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刚才没什么人的客厅里早已变得十分热闹。
    李菲菲和她的男朋友见唐恒阳从楼上下来，赶紧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唐叔叔。”
    李菲菲扯了扯身旁的男朋友，拉着他一起走到唐恒阳面前。
    “菲菲，这就是你的男朋友？”
    唐恒阳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年轻人。
    一身陆军常服，戴着一副眼镜，皮肤白净，头发一看就不是战斗部队那种类似锅盖一样的板寸。
    “唐叔叔，他叫刘洋，在咱们军区装备部工作。”
    “装备部？好地方。”
    唐恒阳伸出手，刘洋愣了一下，旁边的李菲菲赶紧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他。
    刘洋赶紧伸出手，和军长握了握。
    “小伙子不要害羞。”唐恒阳看出了刘洋有些局促，于是说安慰道：“菲菲算是我半个女儿，你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大家逐一见过，并且相互介绍之后，马月娥招呼所有人入座。
    做落后，都看着唐恒阳。
    在这里，他是主人家，当然不光是辈分。
    马月娥说：“老唐，大家都等你说话，就说几句好让大家开饭吧。”
    唐恒阳笑道：“又不是部队里集合吃饭，还讲什么话，吃吧，吃吧！都拿起筷子，吃饭，吃菜，吃饱喝足才不辜负你们马阿姨的手艺。”
    大家还是没动筷。
    马月娥说：“我记得以前吃饭之前你还挺喜欢说话的，今天最该说，却不说了？”
    唐恒阳显得有些尴尬。
    从前他喜欢把部队的那套搬到家里来，吃饭前也喜欢先说几句。唐文凯和唐棠还小的时候就总结一天的学习情况，长大了，到部队了，又会讲几句鼓励和批评的话。
    看到大家伙都等着，他也无奈地放下了筷子。
    今天这个话，看来是非讲不可了……
    “今天，我很高兴。”
    唐恒阳端起了饮料杯。
    “但是，今天不能喝酒，现在部队规定。咱们今天以饮料代酒，待会儿吃完饭，你们就要返回部队了，我作为一军之长，可不能让你们这些小年轻犯错误。”
    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李菲菲身上。
    “我为我过去的固执向菲菲和二妮表示歉意，希望你们不要跟我一个老头子计较。菲菲，今天从我这里回去之后，你赶紧向自己的单位申请结婚，你的婚礼我一定到。还有二妮，从今往后，你有空就多回家里，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甚至回来长住也行。如果工作忙，那就每个礼拜的双休日回来。”
    说到这，叹了口气。
    “你们不回来，她也不肯回来了……”
    说着，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老伴。
    “这两年，我天天都在司令部饭堂里吃饭，今天才算吃上了一口家里的饭菜，也算是对我的惩罚了。来吧，碰个杯，喝完饮料，以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所有人赶紧举杯，和军长轮流碰了一下。
    “吃吧！吃吧！敞开吃！”
    放下杯子，唐恒阳率先拿着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嚼得满嘴冒油。
    “还是老婆子的菜炒得好啊，比司令部的小灶都好吃。”
    说罢，讨好般把目光投向马月娥。
    “就你会吹牛！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你也不脸红。”马月娥白了自己老伴一眼。
    这一年多来，马月娥和唐恒阳彻底闹翻之后，她直接搬到单位的宿舍里住，偶尔去儿子在临海的家里小住，但就是不回家，算是把唐恒阳彻底晾起来了。
    现在看到自己固执的老伴认错，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烟消云散。
    “好了好了，都大半辈子夫妻了，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往后啊，还是我给你做饭。”
    “哈哈哈哈！”
    桌旁的小辈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吃着吃着，唐恒阳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开始询问儿子集训上的事情。
