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生和唐黎在车边站了几秒钟，对话也说了几句。
    然后唐黎一下子就笑了。
    这么看上去，他们两个聊得还挺好。
    厉致诚眼角瞄了厉墨一下，装模作样的帮着唐黎解释，“估计就是朋友间出来吃个饭，这种并不一定有事情。”
    厉墨抿嘴，表情一点也没缓和，“他们之间，可以做朋友？”
    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回避？
    厉致诚又看向唐黎那边，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可以的吧。”
    厉墨哼笑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像是自言自语，“明知道我介意，还这样。”
    厉致诚过了几秒钟，收了视线，端正了一下坐姿，继续闭上眼睛，“要么你给唐黎打个电话问问。”
    厉墨看着唐黎和顾朝生进了餐厅，然后转过来靠在椅背上，“不问。”
    他可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去质问任何人。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厉致诚也清楚。
    厉墨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司机开口，“走吧，不看了。”
    司机说了一声好，启动了车子。
    车子在前面转了个弯，按照原来的路线开出去。
    厉墨一路抿着嘴，明显情绪不太好。
    厉致诚似乎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开口说，“一会见的，是我们厉家合作十几年的伙伴了，也是我老朋友，最近我会带你熟悉公司里面那些元老级的合作商，你心里要有点数。”
    有点什么数，厉致诚没说，但是厉墨也明白了。
    厉准让厉致诚失望透彻，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扶持自己了。
    厉墨半天之后，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从语气来听，他情绪依旧不太好。
    厉致诚嘴角慢慢的勾起来。
    中午和合作商的见面，是在一家私家菜馆里面，菜馆不是星级的，但是明显环境和格调都不错。
    包间很典雅，参照了中国风的一些元素，整个装修都很清新，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就舒畅了。
    可是这些东西，并未能让厉墨的心情有任何的好转。
    他进了包间，在和对方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再没说一句话。
    包间里一共就厉致诚厉墨和合作商三个人，话题一直都很随意。
    可厉墨始终都拉着一张脸，弄得合作商都笑了，“厉二少这是怎么了，和我吃饭不高兴么？”
    这明显是一句玩笑话，正常的情况下，顺着台阶打趣一下，这个尴尬的气氛也就缓解了。
    可厉墨似乎根本不领情，依旧冷着脸，“不是，我自己有事情。”
    他这么严肃的解释，倒是让气氛更尴尬了起来。
    厉致诚看了厉墨一眼，表情说不上好不好的，他帮衬着解释一下，“这孩子，平时也这个德行，别管他，咱们聊咱们的。”
    厉墨把视线转了，谁也不看，这模样，颇有点赌气的意思。
    这么又等了一会，厉墨就站起来，借口说要去卫生间，也不等厉致诚和对方反应，直接从包间出去。
    厉致诚等着他走了，才叹了口气，“来的路上，和我闹了两句，这是给我看的，这孩子啊，这两年真的是被我给惯坏了。”
    合作商也知道厉墨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从前网上关于他的新闻可不少，。
    也就最近消停了下去。
    他摆摆手，“没事没事，谁都有自己情绪不好的时候，说起来，我家那混小子，其实也这样，做父亲啊，有时候也是不易。”
    厉致诚笑了笑，“可不是，有时候弄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么接了一句，随后厉致诚就把话题转了一下，聊了聊最近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情。
    差不多说了十分钟最后，出去的厉墨还没回来。
    厉致诚想了想，也站起来，“我也出去方便一下。”
    他虽然这么说，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出去是要做什么。
    这种私下里的见面，也没太多人在，大家都不是很拘束。
    那人笑了，“去吧去吧，咱们老哥俩，不用这么客气。”
    厉致诚点头示意一下，转身从包间出去。
    他先去了卫生间，结果厉墨并不在里面。
    厉致诚从卫生间出来，转头看了看，就朝着消防通道过去。
    还不等走到通道门口，他就听见了厉墨的声音。
    厉墨应该是在打电话，语气并不好。
    厉致诚站住，听见厉墨在那边说，“……觉得他人不错，人不错你怎么不和他在一起，顾少爷为了你，也算是没脸没皮了，你要是跟了他，日子指不定比在我这里还好。”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厉墨就冷笑一句，“这鬼话，也就你自己信。”
