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半点超凡力量，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婴儿的状态。
    之所以还能悬浮在空中，只不过是因为崔恒用力量拖住了他而已。
    “如今这个状态，你会保持十万年。”崔恒注视着吴庸，神情淡漠地道，“在这十万年里，你不会长大，会一直保持着婴儿的状态。
    “当然，也不会死，不会衰老，直至十万年之后，你就可以恢复成现在的状态，重新成为天关第二层的强者。”
    十万年不老不死，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保持婴儿大小活个十万年，则是毫无疑问的刑罚。
    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的吴庸终于是认命了，他勉强调整着自己的稚嫩喉咙，跪在了崔恒面前，毕恭毕敬地道：“多谢上仙慈悲。”
    现在他也想清楚了，这或许真的是自己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多半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对那婴儿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又这么配合地回答问题，否则的话，肯定早就死了。
    十万年后还能恢复，总比直接死了的好。
    这还能有什么不满的？
    吴庸的心里反复这样劝着自己，渐渐的他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嗯。”崔恒轻轻颔首，正要挥手把吴庸送走，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心有所感，转头向远方看去。
    “师尊，似乎是有人破界！”李明琼也发现了远方的异状，指着东方的天穹道，“空间通道被建立了，我看到了一座座亭台楼阁的虚影。”
    “还有西边。”火六也发现了远处的情况不对，转动着眼珠道，“是佛光，西边出现的应该是与佛门有关的强者或者世界。”
    “哦？”崔恒轻咦一声，目光扫了扫这两个方向，微微点头笑道，“应该是道法仙境天和佛光净土天，多半是感知到了这边的变化。”
    话音刚落——
    只见东西双方都有光柱划破虚空降临，进而形成了光门，还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东方的光门里有仙乐阵阵。
    西方的光门里则只有梵音禅唱。
    这两个光门建立起来之后，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者的区别十分明显。
    一边全是道士，一边全是和尚。
    东方这边的道士率先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道装老者，他率领着十余名年轻道士，腾云驾雾地来到了崔恒面前。
    “晚辈方和，叩见仙尊。”鹤发童颜的道装老者来到崔恒面前之后，立刻就拜倒在了他的身前，态度无比的恭敬。
    与此同时，他带过来的那十几名年轻道士也都毕恭毕敬地向崔恒跪拜了下来。
    不过，还没等这十几名年轻道士出声，西边的佛光已经完全降临。
    紧接着，就听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这声满怀慈悲真意的佛号跨越遥远的虚空传了过来，一个身穿黄色僧衣的老和尚站在最前方，身后则是站着一众僧人，实力修为都是跟不俗。
    伴随着佛号的落下，黄衣老和尚也带领着一众僧人来到了崔恒的面前。
    如同方和那样毫不抵抗地直接拜倒，高声道：“小僧圆苦，拜见仙尊。”
    他身后的一众僧人也都跟着拜倒下来。
    这幅景象让站在一旁的李明琼感到惊奇不已。
    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些僧人与道士基本都是仙界第八境的强者，尤其是为首的老和尚与老道士，更是已经超越了仙界第八境。
    这是仙界第九境的上天之主！
    “师尊的威能当真是盖压诸天，只是略微施展，就让这样的两位上天之主自己过来拜见了。”李明琼的心里忍不住感慨。
    毕竟，就在一百年前的时候，大周还被白莲无生教困扰着，并且十分忌惮作为上天之主的白莲圣母。
    可现在已经有两个上天之主过来对师尊如此恭敬的跪拜。
    这样的变化，堪称是天翻地覆了。
    崔恒则是神色如常，他的目光先是看了看这两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道士和尚，轻笑道：“两位跨界而至，不会只是为了过来向我行礼拜见吧。”
    方和道士与圆苦和尚闻言微微一愣，似乎都没想到崔恒话会这样直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过，他们毕竟修为不凡，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做出决定。
    方和道士依旧保持着拜倒的姿势，无比恭敬地道：“上仙法眼如炬，无事能瞒过您，晚辈确实是有要事想要找上仙您。”
    “小僧这边也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圆苦急忙也解释道。
    “好。”崔恒闻言轻轻颔首，淡淡道：“那这样吧。明琼，黄巾力士，火六。你们先将这两人和他们的弟子，还有吴庸都带回大周皇城吧。为师稍后会回去。”
    李明琼、黄巾力士、火六三人立刻行礼听命。
    对于这种安排，方和道士与圆苦和尚自然不敢什么，都是十分恭顺地跟在了三人身后，往大周方向飞去了。
    于是，这通广县的上空就只剩下了崔恒一人。
    然后他低头向下看去，与一道目光遥遥对视。
