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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累了,毁灭吧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昔邀晓
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如果岑鲸真的是他哥哥,那白秋姝算什么?
屋内,一阵寒意蓦地爬上白秋姝的背脊,白秋姝犹如脱兔一般蹿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往外看。
窗外什么都没有。
是她多心了吗?
岑鲸还在她背后喊:“好歹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白秋姝这才关上窗户,回去让岑鲸继续给自己上药。
岑鲸给白秋姝上好药,两人又说了片刻的话后,岑鲸离开灵犀阁,回到自在居。
天冷不好洗澡,她又一天没出过门,脏不到哪去,就只稍微擦个身,准备再泡泡脚就回床上去窝着。
挽霜端来的泡脚盆里浸了草药,是按照江袖给的方子抓的。
岑鲸倚靠在床边泡脚,本是想闭目养神,结果因为泡脚泡得太安逸,居然睡着了。
眼看脚盆里的热气逐渐散去,岑奕从屋顶跳下,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推开窗户往屋内的一个花瓶上砸。
炸裂声响惊醒了岑鲸,也让在外间收拾的挽霜闻声进了里间。
“花瓶怎么自己碎了?”挽霜看着一地的碎片,非常震惊。
岑鲸用脚拨了拨盆里凉掉的水,心想大概是燕兰庭的暗卫怕她着凉,特意出手提醒她吧,人也是好心,就是提醒的方式粗暴了一些。
可怜燕兰庭的暗卫,因为燕兰庭的指示不能驱赶岑奕,绷紧的神经被岑奕挑战了一天,还被迎头扣了口黑锅。
岑鲸收拾收拾上床睡觉,挽霜离开后,岑奕终于翻窗进屋。
在屋外待了一天,岑奕浑身都裹着一层寒气,他一步步走到床边,最终在厚重的床帐前悄然站定。
他知道自己已经浪费一天的时间,是时候把里头的岑鲸叫醒,与她当面对质,确认她的身份。
可挥之不散的惧意让他无法这样去做。
他说不清这股恐惧的由来,可能是害怕岑鲸不是岑吞舟,也可能是害怕岑鲸就是岑吞舟,但她已经不要自己了,不然为什么要特意改变字迹,不就是不想被他认出来吗?
怀揣着无法梳理明晰的心情,岑奕伫立在岑鲸的床边,宛如一尊诡异骇人的石像。
若非岑鲸半夜醒来,岑奕怕是要在屋里站一宿。
岑鲸是被系统叫醒的,系统最近一直不敢主动找岑鲸说话,正好岑鲸又关了好感提示音,它便连岑奕的好感值出现了变化也不敢说,生怕岑鲸和它聊起来,从它口中挖出剥离系统的办法。
然而此刻岑奕就站在床边,也不知道为什么燕兰庭的暗卫不出现保护岑鲸,系统实在有些害怕,就把岑鲸给叫醒了。
岑鲸醒来,系统赶紧告诉她岑奕现在就站在床帐外,原本还在负九十左右的好感已经被清零,并且出现了和最初的燕兰庭一样,系统无法判定岑奕的好感目标是否是宿主的情况。
岑鲸被吵醒还有些迷糊,系统的话在她脑子里过了两圈,直到她理解清楚是什么意思,她才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的马甲又又又又掉了。
岑鲸的呼吸一乱,两步之遥的岑奕立刻察觉到岑鲸已醒。
床帐外,岑奕双脚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床账内,岑鲸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不起身。
兄弟俩怂的步调非常一致。
过去好一会儿,岑鲸才从床上爬起身,慢慢地掀开了床帐。
床帐外,岑奕依旧站着没走,两人隔着挽霜留下的昏暗烛光对上视线,岑奕凭借绝佳的视力看到了岑鲸眼底的忐忑,岑鲸却看不清岑奕的紧张,所以最后是岑鲸先移开了眼。
岑鲸假借系床帐的动作不看岑奕,岑奕见她如此反应,手在身侧捏紧成拳头,想要开口问什么,喉间却像是有把刀在来回划弄,痛得他根本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岑鲸在床帐外的冷空气刺激下打了个喷嚏。
岑奕僵硬地转过身,去拿了衣架子上的外衣回来,扔到她身上。
岑鲸默默无言地把外衣穿上,此情此景,似乎一切都已不需要再多言语,岑奕也多了几分勇气,含着口中的血腥味,唤出一声——
“哥?”