    随后厉墨又说，“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厉致诚哼笑一下，敛了眸色，转身就回了包间。
    剩下的，他也不太想听了。
    无非就是那么一点事儿，他不用脑袋都能想出来。
    他回到包间后，厉墨没一会也回来了，脸色看着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但是依着厉致诚的了解，他的情绪，应该是比刚才更差了。
    厉致诚转头看厉墨，“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厉墨吐了一口气出来，“又去抽了一支烟。”
    厉致诚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会，才要笑不笑的收了回去。
    这顿饭没有什么推杯换盏，自然用的时间就不长。
    厉墨回来，这边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只是这场饭局，厉墨除了影响气氛，真的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厉致诚最初带他过来，事想要让他接触公司核心的合作伙伴的，结果看来，这次计划落空了。
    不过厉致诚也不生气，淡淡的表情里，居然还带了一些看好戏的成分在。
    这边吃过饭，在饭店门口和对方道别，然后两个人又上了车。
    厉致诚这次直接对着司机开口，“走吧。”
    他没说去哪里，司机也没问，厉墨更是不关心。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不多，没一会，车子就开到了目的地。
    厉墨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厉致诚，“来这里干什么。”
    厉致诚整理一下衣服，“班家大先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依着我们两家从前的交情，不过来看看，怎么都说不过去。”
    厉墨眉头皱起来。
    厉致诚转头看着他，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别心虚，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我们要理直气壮一点。”
    他说完，直接推门下车。
    厉墨不知道厉致诚这是要干什么，想了想也跟着下车。
    厉致诚整理一下衣服，朝着住院部过去，话继续对厉墨说，“严格说起来，就算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也是班家逼得，这事情，是班淮君咎由自取。”
    厉墨走在他身边，“可班素，终究是无辜的。”
    “无辜？”厉致诚语气带了一点嘲讽的笑意，“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业障，都有因果，没人无辜。”
    他这话多少带了一点老太太说话的味道，让厉墨眉头一挑。
    老太太最近都在寺院里面，和从前一样，摆出潜心修复的姿态来。
    可是那天，她能看着厉慧受辱，明显就并非真的入了佛门，真的抛下爱恨贪嗔痴。
    她的六根从未清净。
    厉致诚在外边干的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和寺院里面的老太太，有没有什么关系。
    厉墨一路跟着厉致诚进了住院部的电梯，厉致诚自己按了楼层。
    厉墨想起来上一次厉致诚让手下跟踪齐云兰的事情。
    这个男人，不知道收到手下回馈的什么信息。
    心里又产生了什么样的震动。
    电梯慢慢上行，到了七楼停了下来。
    厉致诚抬脚出去，厉墨看了看他的背影，也跟着出去。
    班淮君的病房门没关，现在病房里，除了沈枚，还有别的人在。
    不是班家的人，看样子，应该是班家公司的一些合作商。
    厉致诚直接进门去，看见有别的人在，也没有惊讶。
    沈枚原本站在窗口那边，最先看见厉致诚进来的，她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你们怎么来了？”
    语气其实也还好，毕竟这边还有别的人在的。
    厉致诚笑了，“听说淮君住院了，过来看看。”
    这两手空空的，哪里是看望病人的样子。
    班淮君随后看见厉致诚，表情一怔，不过马上就转好了。
    他也是个好演员，立马开口，“致诚来了啊，来来来，快坐，我这没什么事儿，医生说鬼门关转一圈回来了，就没大问题了。”
    厉致诚还说了句，“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厉墨跟在厉致诚身后，一句话也不说，表情看着也并不比之前好多少。
    班家的那些合作商一看厉致诚来了，一个个的打了招呼，也就走了。
    那些人一离开，这病房的气氛就变了。
    沈枚倒是不知道别的弯弯绕绕，只是单纯的因为厉墨和班素之间的牵扯，而看不上厉家。
    厉致诚过去，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班淮君，“怎么样，现在恢复的如何，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下床。”
    班淮君现在胳膊腿上，还是石膏，看着依旧挺惨的。
