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头等舱的航班上，司南让凯欣把眼镜帽子戴起来。
    凯欣不愿意，从包里取了一张面膜出来，又拿有清洁效果的柔肤水先擦拭了一下肌肤，然后让司南帮她举着化妆镜，她对着镜子一点点贴着面膜。
    司南只觉得，这会儿挺尴尬的。
    因为飞机还没起飞，有晚到的旅客陆续登机的话，所有通往经济舱的旅客都会经过头等舱，都会先看见他们的。
    “凯欣小姐，您快点。”
    他很小声提醒着。
    凯欣道：“经济舱快要坐满了，这里不会有人再经过了。我脸上贴着东西，你放心，认不出来的。”
    司南不再多言。
    他越来越想念云青兮了。
    医院——
    易擎之是被疼醒的，乔歆羡令医生过来给他打止疼针，打完针后，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易擎之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徐立已经回部队去了，他派了重兵将这一条楼道全都戒严了。
    但是，临走前，乔歆羡让徐立把大家的早餐买了，还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买了，还让一个女兵专门出去给云青兮跟凉夜买了换洗的内衣，让人给易擎之、乔歆羡都买了衣服。
    这钱，自然是乔歆羡出的。
    易擎之的疼痛感缓解了三分之二，他舒服多了，睁着眼看着乔歆羡，轻笑着：“谢谢你来救我。”
    他真的以为，他的命昨晚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记起了小时候，那个遗弃了自己的母亲。
    乔歆羡也看着他，却是眼神有些亏欠：“凯欣本性是善良的，你们被掳走的时候，我刚好去找她，想要批评教育她的，她说她订了个闹钟半夜去放你进来，我当时也挺难过的。她以前的生活众星捧月，过得太顺了。”
    帮凯欣说好话的话，乔歆羡说不出口。
    说凯欣不好的话，乔歆羡也很踟蹰。
    眼看着易擎之的一只腿还被绷带挂在半空中，他有些犹豫地道：“医生昨晚给你拍了片子，说走路有没有问题，要看你下床之后才会知道。”
    易擎之瞳孔一缩，却又很快镇定了：“失一条腿，总好过失一条命。”
    他这个人，其实把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淡，因为经历太多了，看破太多了，得到的又太少了。所以只要他认定的，都会无比珍惜地去对待；只要是意外得到的，都会充满感恩。
    简单的说，易擎之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
    乔歆羡叫来医生，把他腿上的绷带放下来点，有把他的床头摇上去了些，递给他一瓶漱口水，一条湿热的毛巾，然后，床桌一架，香喷喷的早餐放在他面前。
    整个过程里，空气里满是乔歆羡跟医生的抚慰声。
    “你不要用力，我们来。”
    “你腿别动啊，身子也别动，我们来。”
    易擎之听着，心里温暖，却也在思考：万一自己的腿不好了，年纪也不小了，凯欣却才十八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
    食盒刚打开，云青兮跟乔歆羡为了让易擎之感到温暖，都陪着坐在他的两边床边上，跟他一起吃。
    凉夜是说了让乔歆羡叫她的，但是她睡的实在是香。
    乔歆羡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她没醒，他便不忍心再打搅了，孕妇本就嗜睡，让她操劳着，他也心疼。
    易擎之看了好几次凉夜了，见她身上没有输液，没有打针什么的，稍稍安心。
    之前一直没问，现在却是忍不住道：“夜儿还好吗？”
    如果凉夜是因为追到这里来救他的，他会自责，会内疚的。
    乔歆羡喝粥的动作一顿。
    他敛了下眉，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他们几个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便也不瞒了：“夜儿的孕检，查出孩子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脑瘫。”
    易擎之震惊地瞪大了眸子：“绝不可能！你跟夜儿，你们两个基因都这么好！之前即便是夜儿住院保胎，但是医生给她用的保胎的药物肯定是对胎儿没有伤害的，不然就你们乔家的身份摆在这里，谁敢随便给夜儿用药？你们两个人，基因没问题！环境没问题！衣食住行什么全都没问题！你们哪里来的脑瘫的孩子？”
    云青兮也张大了嘴巴。
    想说安慰的话，又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乔歆羡仰起脑袋，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温润容颜却泛着淡淡的苦涩的笑：“夜儿就是接受不了，所以给我打电话也打不通，她才跑了的。老天爷安排她跑来这里，我晚上追来这里。谁知道就是这么巧，你跟小青就在隔壁。”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谁都能听出句子里隐忍着的情绪。
    易擎之抿了下唇。
    他知道夜儿为了这个孩子一共吃了多少苦，也知道小乔多么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你们决定生了，对吧？”
    乔歆羡点点头。
    云青兮鼻子一酸，他们宁可生下一个脑瘫的孩子，照顾着，也不愿意就此扼杀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忍不住地说：“那就再检查一次呗！上次是在m市查的，这次就在这家医院，挂个妇科，再查一次呗！也许结果不一样呢？”
    乔歆羡笑了笑：“先吃饭吧，粥跟点心快凉了。”
    易擎之能看出来他心里不好受，却也跟着劝了劝：“我赞成小青的话，再检查一次吧。问问医生看看，这样的检查能不能再做，有的检查好像孕期只能做一次的。如果这个检查可以，反正是不是脑瘫你们都选择要了，也没有更坏的结果，何不再查查？”
    乔歆羡点了个头：“好！”
    早餐吃完，乔歆羡扶着易擎之缓缓下床，去洗手间。
    凉夜被饿醒了，鼻尖总觉得有好闻的食物的香气，一睁眼，就看见洗手间门开了，乔歆羡扶着易擎之出来，而易擎之则是一手搭在乔歆羡肩上，另一只手，拄了个拐杖。
    瞧着凉夜震惊的样子，易擎之微微一笑：“医生给我配的，说在伤口好之前，我要用这个走路，避免受伤的腿部用力。”
    凉夜喉咙酸的难受，温声道：“你小心点走，快躺下吧！”
    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外面有个兵道：“报告首长！有个叫做司南的男人，带着个叫做凯欣的女人来了，说是跟你们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