沙哑的声音让岑鲸湿了眼眶,她默然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岑奕走到床边坐下,靠近时携来刺骨的寒意,岑鲸听见他又唤了一声:“哥。”
岑鲸:“嗯。”
兄弟俩像是在慢慢适应这六年不见的疏离,又过了好半天,岑奕才接着问:“你故意改字迹,是怕我认出你,是吗?”
岑鲸没想到岑奕连这个都知道,心里蓦地一慌,想要解释,却听见岑奕说了她想说的话:“你以为我还是恨你,想要杀你,对吗?”
岑鲸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嗯。”
“我没有。”话落,岑奕弯下脊梁,朝她倾身低头,把额头靠在了她单薄瘦弱的肩上。
那些在他心中埋葬了六年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口:“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那日在猎场,我是想要救你。”
岑鲸愣住,突然想起岑奕也曾像白秋姝一样向她保证过——“我肯定会来救你”
岑奕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可当时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是他杀父仇人的岑吞舟,所以旁人都以为他那一箭是想要岑吞舟的命,他便也不去解释。
岑奕看不到岑鲸错愕的表情,他继续告诉岑鲸:“我也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恨的,是无法恨你的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没办法像你教我的那样去做对的事情,我恨我自己就想选旁人眼里错的决定,就想一直听你的话,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家人。”
岑奕的声音缓缓变轻:“后来我才明白,我不该去选什么狗屁对错,我就该选你……”
岑奕抓紧了岑鲸的手臂,将这六年来的悔恨与绝望尽数宣泄进这一句话中:“我就该选你!”
岑鲸被冲击的回不了神,她心中一片混乱,却还是抬起手,覆上了岑奕的后脑勺。
久违的触碰让岑奕咬紧了牙关才没哭出声,可依然有几滴滚烫的泪落在了岑鲸的衣服上。
岑鲸默默地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一切,能与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重归于好固然令她无法抗拒,可有些事情,她还是想要说清楚,于是她近乎残忍地提醒岑奕:“阿奕,我杀了你的父亲,这是事实。”
这是岑鲸与岑奕重逢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岑鲸无法让自己逃避这段往事,哪怕多年的古代生活早已经把岑鲸浸染成了半个古代人,可她骨子里还依旧留存着在现代生活成长的那二十年,所以偶尔,她还是会展露些许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坚持与过于追求正确的三观。
若是以前的岑奕,此刻一定会为岑鲸的残忍而感到痛苦,可现在的岑奕只会想起沈霖音说他不恨岑吞舟便是不孝的话,扯扯嘴角,抬起头问:“所以你,你们,都觉得我就应该与你反目对吗?”
岑鲸垂眸不语,呼吸轻轻地颤着。
岑奕却发了狠,咬着牙问:“我若说不呢。”
岑鲸抬眸,愣愣地看着岑奕。
诚然,是非对错,总该有个界限。
若岑吞舟没死,岑奕或许还会纠结,因为他是岑吞舟教出来的孩子,岑吞舟不可能不向他灌输正确的是非观,所以他明白按道理来讲,他们之间的感情无论多深,中间永远都隔着他父母的两条人命。
可岑吞舟死了。
他!死!了!
