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新算是跟庄严卯上了。
    这一点大家都能看出来，不过都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毕竟使用85狙进行1300米的超远距离狙击难得一见。
    这可不是12.7mm的大口径狙击枪，弹头仅仅7.62而已。
    “可以，不过就算我从这里射击，距离大概也只有900多米。”庄严说：“这个靶场，小了点。”
    庄严的话，让张永新不由得有些怒气。
    这小子还真是狂啊，900米还嫌近了？
    何况，这里是一个山坡，靶子设置在远处的山谷里，其实射击难度更高，对射手的要求更高。
    因为存在很大的仰俯角。
    仰俯角射击也是要进行修正的，加上计算风偏等等，其实这次狙击更复杂。
    既然庄严如此自信满满，张永新也就没打算给他任何余地。
    “行啊，这里射击的难度也不低，要说比平地上进行1300狙击的难度也不会差到哪去。”
    张永新指了指前方一片空地。
    “就在这里射击，怎么样？”
    庄严看了一眼，想都没想便道：“没问题。”
    “还是三发弹，三个靶子。”张永新说：“你有把握吧？要求不高，中一发都算你厉害。”
    庄严看看距离，再看看环境，说：“三发三中，丢一发都算我输。”
    这番话，如同扔进了炸药库的一根点燃的火柴，周围的人瞬间炸了。
    就连周明辉也忍不住了，问：“小伙子，不要太托大，首发修正都不需要了？”
    庄严说：“不需要了，在我看来，射击是一门一通百通的技术活。没有打过超远距离的人会认为很难，打过之后，其实就知道大致的修正量。何况，最近我经常没事都在练，我相信我能做到。”
    周明辉双眼又是一亮。
    他喜欢这种牛气哄哄的兵。
    只要是真牛气，那就没话说，说到做到，吹出的牛逼都实现了，那就是顶尖的人材。
    “那好，你就给大家表演一下，说实话，我是很多年没看到在这种距离上进行的高仰俯角射击了，我很想看看，你就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好了。”
    庄严笑道：“请首长放心，我能将侦察营用一个月训练成这样，没点儿本事我不敢夸下海口。”
    说完，拿了一支狙击枪，检查了弹药，走到预定地点。
    “等等！”
    张永新忽然叫住庄严。
    “庄队长，你确定不需要使用沙袋之类？如果需要，我可以派兵给你拿一个过来。”
    超远距离狙击需要极高的稳定性，一般情况下采取卧姿有依托是最可靠的。
    但是张永新指定的射击位置上到处都是碎石泥土和杂草，由于是俯射，因此枪口要朝下，视线要俯瞰整个山谷，看清楚靶子。
    而这里到处都是半米多高的杂草，也就是说，庄严最好是使用跪姿，令自己的实现更开阔更清晰。
    否则就要除草，但那样就大费周折，表演性质很重。
    战场上是没机会让你除草的。
    张永新其实话里有话。如果庄严不除草，就很难射击，草会挡住他的视线，影响精度；如果除草，和庄严一直以来强调的“练为战”思想又背道而驰，纯属首长面前表演射击而已。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庄严无依托跪姿射击。
    但是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个人要进行900米以上的射击，还是在大俯角的情况下，不使用依托物几乎不可能做到三发三中。
    这个难题，在场的高级军官都很清楚。
    毕竟都是从士兵成长过来的，没当军官之前都是部队的尖子和骨干，哪能不知道这种射击的难度呢？
    可是即便有人觉得张永新颇有点儿欺负人的意思，也不好开口。
    因为开口帮忙，其实不等同坐实了庄严吹牛？
    所以只能看。
    大家都在看庄严怎么处置。
    庄严摇头道：“不需要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出几步，忽然转过身来，说：“各位首长，现实战场和我们平时训练是不同的，实战的时候，一名执行渗透狙击任务的狙击手很多时候和情况下不可能有机会去除草，也没机会去找沙袋。那只是训练场上的是，我说过我带的兵一定要做到‘练为战’，如果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应对？其实很简单。”
    说着，走到一旁，直接折了一根树枝，去掉树叶，拿着枪和树枝走到指定射击位置上，将树枝直接插在地上，把85狙架上去，然后半跪成据枪姿势。
    周围的军官发出一阵赞叹。
    折树枝，这是最简单又最可行的方法，用树枝的枝丫做支撑物，又稳当又好用，而且不会有太多动静从而暴露自己。
    妙！
    张永新愣了。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庄严是有实战经验的，只是他的档案里不可能记录那次和老白毛一起执行的任务。
