
    “幸苦了,”刘荣颔首,在黄内侍的带领下进了甘露殿内。
    穿着一身软甲的方皇后正站在刘子阳的床前,她的衣甲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母亲,”刘荣跪在方皇后跟前,“儿子不孝,让母亲受累了。”他已经从李明的口中知道了自己母亲手持长枪奋勇杀敌的英勇事迹了,后怕的同时又十分愧疚。
    看见儿子平安归来,方皇后露出笑容,拉着刘荣起来,“这算什么,我当年也是上过战场杀过契丹人的。”方皇后年轻的时候跟着兄长去过战场,乃是正宗将门虎女,只是后来嫁了刘子阳,收手当了贤妻良母罢了,个个都当她是没牙的老虎了。
    “这次是儿子大意了,”刘荣低头反省。虽然他出征之前留了后手,但当时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并没有想到祁王会对皇帝下手。要不是安安提醒他宫中来了个道姑,担心有变,他也不会赶得这么及时。
    方皇后慈爱地摸摸儿子的肩,“人都有疏忽的时候。”她没有过多安慰儿子,转头看着床上刘子阳的尸体,“他毕竟是你父皇,身后事不要太难看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让刘子阳在史书上留下个吃春/药暴毙的名声。
    躺在龙床上的刘子阳尸身僵直,蜡黄干瘪得可怕。这就是他的父皇。刘荣静静地看了他一瞬,点头答应了方皇后的要求。
    不多时被祁王请来的宗室大臣都到了,聚在甘露殿的大殿里。方皇后换了身衣裳和刘荣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先后被明显不同的两拨人接手,任谁都知道出事了,这时看见被幽禁的皇后和本该在吴越战场的太子,众人心里都有了盘算。
    “父皇驾崩了,”刘荣一出来就丢给众人一个重锤,“祁王弑父逼宫,孤已将他拿下。”
    早朝上陛下还精气十足骂人呢,这就崩了?众大臣还在震惊中,淮南王当先站出来了,干净利落一跪,“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殿下尽快登基以定大局。”淮南王首先提出了太子让太子继位。
    其余人等暗骂淮南王老狐狸抢了先,忙纷纷跪倒,叩请太子登基。
    接下来的事情顺畅不已,太子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众人的拥护下,连夜就定下了新皇登基的大事。
    第150章 荣安
    洛阳城外神武军大营里灯影重重, 留守在营中的将士们在今夜格外的警惕, 团团把中军大帐护在阵心。处于这样紧张的氛围中, 饶是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 顾容安也无法安心歇息,干脆披着厚厚的狐裘坐在床上看书, 至于书上写了什么她是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娘娘喝些热茶罢?”陪在顾容安身边的是神武军督府出来的杏儿, 难得有个近身服侍太子妃的机会, 杏儿急着殷勤表现,贴心地冲了一壶热茶来, “刚冲好的八宝果仁茶,夜里凉,娘娘喝些暖暖身子。”
    二月天的夜里寒凉彻骨,山中寒气尤盛,来一碗热茶正好。顾容安点了头,却听营帐外隐隐传来马蹄, 接着是一阵骚动。
    杏儿年纪小,一听外头的马嘶人乱,不由得慌了, 却见太子妃娘娘自己一掀被子从床上下来, 铿地一声拔出了挂在床头的宝剑。她忽然就有了主心骨,自告奋勇, “娘娘,奴婢去外面看看。”
    “一起出去,”顾容安手里握着剑, 腰间盘着小鞭子,身上是便于骑射又能够隐匿在黑夜中的深青色胡服,全副武装,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若来的是敌人就是刘荣败了,她一定要拼命逃出去,好歹给他留个血脉,免得将来无人祭拜……随着顾孕妇越想越悲观,外头却忽然传来欢声,顾容安眨巴着眼睛看杏儿。杏儿忙风一样地冲了出去,很快喘着气跑回来了。
    “娘娘,是荣总管来了!”杏儿一脸喜色都掩不住,荣总管笑着来了就说明太子胜了!
    “快叫他进来!”顾容安一下子扔了手里的剑,话音刚落,帐子外头已经传来荣禄求见的声音。
    “叩见娘娘,”荣禄一进来先行了一个大礼,扑通跪在地上给顾容安磕了一个响头,听得杏儿都替他头疼。跟着荣禄一起进来的几个神武军将官不免反省了一下自己叩头不够响啊。
    可荣总管一点都不在乎啊,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跟前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荣禄叩首之间发现了被扔在地上的长剑,那是殿下心爱的收藏之一,想不到太子妃娘娘也这么凶残,荣禄想起皇后娘娘身被坚执锐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再抬起头来,对凶残的太子妃更敬重了,脸上是一副凝重哀悼的表情,“祁王谋反,陛下殡天了。”
    陛下殡天,大家都是忠君之人不能笑!于是个个都露出沉痛哀悼的表情来,就是有点像牙疼。打压太子和神武军的皇帝死了,大家伙真的是十分的“哀痛”呢!