    提起集训，唐文凯开始诉苦。
    “我今天可要好好补充补充营养，你们是真不知道，集训队那个地方可不是普通人能熬下去的。别的不说，就我这种年纪的军官，随便你换谁去，在那里都只有被蹂躏的份。好在我是能吃苦又素质好，不然可丢了尽我们4师的脸了，好歹我也是4师最年轻的营长啊！”
    唐棠闻言，忍不住埋汰自己的哥哥：“哥，比整天强调你职务和军衔，俗不俗啊！就你那军衔，也好意思吹嘘！你看看人家刘洋哥哥，也是少校，可是年龄比你小两岁呢！”
    唐文凯看了一眼刘洋，的确，刘洋挂着少校军衔。
    “我说刘洋，你是技术军官吧？”
    “是。”刘洋点了点头，埋头扒拉饭，没再回答。
    “你学什么专业的？”唐文凯有些好奇。
    他虽然对李菲菲没什么念想，但是挺好奇李菲菲的未婚夫。
    “计算机和自动化与指挥。”刘洋说。
    在之前已经打听过刘洋情况的唐棠在一旁补充：“人家是双硕士。”
    唐文凯眼睛一下子圆了，愣了片刻才道：“牛！原来是个高级人才。”
    刘洋也不说话，只朝唐文凯点了点头。
    李菲菲说：“文凯哥，刘洋不是没礼貌，只是他的性子内向，他只会在计算机面前才显得活跃一些，你别见怪。”
    唐文凯说：“不不不，我哪会见怪。人家是斯文人，哪像我这种大老粗，见谁都稀里马大哈的。”
    唐恒阳问儿子：“文凯，你们集训队现在科目训练开展得怎样了？能适应e国的比赛标准吗？之前我看过你们集训队一个报告，里面提及了一些情况，例如装备上的差异，也许会在出国参加竞赛的时候造成一些差异。”
    见父亲说起这个，唐文凯来劲了。
    “是啊，说起这事我就头疼。他们e国这个比赛要求用他们的俄式装备。可是我们在国内训练的时候要使用他们的装备，这装备上哪找去？例如他们要求战车相关的科目全部使用他们的bmp-2步战车，我们哪来的bmp-2步战车？难道去他们那里买几台来练？所以暂时用的是86a步战车来训练，毕竟也是bmp的血统。还有就是火箭筒项目，他们自己使用rpg-7，要求我们也用，我们上哪找rpg-7？所以我们只能用40火，反正也是差不多的东西。还有就是狙击枪，他们使用的是svd，要求我们也用，枪这东西，还是自己用的顺手，所以我们暂时用85式代替。”
    “这个问题我是知道的，从一开始组建集训队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但是你们放心吧，已经和e方沟通过了，他们允许我们自带装备，你们现在训练用的装备，到时候可以带过去直接用，不需要更换。”唐恒阳说。
    侦察兵比赛科目都按照e国给国内发过来的比赛规则去量身定做的。
    很多科目涉及的装备和如今pla部队的装备都有了一定的出入。
    例如战车驾驶相关的项目，e国要求使用俄制的bmp-2战车，可是国内没有，所以pla和e军沟通最后确定不使用bmp-2步战车，改为自己国产的86a步战车。
    只是，86a已经不是国内最先进的步战车，新款的04式早已经开始陆续装备部队，但是为了配合比赛规则，也只能用86a。
    不然，pla的队员如果开个比bmp-3步战车都先进的04式去比赛，让开bmp-2的大毛们情何以堪？
    可是也有人提过，如果使用86a是不是会吃亏？
    这是因为86a式步战车是在86式步战车基础上改装而来，而86式步战车是从bmp-1步战车放之仿制而来，底盘技术和bmp-1毫无二致。
    此次参加竞赛的86a式步战车，等同用bmp-1的底盘和别人先进一代的bmp-2步战车进行比赛。
    虽然pla对86a步战车进行过一定的改进，但始终在最高速度和发动机马力上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虽然不大，可事实上是存在的。
    这也是不少队员担心的问题。
    唐文凯说：“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至少自己的东西自己比较熟悉，可是有点儿吃亏，毕竟性能上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又不让我们用最新的装备。”
    唐恒阳忍不住批评道：“文凯，你这种想法就是不对，装备也是人用的，人的因素最关键。当然了，你说的差距也存在，但是毕竟不大嘛！你说这个86a和bmp-2，它们能有多大的差距？何况出国比赛，关键是要开阔眼界，取长补短，尽力而为就是了。”
    “动力系统、底盘上就有一点。”唐文凯说：“这比赛啊，都是高手对决，差一点就差很远了好吧。”