    关于那次任务，只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试枪任务，和一个二等功，其余什么记载都没有。
    那只能是秘密，永远属于庄严心底里的秘密。
    庄严架好枪，调整了一下瞄镜手轮，然后轻轻吸了口气，慢慢开始降低心跳。
    呯——
    一枪出膛。
    接着剩下的两枪，几乎是隔十几秒就开一枪。
    三枪打完。
    庄严验完枪，关掉保险，站了起来，将狙击枪教会给穿着吉利服的牛世林。
    他回到周明辉等人面前。
    “首长，可以验靶了。”
    周明辉大手一挥：“去，将靶子取过来。”
    一名参谋带着两个兵，开着吉普车过去，将靶子取了回来。
    三个靶子送到众人面前。
    半身靶上，三个弹孔，都在中间附近的位置。
    三发三中，绝无虚假。
    首长们围着靶子看了一阵，周明辉回头对庄严说：“小伙子，很棒！”
    然后转向张永新：“我说1团长，你怎么看？”
    怎么看？
    张永新的脸色当然有些难看。
    输了就认，他倒是不回避。
    “要说狙击，我服了。”这位张团长说：“的确，就算整个军区，我看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射手。”
    周明辉哈哈大笑，说：“张永新，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啊，太自负。其实不说咱们军区了，放眼别的军区，能用85狙用的这么出神入化的，恐怕也不多见吧。”
    姜锦霖在一旁补充道：“庄严从前没有上学之前就是出了名的‘枪王’。”
    张永新说：“单一的狙击手不能说明一支侦察部队的战斗力，我们要的是协作配合，不是单兵的能力。”
    姜锦霖皱了皱眉头，他有些不高兴了：“张永新，你又想说什么？”
    张永新老脸微微一红，说：“师长，我是陈述事实，就像我们步兵团，就算一个兵再厉害，也代替不了整体，一个侦察分队，看的是配合，渗透、侦察、破袭、引导等等，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我承认庄严同志是最优秀的狙击手，不过说侦察营咸鱼翻身，为时过早。”
    庄严知道张永新不会就这么简单完事，干脆来个梭哈，说：“张团长，要不这样吧，既然今天我们都是进行小型演习，你的部队也在附近驻扎，我们干脆来模拟一下，我模拟蓝军侦察小分队，你模拟一支红军部队，你来出题，我来交卷，怎样？”
    庄严的话，等同于直接发出了挑战。
    众人不由得为之而侧目。
    其实庄严在自己也明白，今天这场师范围内的小型对抗演习，说是团与团之间的对抗演练，实际上师长姜锦霖也准备穿插侦察分队的演习科目。
    与其等人被动点名，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各团首长最近对自己挖人和侦察营特立独行的大量定制各种特殊装备和被装一事颇有微词。
    这让给与侦察营自由度的师首长本来就有些为难，一碗水端不平，也难以服众。
    要让侦察营往后能堵住别人的嘴巴，唯一的就是用实力来说话。
    不然别说下面的团里不服，集团军上面也盯着看呢。
    “这可是你说的啊！？”张永新面有喜色。
    这不是送脸给自己打吗？
    自己出题？
    自己可是一个整编的两栖机械化步兵团啊！
    挑战自己的带兵能力？
    他庄严真是太年轻了！
    太傲气了！‘
    太自负了吧！
    “是，张团长，我接受你的考题，你出题吧。”庄严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什么畏缩和犹豫。
    唐文凯在一旁看了暗暗心急。
    虽然都知道今天侦察营要当考生。
    可考题不应该是师长姜锦霖或者副军长周明辉出吗？
    庄严拱手将出题的权力给了张永新，而且张永新还扮演着其中的红军部队，这不是有当裁判又当运功员？
    这公平性根本无法保障好吧？！
    那一刻，他都想冲上去拉住庄严，让他别冲动。
    可是周围一大群首长在，自己要是这么做了，等同承认了侦察营心虚。
    庄严啊庄严！你在想什么玩意！这种时候能逞强吗？
    “很好！”周明辉一锤定音道：“既然双方都同意，我也很有兴趣看看到谁英雄谁好汉！一切用实力说话！”
    他转头看着庄严：“你确定要将出题的权力交给张团长吗？”
    庄严站得笔挺，毫不犹豫回答：“是的，首长！我没问题！”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牛皮哄哄的年轻干部！”周明辉说：“不过吹牛不算本事，把吹出去的牛都变成现实，这才是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