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丽正生闷气，一个穿着讲究的青年端着餐盘走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没看这有人吗？”央丽目光平视地说。
    那人笑说：“你等的不是我吗？”
    央丽一听这声音，再抬头看脸，蓦然脸颊绯红。
    卧槽，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柳海是穿着她送的衣服来的，而不是昨晚那套。
    换句话说，自己傻傻找人的样子，早就被柳海发现了。
    “你，你怎么可以……”央丽气结。
    柳海把餐盘里的东西摆在她面前，笑道：“我怎么可以不主动打招呼对吗？”
    “是啊，你这太没有诚意了！这顿不算！”央丽开始耍赖。
    柳海依旧笑道：“这顿当然不算，说了请你自己嘛，现在多了一个人。”
    央丽立刻茫然四顾：“哪呢？”
    哈哈哈，柳海笑说：“等着，待会就过来了。”
    央丽却不信商舞这么聪明的人会过来，便狡黠地笑道：“咱俩打个赌，如果没人过来怎么办？”
    柳海笑道：“好，你别回头使眼色，别做手势，吃完还没过来，我认输，赌注随你开。”
    “你惨了。”央丽立刻开始吃油条，飞快。
    柳海却是正常速度，还不耽误看看商舞，打量央丽的吃相。
    但央丽还没吃一半的时候，商舞就端着餐盘过来了，先瞪了柳海一眼，然后问央丽：“你怎么随便吃陌生人东西？被人下毒怎么办？”
    这已经近乎挑衅了，换一个正常搭讪的肯定火了，商舞正好把他揍一顿。
    央丽却已经傻了，这才明白，商舞也没认出来。
    她只是一呆之后，蓦然笑翻了。
    商舞察觉不对，再重新打量柳海，这才发现面熟。
    柳海笑道：“我叫柳海，昨天我们见过，拉黄包车的。”
    商舞浑身一抖，我的妈耶，昨天还是社会最底层，换了一套衣服整个气质都变了，完全是社会精英的派头。简直像蹦极一样，从一个极端蹦到了另一个极端。
    最要命的是，自己把央丽的约会搅合了啊。
    商舞硬着头皮说：“我叫商舞，这么巧啊，我偶尔喝一次豆浆，就遇到你们。”
    “是啊，央丽输的冤枉啊，只是巧遇而已。”柳海也感叹不已。
    商舞脸颊顿时就红了，原来刚才他们在赌自己会不会过来啊。
    央丽反倒赶紧说：“舞姐，我们快吃，凉了不好吃了。”
    商舞也不好再走了，只好低头吃饭。
    柳海依旧慢条斯理。
    央丽为了缓和尴尬，眼珠一转，看到旁边那桌一对老夫妇一转，便笑道：“你看他们多和谐，到了头发花白的年纪，还能这么饱含深情的凝望。”
    柳海却看都没看，只是叹道：“你敢不敢再赌一把，他们不是夫妻。”
    央丽一愣，重新打量了一下那对老夫妻，这么相爱都不是夫妻？
    但她还是谨慎地看向商舞。
    商舞抬头看了一眼，就微微摇头，示意央丽别赌。
    央丽轻声问柳海：“为什么不是？”
    “你真的相信爱情可以永恒吗？”柳海反问。
    央丽的心顿时灰了，不相信爱情永恒的人，她不喜欢，那不过是给花心找借口。
    一个毫不掩饰花心的男人，得渣到什么程度？
    央丽确信爸爸看走眼了。
    柳海的才能她丝毫不怀疑，人品也不怀疑，只是怀疑他对待女人的态度。
    所以，央丽彻底放弃了。
    她当下叹道：“或许我的经历和你不同，挫折坎坷我也有，但我相信爱情能够永恒的。我也期待着，有那么一个男人，在我年华老去的时候，依旧能够相濡以沫。朝霞是美，骄阳是美，日落西山也是美，携手一生走过，成也回味，败也回味，永远无悔。”
    她这番说的语气淡然至极，完全是灰心之后的感慨，不假丝毫掩饰。
    商舞都听得怔怔的，原来央丽真的熟透了，这话里没有小女孩那种浪漫，反倒是有一种历经磨难之后的坚守。
    柳海凝视着央丽，静静地听完，笑了笑。
    他不是无言以对，反倒能够用十分钟时间，把央丽驳的体无完肤，把她的美好幻想摧毁，直到她怀疑人生。
    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摧毁美好的东西，那叫悲剧。
    他希望这份美好，尽量留存在央丽心中，留一天是一天。
    但就在这时，那对老夫妻说话了。
    老头说：回去不？
    老太太说：再坐会吧，回去了，我老头子就不让我出来了！
    央丽顿时一脸崩溃，无奈地低下了头。
    商舞心中暗骂，这两个老不死的，故意的吧？没听见央丽赞美你们吗？装一装要点脸行不行？
    反倒柳海安慰道：
    “央丽，其实我们说的不矛盾，我是从概率解析现象，你是说一种肯定存在的偶然。你愿意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偶然上，我当然祝福你，只是希望你等不到的时候，别失望。”
    央丽羞恼道：“我失望你个头！我妈妈给了我无穷的信心，女人只要自爱，终究会有人爱她，甚至这回报远远超过了十几年的寂寞坚守！”
    柳海赶紧点头：“是是是，我错了。”
    商舞噗嗤一笑，央丽也有些意外，她也缓和语气道：“看你赢一次的份上，今天就算你请我了。”
    哈哈哈，柳海笑道：“多谢体贴。”
    央丽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傲娇的起身说：“舞姐，我们走。”
    商舞朝柳海笑了笑，转身跟着央丽走出了餐厅。
    柳海却独自坐那，把两人剩下的所有食物一扫而空，这才起身离开。
    曾经很长时间，能吃饱，是一种幸福。
    他还不习惯浪费粮食。
    玛莎拉蒂重新启动，滑向快车道，商舞忍不住歉意地说：“央丽，对不起啊。”
    “舞姐，你说的什么啊，就柳海那样的人，我根本看不上。”央丽真是一脸失望。
    商舞却叹道：“央丽，你错了。”
    “我错哪了？一个给自己花心找借口的男人，一生得有多少女人？”央丽不忿地问。
    商舞微微摇头：
    “柳海不是花心，他不相信爱情可以永恒，这是普遍存在的事实，这有什么错呢？我甚至都不相信爱情，你看我挨个换男人了吗？你怎么断定他会挨个换女人？
    我反倒感觉，他一生都不会有一个女人。
    央丽，能坦白跟你说这话的人，才是真的爱护你啊。说永远爱你，每个男人都会说，但他们能永远吗？难道这样虚伪的男人反倒值得你付出？如果你真的这么衡量男人，你爸爸会失望。”
    央丽呆滞在那里，脑中只回荡着那一句：“一生都不会有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