    嗯,顾容安也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又听荣禄一脸庆幸地道,“万幸太子殿下力缆狂澜,镇压了叛军,拿住了祁王。”
    这辈子刘荣是翻身成功了,逆袭棒棒哒!顾容安心里在啪啪给自家夫君鼓掌,面上成熟稳重一派国母风范,“没想到祁王如此不忠不孝,还好殿下赶得及时,才能拨乱反正。”
    是啊,还好太子殿下及时赶到了,不然神武军群龙无首、师出无名、无诏入宫,就成了乱臣贼子了。
    “诸位都是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殿下是不会亏待大家的,”顾容安给了留在大营保护她的将官们承诺,大局已定剩下就是分果子了,这些保护了她的人当人不能亏待。
    她这话说出来大家就更高兴了些,都知道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看重,他们留在大营保护太子妃并不算是吃亏。
    荣禄连夜赶来是来接顾容安进宫的,顾容安也不嫌折腾,裹了狐裘就带着杏儿上了荣禄带来的马车。上了车以后她才发现这车有些不对,黄金装饰的马车,竟然是皇后的规制了。
    这就有点太招摇了吧。顾容安想是这么想,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甜,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竟然睡过去了。
    如今宫中自然是东宫的人最大,荣总管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把马车赶到了刘荣暂时歇息的紫薇殿。多喜早就机灵的进去通风报信了。
    几个月没见到小娇妻了,真是想得紧,刘荣顾不得自己如今身价水涨船高,丢下还在讨论登基后续的心腹大臣们大步出去接人。一打开车门,里面胖了一圈的小娇妻正脸蛋红红睡得香呢。
    荣禄站在旁边,顿时觉得太子殿下的神情柔软下去了,刚才还是寒光四射的宝剑,这会儿就入了鞘了。荣总管盘算了一下当前情势,黄内侍把持甘露殿多年,想来他是争不过他的,不如抱紧了太子妃的大腿,坐二望一还是很有保障的。
    刘荣是不知道自己的东宫大总管在瞬间给自己重新规划了升职路线,他全身心都放在沉睡中的顾容安身上了,小心翼翼地把人从车上抱下来,裹着厚狐裘的人让他抱了个满怀,沉甸甸地压手,十分有安心感。
    魂牵梦萦的人终于能够抱在怀里了,太子殿下非常高兴,走路都轻快了些。
    顾容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刘荣的怀里正在移动,“你回来了。”千言万语,最后说出来的只有这句你回来了。他平安回来了,她的心就安了。
    “我回来了,”刘荣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所有的思念都在这寻常的话里了。
    “连夜让你回来,会不会很累,”刘荣怜惜地看着顾容安,总算是胖了些,大厨该赏。
    “我不累,反正我也睡不着,”顾容安伸手摸摸刘荣因为来不及刮胡子长得乱糟糟的胡茬子,笑得温柔,“见了你,就更不会累了。”
    “我也是,”刘荣被她摸得心里痒痒,眼神就有些变了。
    顾容安自然是察觉了,捂着嘴笑。未来的帝后二人打了一番眉眼官司,等到刘荣把顾容安抱进了暂时休息用的西暖阁,两个才是正经说起话来。
    “祁王党羽都抓住了,不过孙氏在宫中经营多年难免有几个漏网之鱼,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要乱走,”刘荣话里的自己一个人是指他不在顾容安身边的时候。
    顾容安也是明白的,她自从怀孕身边就没少过人,她点点头,问起方皇后,“母后没事吧?我劝母后跟我一起出宫,母后却不愿意。”
    “母后英姿飒爽着呢,”刘荣也是拿自己母亲没有办法,要知道听荣禄汇报说方皇后身先士卒带领金鳞卫守卫东宫,并且还拿下几个人头的时候,他有多后怕,可方皇后毫不在意地说自己手生了,还得多练练……这个是能够多练的吗!
    听刘荣三言两语的简述,顾容安很不过瘾,没想到母后居然这么厉害,她还差得远啊。又问了阿四阿五等人,得到大家都平安的回答,顾容安就放心了。
    刘荣还要急着去商议登基以后论功行赏,给祁王等人定罪的事,安置下了顾容安就回去干活了,大权在握,娇妻在怀,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累!