    从他走出洞天世界现身开始，这道目光就一直在注视着他。
    崔恒的身形轻轻一晃，瞬间就降临到了下方通广县城内，任家的院落之中。
    这里，正有一个人在望着他。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意命运，异域星空
    早在崔恒的气息冲出洞天世界的时候，江采云就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只不过，当时她是感到难以置信的。
    在她的认知里，崔长生已经死去，是她亲手将其埋葬，这位她心里无比重视的友人，已经不在了。
    可那股气息却又无比相似。
    直到崔恒现身，她望着天上的那个身影，就更加迷茫了。
    崔长生和崔恒的模样是不一样的。
    崔恒在变换身份体悟秩序规则的时候，自然也变化了样貌与气质，但由于崔长生是他准备用来收尾的身份，因此在许多方面都与他自己有相似之处。
    所以，江采云在看到崔恒之后，竟有了一种友人死而复生的感觉。
    可崔长生在去世之前还只是先天，又怎么会是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无上存在？
    她无法理解这种情况。
    现在，崔恒直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时候她终于确信，眼前的这位无上存在，分明就是那个被自己亲手埋葬了的挚友。
    一时间，江采云的内心变得极为复杂。
    崔恒站在这里，目光温和地看着江采云，微笑道：“别来无恙。”
    “……”江采云闻言陷入了沉默，她静静地注视着崔恒，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道，“崔长生算什么？”
    “崔长生是我。”崔恒微微点头，又轻轻摇头道，“我却不是崔长生。”
    崔长生是他修炼过程中的一部分，因此崔长生这个身份本就是他的一部分表现，可崔恒自己却不可能等同于崔长生。
    这是部分与整体的区别。
    “你是故意让崔长生不再向上修炼，最终寿元耗尽去世的么？”江采云追问道。
    “不是。”崔恒摇了摇头道，“崔长生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突破凡界十二境，这个身份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定好了。”
    “……”江采云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缓道，“这就是高境界的修炼方式么？”
    “不，是我自己探究出来的修炼方式。”崔恒摇头道，他的修炼方式与这个世界的高境界修炼方式有着很大不同。
    “这样不会在不同身份中迷失自己？”江采云皱眉道，“你会不会有时候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崔长生还是原本的自己？”
    “不会。”崔恒摇头轻笑道，“神魂圆满无暇之后，就不会存在混淆自我认知的情况。等你修成道种之后，自会有所领悟。”
    炼就道种，就是金仙。
    “……我明白了。”江采云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向崔恒恭敬行礼，十分温柔地笑道，“多谢前辈指点。”
    “哦？”这次是崔恒愣住了，他略微打量了一下江采云，点头笑道，“这样自是再好不过了。
    江采云的态度忽然转变，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讲解修行理念，好开导江采云的准备了。
    曾作为崔长生的他，非常清楚两者之间的关系。
    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却是相伴江湖的挚友。
    在崔长生离世之后，江采云在墓前更是站了足足一个月才离开。
    这样的情感，远不是几句话就能放下的。
    没想到她竟已经自己想通了。
    “不过，我有一个疑惑想询问前辈。”江采云忽然道。
    “请讲。”崔恒微微颔首。
    “多谢前辈，是这样的……”江采云恭敬行礼，沉声道，“其实，起初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着不解和疑惑。
    “我甚至想要抓着你的衣服质问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要假死，我与你之前难道还算不上可以交心的挚友么？
    “可当你真正站到我面前，向我明，他是你，而你不是他，他的一生也早就注定好了的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
    “我的那位挚友崔长生，他终究是已经死去了，就按照他本该走的命运轨迹，走完了生老病死的过程，也完成了他的使命。
    “我已经亲手将他埋葬，为他的生命划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那个时候开始，世上就再没有了崔长生，他便只在我的记忆里活着。
    “只不过，这也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疑惑。既然崔长生的一生是在就安排好了的，那么你我的一切是否也有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的可能？
    “是否存在一个冥冥中的天意，拨弄着无形的琴弦，操纵者万物生灵的命运轨迹？我境界低微，无法参透，还请前辈解惑。”
    “天意，命运……”崔恒的目光变成沉静，陷入了沉思，忽而抬头向上看去，忽而又看向面前的江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