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
    林钟已经彻底成长，爱而不得的这一段经历，也让他成熟了不少。
    这样挺好的，人一辈子哪有那么多顺心的事情。
    只要能够一直走下去就行，顾蜜如看着林钟这幅成熟稳重情绪内敛的样子很欣慰。
    她和系统都一致认为现在脱离世界肯定没关系了。
    下午一起出任务，林钟亲自来叫顾蜜如，顾蜜如多日沉郁一扫而空，骑着马和一众死士出山庄，直奔桑凉山。
    桑凉山就在皇城边缘，刺杀太子的刺客就是逃入了这山中。
    众人进去山中之后按照林钟的吩咐分为五小队，以入口不远处的一个瀑布为中心点，朝着五个不同方向去搜。
    搜到了人或者遭遇埋伏，都以他们带着的哨子为音，最近的去援助。
    顾蜜如和几个死士还有林钟，分为一个小队，沿着溪水一路向下，这周边是刺客最可能藏身的地方，因为水边不仅仅树丛茂密，刺客包扎还是活下去，都是离不开水的。
    但是从下午一直到天快黑了，他们只找到了一块泡在河中的，沾着一点点快被溪水冲干净的血迹的布巾。
    天很快黑下来，他们继续朝着上游走。
    顾蜜如东张西望，找得很认真。
    她不是在找什么刺客，她是在找自己死在哪里合适。
    本来想着不和林钟分一个小队，不死在林钟面前，冲击力可能就没有那么大。
    但是现在看来，不太可能，还是分到了一个小队。
    林钟有没有私心在里面顾蜜如还真不好推断。
    因为他们这一队顺水而下搜寻，是最危险的，个顶个也是队伍里面最强的。
    顾蜜如无法推断林钟是认可她的能力，还是想要和她待在一起，才把她分到这一队。
    顾蜜如现在更倾向前者，因为林钟这一路上，没有再多看顾蜜如一眼，没有嘘寒问暖，自作聪明的靠近她。
    甚至没有多和她说一句话。
    这样顾蜜如就死得更放心一些，林钟……应该是放下了。
    系统还叹道：【也挺好的，这是彻底救赎成功了。】
    于是顾蜜如一路上心思越来越轻松，她在决定跟来的时候还在忐忑，怕林钟又因为她露出野狼看着肉骨头的蠢样子。
    那样她就算脱离世界，也不敢在他面前。
    现在他这样冷漠淡定，顾蜜如就敢在他面前死了。
    也算是彻底斩断他今早上看到她的那一点点动容。
    不破不立，彻底断情绝爱的刺客，才能走得更远。
    过了这一关，再也没什么能打败林钟。
    众人悄无声息行走在林中，不生火，不交谈，不休息。
    他们顺水而下，在半路上又一次遇见了刺客的踪迹，还找到了其中一个人。
    “已经死了。”林钟走到近前踢了踢这个瞪着眼睛死在溪水边上的人。
    众人都沉默着，寂静的山中一次也没有响起他们遭遇埋伏，或者遇见敌人的哨音。
    但就在众人准备继续朝前走的时候，突然暗处射来几支弩.箭。
    众人都是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黑夜简直比白天还要让他们五感敏锐，个个都是能够蒙眼过箭阵的，这几支弩.箭对他们来说就是玩一样。
    他们很轻松躲过，林钟第一时间朝着顾蜜如的方向靠去，挡在她的面前拿起哨子狠狠吹起来。
    尖锐的哨音响起，林钟对着刺客慌张逃跑的方向喊：“追！”
    结果就在这时，一支弩.箭，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和比之前那些弩.箭快上数倍的速度——朝着顾蜜如的方向射来。
    速度之快，连林钟察觉到都晚了。
    他抬臂去挡，那弩.箭却会转弯一样，从他手臂下方穿过，然后直直钉入了顾蜜如肩头。
    是系统模拟刺客的弩.箭，射出了毒箭。
    顾蜜如闷哼一声，疼痛迅速扩散向她的四肢，她直直朝着地上拍去——
    系统出品的毒，都比见血封喉的毒药还厉害。
    她看向本能抬臂替她挡箭的林钟，眼中是一片茫然和震惊。
    怎么还替她挡啊！不是好久都没有找她了，一路都很冷漠吗！
    顾蜜如来不及想什么其他的，因为她已经倒地，并且嘴角涌出黑血，迅速没了气息。
    死士们都听令去追刺客了，林钟转头看到顾蜜如倒下，眼中先是一片和顾蜜如一样的茫然。
    他不能理解，顾蜜如为何会没能躲过弩.箭，她分明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厉害。
    但很快，林钟看到了她嘴角涌出的黑血——目眦欲裂。
    第61章 、小狼狗
    顾蜜如脱离世界之后就回了系统空间。
    林钟盯着她的尸体看了一会儿之后, 跪在她的面前反反复复确认她的鼻息。
