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贺也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里，却又带上了一丝自嘲，和一丝绝望之色。
    陆羽，早就安排好了。
    而实际上，这也是最好的安排。
    神刀门触怒了这两个年轻人，原本是要遭到灭门之祸，陆羽却给予了神刀门一个能够在短期内晋升至巅峰门派的机会。
    哪怕是要与魔道为伍，面对这份机缘，就算是于贺都难抵诱惑。
    况且，活到了他这种年纪，谁又不知所谓的魔道，其实是打压某个宗派的借口罢了。
    而这是南疆修行界，若是说魔道，这里大有其数的宗派，足以称之为魔道之列。
    南疆修行界，和外界是不太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绝对是神刀门一次千载难逢的大机缘。
    可是，出了点意外。
    他被废了。
    废了，又怎么有可能，再利用那一刀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刀意，让神刀门崛起？
    “怎么？”上官凝霜自是看出了于贺的异常。
    于贺苦涩一笑，说道，“我成了一个废人，已修为全无，恐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接着他说话的速度，变得急促起来，“但是，神刀门还有其他天资优上的弟子，我可帮你挑一个更适合的人选！”
    上官凝霜轻轻地摇了摇头。
    于贺的要求，实在是过份了。
    “他选的人是你。”上官凝霜瞥了于贺一眼，淡漠地道，“你要是觉得不适合，我不强求。”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我可答应你，姑且放过神刀门，只是，如果到了他要用上你的一天，你帮不上忙，我想神刀门，和你，都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这一句话，配合着她一贯淡漠的语调，使得于贺不禁浑身一抖。
    只因他很清楚，这个小魔女绝对能做得出来。
    换一句话说，神刀门暂时无事了，那是他还有利用价值。
    而无论任何人，站在这个没有抉择的抉择面前，没有任何弃权的理由，他不拒绝，神刀门或许还能存在一些时日，他现在弃权，神刀门可就马上没了！
    “我......我知道了。”于贺的背脊，已是大汗淋漓，“不过，您的这个要求，我想掌门和......他们是不会应承的，因为......”
    在这种关头，于贺理应不该想得太多。
    然而这个问题，却是他接下来不可忽视的重中之重。
    首先，他是个废人。
    其次，他是神刀门的罪人。
    他要怎么说服掌门还有一众长老，如何去阐明这一件事。
    比如陆羽，凭什么可让神刀门在短短几年之内，晋升到一个巅峰门派。
    又如何去让他们信服？有可能吗？
    退一万步说，双方本就有了不可化解的恩怨。
    他一开口，掌门就能一刀把他给斩了。
    这个灰衣少女却不容置疑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还有他万一做不到的下场。
    上官凝霜不屑一笑，继而转头望向了陆羽，“傻狗，要不，你把他收作徒弟，怎么样？”
    她是修行者，还不是天资悟性一般的的修行者。
    那一刀，她看不出门道。
    只是她从于贺的反应，大概就知道了陆羽是在干什么。
    既然是传授绝学，那么有一个师徒名分牵连，这对陆羽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话一出。
    于贺的表情刹那凝固了，身形猛地一顿。
    收徒......
    当他意识过来时，不由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
    他是震惊，但不是怕，不是忌惮，更不是避之不及。
    他唯一有的是，浓浓的不敢置信！
    这要是从他的神情判断，简直要比公鸡会下蛋，太阳西升东落更让他震惊！
    陆羽的身份，于贺早就推测了无数次。
    这年轻人，是谁？
    神刀门是个下九流门派，却不意味着不知修行界的境界划分。
    这是五大修行界，都有目共睹的。
    那一刀，山河破碎。
    那一刀，天崩地裂。
    那一刀，究竟是怎样的一刀！
    于贺想了很久，他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境界，才能使用这等无法形容，恐怖浩瀚的天地巨力！
    却又轻飘飘，似是无有轻重。
    当时，陆羽就这么无所谓地站在他的面前，随意挥了一刀。
    所以他就想，陆羽的境界在何处。
    结果，这一斟酌，他就想到了一个他接受不了的可能。
    这个年轻人，那一刀的境界，怕是传说中无人可以达到，天地至高的境界！
    唯有那个境界，才能做得到如此无足轻重，才能做到，随手撕开星河日月。
    所以？
    收他为徒？
    所以？
    这是这个年轻人的意思？
    他没有理由拒绝。
    如果是，那么，他还会在乎，神刀门是不是什么巅峰门派？
    随即他又想到......
    这不正是这样的事吗？
    那一刀的精髓，那一刀的刀意，都已深种于他的神魂，只要他能完全参透其中刀意......
    恐怕将会破而后立，破茧化蝶！
    要知，无论是什么绝学，都离不开，或是不能违背天地大道。
    参悟这刀意，实际上就是在参悟天地大道。
    试问，天地大道都参悟了，哪怕是他的元婴被斩......那又如何？
    虽然他理不清的问题有很多，但是这么多天以来，他都是有空就想陆羽的身份，要么就是回忆着陆羽那一刀，而从未参悟过，这刀意的精髓。
    只因他废了，不禁先入为主了。
    他认为废了就是废了，废了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却没想到更深一层。
    这也难怪，任凭是谁经历这般大起大落，还有几人可保持着足够的理智。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有种直觉，他的想法是对的！
    至于，陆羽要收他为徒......
    这哪能不是他的荣幸，这更是他十生十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天资与悟性，的确是所有修行者，纵其一生摆脱不了的桎梏。
    就如一个普通人有多少天资和悟性，就能赚到多少钱的道理无异。
    只是，如果扔一笔一生都花不完的钱，给一个傻子，那个傻子，甚至不存在正常人种种不足的困扰。
    陆羽就是这么做的。
    他等于直接就扔给了于贺一只取之不竭的宝窟。
    于贺再在其中获取不到什么，不被天打雷劈都说不过去。
    越想，他就越激动。
    越激动，他佝偻的身躯就颤抖得越是厉害。
    能够拜一名传说中的天地至高为师，他还有什么可以想的？
    如今他都是个废人了。
    而且这么做，他还将带领神刀门走向一个他做梦都做不到的辉煌！
    “我......我，答应！”于贺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