    唐恒阳说：“就这一点点差距，你就不能用自己的实力来弥补？总比让你去了e国才利用那十天八天的适应期来熟悉bmp-2要好多了吧？现在不是人家不让你用，给你用，你想用吗？”
    唐文凯想了想，觉得自己父亲说的也没错。
    有些事只能将就，不可能绝对公平，好歹那边是人家的主场，主场就有主场的优势，东道主也不是白当的。
    如果让pla带最新装备过去，e国大毛子也拿自己的最新装备，那就成武器对抗赛了，不是比拼士兵个人素质的比赛了。
    那天，唐恒阳父子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一起聊天了，所以成了饭桌上最活跃的两个人。
    这顿饭一直吃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算完事。
    家宴过后，李菲菲和刘洋陪着马月娥在客厅聊天，唐恒阳意犹未尽，拉着庄严和唐文凯又在书房里细谈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时间到了四点多才放人。
    如果不是赶着回集训队销假，恐怕唐军长要留庄严在那里吃了晚饭再走。
    从家里回来之后，唐文凯的心情极好。
    毕竟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头终于卸下了，搁在两父子之间的那座冰山也被晒化，不复存在了。
    但他要面临的压力依旧存在，正如唐恒阳对儿子说的那样，你能在集训队熬到最后再说。
    回归集训队，唐文凯又脱掉常服，穿上没有军衔的迷彩服，再次恢复成一名普通的集训队员。
    集训队的训练和淘汰依旧很残酷。
    在不知不觉中，大家已经撑过了第7轮淘汰。
    几个月后，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集训队最后的冲刺阶段终于到来。
    这时候，距离集训队结束已经剩下一个月，而4师的10个兵已经被淘汰了一半，只剩下庄严、唐文凯、牛世林、陈政、许二五人。
    在这些人里，陈政是步战车驾驶员，精通86a步战车的驾驶。
    庄严、牛世林目前在1班，一直保持着。
    而唐文凯和许二俩人千辛万苦挤到了2班。
    按照训练计划，这个月进行了最后一轮淘汰赛。
    这次淘汰赛结束之后，一共留下两个班24人进行最后的混搭训练。
    所谓的混搭训练，就是将2班成绩不错的队员尝试性挑选到1班里训练，将1班训练成绩不稳定或者落后的人放回2班。
    如果放到1班的成员能够保持训练综合分，跟上1班的训练节奏，那么可以长期留在1班，直至最后。
    唐文凯和许二在这个礼拜都被分配到1班进行适应性训练。
    对于他们来说，这将是一次最重要的挑战。
    如果在为期半个月的磨合期内，俩人被认为不能和1班的战友完美搭配达到最好效果，他们将会成为被淘汰者。
    这是唐文凯一辈子里最难熬的半个月。
    虽然他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体能上逐渐追了上来。可是他的心理压力依旧很大，能不能稳定成绩，能不能保持高压训练下的冷静心态获得最好的成绩，这完全要依靠他个人，谁都帮不了谁。
    现在1班和2班的24人中大部分都是红箭大队和c集团军特种大队的成员，4师侦察营算是个异类，居然有5人成功撑到现在，其他师级的侦察部队，统共不超过5个人，而剩余12人，全是两个特种部队的老特们。
    老特们的平时接受的训练强度和个人军事素养肯定比侦察兵高，因此他们发挥的稳定度都都很好，不会轻易出状况。
    夹在两群神仙之间，可怜的师级侦察兵们必须夹缝求生，争夺从老特们手指缝里漏出的几个名额。
    也正因为老特们占据的比例比较大，他们之间的磨合更容易达到默契，因为毕竟彼此之间太熟悉对方。
    反观各师的侦察兵，既要和老特们磨合，又要和其他部队的侦察兵们磨合，获得好成绩的难度会比老特更大一些。
    唐文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成败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会见到分晓。
    如果在混搭训练里出错，会被视为无法和其他队友默契配合而被登记在册作为扣分记录，这个记录，会直接影响到最后自己的出线机会。
    这天，唐文凯等来了一个最重要的机会——模拟隐秘伏击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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