没人知道岑奕的世界也随之崩塌,荒芜的废墟之中早已没有困扰他的是非对错,有的仅仅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岑奕深吸一口气,看着岑鲸的眼底不仅蕴着泪光,还有凶狠与无畏,像极了一只伤痕累累却始终不肯低头的野狼,低哑的声音中压抑着令人胆寒的薄凉与凶恶:“我不管什么对或不对,如果你的所作所为是错的,那我跟你一起错下去!!”
第62章 我不同意你和燕兰庭的婚事……
岑鲸看不清岑奕的表情,但岑奕的话,和他话语中所裹挟的情绪让岑鲸愣了许久。
许久后,岑鲸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岑奕被这一叹叹得心中一颤,他怕岑鲸再说什么他不爱听的,悄悄收了满身的锐气,还擦了擦眼睛,生硬地别开话题,试图把岑鲸带进他所渴望的节奏里:“你别老叹气,我不爱听你叹气。”
这就任性上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过去,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
岑鲸触碰到岑奕藏得极深的恐惧,沉默几息后,似无奈似妥协地开了口:“那你……”
岑鲸话没说完,突然听到了响亮的,肚子打鼓的声音。
岑鲸眨了眨眼。
岑奕顺势卖惨,就是语气太硬,卖惨也卖出了一股子强买强卖的蛮横:“我一天没吃东西。”
岑鲸:“……”
岑奕:“你和他们一块吃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蹲在屋顶上,吹着冷风,饿着肚子。”
岑鲸:“……”
岑奕:“那个叫白秋姝的……”
岑鲸听出岑奕话语中蕴含着“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所以才不要我”的怀疑,赶紧打断:“外头桌上有点心,先去吃几口,垫垫肚子。”
岑奕不大想让岑鲸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又改口:“其实我也不是特别饿。”
招来岑鲸一声催促:“快去。”
岑奕这才磨磨蹭蹭起了身,绕过屏风去拿桌上的点心。
岑鲸也探出床铺,床边的小几子上放着一壶水和一个杯子,是挽霜按照她的习惯,在她临睡前给她备上的,这会儿水还热乎,岑鲸沏了一杯给岑奕就点心喝。
岑奕端着点心坐回到岑鲸的床边,就着岑鲸给他倒的热水一口一个,吃完了一整碟点心。
岑鲸倚着床柱看他,静谧的氛围让她的神经又舒缓了下来,困意席卷,她撑着眼皮强打起精神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岑奕便把萧卿颜给他看两份功课的事情说了,说得还特别细,跟在燕兰庭面前一句话概括截然不同。
岑鲸听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岑奕:“哥?”
岑鲸开口,却不是应答岑奕,而是抬头,朝烛光无法触及的虚空处唤道:
“晋牧?”
这是驸马的名字。
岑奕听岑鲸唤驸马名讳,神色顿时一凛。
他环视屋内,却因驸马的专业就是隐匿暗杀,怎么也找不到驸马的藏身之处,直到驸马主动从黑暗中走出,岑奕和屋外的暗卫才惊觉屋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暗卫只收到燕兰庭的指令放任岑奕,可没说要放任其他可疑的人靠近岑鲸,于是他们当即就落在了窗外,蓄势待发。
微弱的烛光照不清驸马的面容,使驸马像一片从黑暗中剪下的影子,即便站在他们面前也毫无存在感。
驸马不是第一次潜藏在岑鲸身边,上一次是燕兰庭第一天进书院教书,驸马躲在暗处见到了两人在课室内的“初遇”,也见到了两人之后在广亭的接触。
但因为广亭学生多不好藏匿,他离得远了些,没能听见岑鲸跟燕兰庭说了什么,后来燕兰庭跟岑鲸保持距离,他判断继续跟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就没有再跟,这才没能发现岑鲸就是岑吞舟。
驸马方才听两人相认,因为不了解岑吞舟与岑奕之间的羁绊,他怎么也不懂岑奕为什么能仅凭一份功课上的字迹,以及岑鲸那一声“嗯”就断定岑鲸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