    反反复复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在确认顾蜜如死后，林钟的表情彻底开裂，他张了张嘴, 瞬间便哑了, 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他跪在那里，并没有愣怔多久, 很快扯开了顾蜜如的衣领, 徒劳地挖出她肩头上的暗器, 然后覆上嘴唇，给她吸毒血。
    系统空间的毒是有针对性的，除了顾蜜如之外, 林钟就算是将毒血咽下去, 也不会有事。
    他将顾蜜如肩头的毒血吸干，顾蜜如依旧没有声息。
    人刚死的时候，是不会冷的, 身体甚至是十分柔软的。
    林钟在那些追击刺客的死士还没有回来之前，抱着顾蜜如，找了个临水的树洞, 而后十分冷静地将洞口遮掩上，和顾蜜如一起钻了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正在干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想, 没有去想任务, 去想怎么办，他甚至不肯相信顾蜜如死了。
    他只是遵从自己煎熬已久, 克制已久的, 想要和顾蜜如找个地方独处的心情, 将顾蜜如抱入了树洞之中。
    他在树洞之中枯坐着, 怀中抱着顾蜜如，一直试图叫醒她。
    林钟张了好几次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只能一直晃动顾蜜如。
    但是顾蜜如没有醒过来，林钟将她抱在怀中，紧紧地抱着，但还是一点点地感觉到了顾蜜如的身体正在变凉，变得僵硬。
    林钟却始终没有放开她，他坐在漆黑的树洞里面，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哨音。
    这是在呼唤同伴的声音，那些死士估计已经发现了他们失踪，正在焦急地寻找他们。
    可是林钟却始终没有碰过自己脖子上的哨子。
    他不能让这些人找到他，找到他了，他们肯定会把他和顾蜜如分开。
    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和她单独在一起待着过。
    他好久都没有被允许这样抱着她。
    每一次在林钟去找她的时候，用不了多久，顾蜜如都会赶他走。
    仿佛多和他在一起待上一会儿，都让她感觉到厌烦。林钟后来不敢去找她，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他克制地将自己的手臂内侧和大腿，割了成片刀伤。
    每一道，都是林钟见不到顾蜜如的日子。
    他是靠那个熬过来的。
    现在他又习惯性地拿出了刀片。
    但是他很快又把刀片收回去了。今天不需要疼痛和鲜血来麻痹，他抱着她呢。
    他终于能抱着她了。
    林钟垂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洞之中，一错不错地看着顾蜜如逐渐僵硬的尸体。
    他低下头将自己温热的身体贴上去，想要让她重新柔软温热起来。
    林钟弓着脊背，不知道保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林钟还是抱着顾蜜如枯坐，他的体温并没能温软她的身体，反倒因为怀中抱着死去的人太久了，他也开始变得浑身冰冷。
    不过林钟始终都没有放开顾蜜如，天色亮起来，一缕天光爬进他们栖身的树洞。
    林钟看到顾蜜如青白的面色，才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真的死了。
    她死了。
    林钟被这个事实震荡得头脑嗡鸣。
    他不敢相信，顾蜜如就这么死了……
    她怎么能死了？
    那他之前到底在克制什么，在自我麻痹什么，早知道她会死，他绝对不会忍着不去找她。
    不会忍着对她放手。
    不会忍！
    林钟又抱紧了顾蜜如，抖着手活动她僵硬的四肢。
    林钟在树洞之中抬起头，迎上了天光，他眼中的泪水，慢慢爬过脸颊，他眼中是一片暗淡的死灰。
    她死了，他怎么办？
    林钟起身，把树洞外面的痕迹都消除，然后重新遮盖，最后又爬了回去。
    树洞里面不露一丝天光。
    顾蜜如将他从死亡的轮回之中带出来，给了他自由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