    未来的皇帝陛下觉得自己还能上三天三夜的小朝会!
    顾容安第二天早上刚醒来,荣禄就来了,“娘娘,陛下让奴婢来瞧瞧您可是起了,想吃什么。”
    过了一夜,荣禄就已经改口了。
    “粥和面吧,”顾容安昨晚睡前还吃了一份点心,这会儿并不饿,她也跟着荣禄改口,问道,“陛下用过早膳了吗?”
    荣禄一听立刻就跟皇后娘娘告上状了,“陛下忙了一整夜,早膳都顾不上吃呢。”
    顾容安这才从荣禄那里知道刘荣竟然开了一夜的讨论会,大臣是见了一批又一批,就是没有休息过。
    “现在是谁在见陛下?”顾容安盘算着给刘荣送些什么当早餐。
    “是淮南王和慎王,以及礼部的官员。”荣禄不怕在皇后这里透露御前消息。
    有淮南王和慎王在,不怕没有人跟刘荣一起吃早膳,顾容安吩咐膳房送了一大堆面点粥品去。
    紫薇殿的议事堂里,刘荣正和淮南王慎王商议给刘子阳的谥号。尽管刘荣对刘子阳没有多少父子亲情,但是刘子阳毕竟是邺国开国皇帝,他也不能不顾国体,给刘子阳上恶谥,最后定了个不痒不痛的元。
    就这样刘荣还有些不痛快,刘子阳哪里符合“体仁长民,行义说民,道德纯一 ,立义行德”了,也就符合一个建立国都。
    荣禄出去回来,刘荣暂时抛下了关于刘子阳后宫妃嫔的处理问题,急着问荣禄,“娘娘怎么样?”
    “娘娘已经起了,精神很好,”荣禄近前回答,略有些为难地道,“不过娘娘听说陛下还没有用早膳,就让人送了些来。”
    精神了一夜,刘荣没觉得饿,可他舍不得拒绝顾容安的好意,又想到慎王和淮南王以及礼部尚书都是昨夜就进宫了,大概也是没有吃过东西的,就对座下道,“众卿也累了,一起用些吧,想出去散散的就去散散。”
    熬了一夜淮南王也觉得累,等慎王先开口道谢后,忙道,“多谢陛下,臣也觉得饿了。”
    很快内侍们就用食案抬来了数桌早膳,有面条、有胡饼、有甜的、有咸的,汤汤水水都有,食物的想起瞬间压过了屋子里的纸墨香。
    刚才还不觉得饿的刘荣问道胡辣汤的味道,顿时觉得饿了。他是马背上的皇帝,没什么讲究的,招呼大臣们一起吃,自己率先拿起碗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胡辣汤,胃口一开,一手拿碗一手拿饼,就豪迈地吃了起来。
    慎王和淮南王也没有什么顾忌的,跟着就用起了早膳,有人带头,大家都动了手,埋头苦吃起来。
    吃饱喝足了,更有力气干活,到了中午基本就把礼部的事务处理好了。
    刘荣就回去陪顾容安吃午膳。
    正巧方皇后,不对,现在应该是方太后了,刘子阳一死,方皇后自动升级为太后。婆媳两个正在说起昨夜的惊心动魄呢,主要是方太后说,顾容安一脸崇拜地听。
    刘荣头疼,“母后,今后您万不可再犯险了。”又告诫顾容安,“安安你可别想着学母后。”安安那三脚猫功夫,十个她都不够母后一个人。
    被训了,婆媳俩都安分了,乖乖坐下来陪新任皇帝陛下用午膳,顺便听一听朝廷大事。
    刘子阳定了谥号元,四十九日后就葬入惠陵;祁王废为庶人,连同妙仙真人及其党羽三日后问斩;孙贵妃和祁王妃也是废为庶人赐死,两人娘家都是谋反主力被满门抄斩;卫王尽管没有参与祁王的谋反还是受了连累,被降为邺城王,遣去邺城。首恶伏诛,其他的从犯再各自发落。
    最后,刘荣的登基大典定在七日后,隔日就是册后大典。
    “年轻的时候怎会想到我有一天能当上太后,”方太后感慨地说,互相憎恶了十几年的丈夫死了,膈应她多年的孙氏也不能蹦跶了,方太后觉得自己可以放下过往的一切朝前看了。
    她拉过儿子媳妇的手合在一起,“你们年轻人可要好好的,多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合在一起,刘荣紧紧地握住了顾容安的手,两个相视一笑。
    自此以后,一世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