    班淮君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年纪大了，恢复不如小年轻的，只能慢慢来，至于下床，医生给的是保守说法，说让我最起码要在床上养三个月。”
    厉致诚哎呦一下，“那可挺遭罪的，咱们哪里是闲的下来的人，这么躺三个月，人都要废了。”
    班淮君说了一句，“可不是么。”
    沈枚在一旁，看了厉墨两眼，厉墨明显有些走神了，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沈枚就突然开口了，是对着厉墨的方向说的，“等着淮君这边能出院了，我也要回到素素那边去了，素素最近在国外恢复的还挺好，人积极乐观了，还交了很多的朋友，别说，像她这样单纯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子，挺讨外国人喜欢的，国外的那些男孩子，和我们国家的，审美就是不一样。”
    这话隐隐的带了刺，把厉墨和唐黎都内涵进去了。
    厉墨看着沈枚，慢慢的眯起眼睛来，倒是没反驳。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用一件外套，就包裹住的那所有带血的残骨。
    班素回来，怎么就没和家里人说一声，实在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厉致诚听见沈枚这些话，一下子就笑了，还点点头的附和沈枚，“说的有道理，希望你们家素素能在国外找个称心如意的男人。”
    沈枚不轻不重的哼了一下，“那是自然。”
    厉致诚笑的寓意颇深，“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回来，素素一个人在国外没事吧，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沈枚看了看厉致诚，表情有些疑惑。
    厉家和班家，因为厉墨的关系，所谓的交情，早就没了。
    厉致诚突然摆出这么关心的姿态来，着实是让沈枚捉摸不透。
    她顿了两秒钟才说，“来回太折腾了，淮君也没什么大事，我一个人回来就够了。”
    厉致诚点点头，“这样啊，不过素素知不知道淮君出事了，那孩子孝顺，要是知道的话，估计还是会回来的。”
    厉致诚这么一说，沈枚表情就稍微凝了一下。
    两个国家有时差，班素睡眠一直不太好，她这几天忙活家里的事情，每次想起来打电话过去，那边都是她休息的时间。
    严格的说起来，她确实是好几天没和班素联系了。
    沈枚盯着厉致诚看了两秒，突然就转头，对着班淮君说，“你现在这边躺一会，我出去打个电话。”
    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要打给谁。
    沈枚都不等班淮君说话，赶紧就从病房出去了。
    厉致诚翘着嘴角，在班淮君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转了话题，“怎么还能出车祸呢，你都多少年驾龄了，不应该啊。”
    班淮君看着厉致诚，声音很低沉，语意有些不明，“其实我也在想这个事情，那车子好像是奔着我来的，我本来打了方向盘，想要躲过去，但是他也跟着转了方向，依旧朝着我过来，我想啊，应该是什么人，想要对我下手了吧。”
    厉致诚带了一点点的笑意，“我估计也是，所以你得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厉墨在旁边，看着厉致诚的模样，觉得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人了。
    他做了什么事情自己清楚，可居然还这么大胆的过来提醒对方。
    他还真的是无所畏惧了。
    厉墨现在才觉得，厉致诚真的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班淮君依旧看着厉致诚，“你有什么有用的提醒么？”
    “提醒啊……”厉致诚稍微朝着病床上凑近一些，说话的声音也就放轻了，“或者你可以想想，你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兴许这就是原因。”
    他话才说完，那边沈枚又进了病房，这次她有些慌张，“我给素素打电话，没人接，打给了她的医生，医生说，她几天前就离开那边了，怎么办，我感觉好像要出事。”
    班淮君转过来看着沈枚，“离开了？那是什么意思？”
    沈枚深呼吸几下，“我感觉，她应该是想回国，之前听闻你出事，她就想回来，是我压着没让她回。”
    厉墨开口，“你们聊，我先出去抽支烟。”
    他也没等别的人说话，直接转身出来。
    里面的谈话，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之前厉致诚说，他比他更冷血，更六亲不认。
    厉墨并不承认，至少刚才那样的画面，厉致诚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他就见不得。
    厉墨转身看了看，这边都是高级病房，自带卫生间，所以楼道里，没有公共卫生间。
    他索性就在窗口这边站好，点了一支烟。
    烟才抽两口，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唐黎打了电话过来。
    厉墨眉头蹙起，盯着看了看，最后还是没接。
    她今天都能和顾朝生出来吃饭，想来这身体，就是都好了。
    手机震动一会停下来，再没打第二次过来。
    厉墨把电话放回兜里，表情一点也没放松。
    ……
    唐黎趴在床上，见厉墨那边不接电话，想了想就把电话放起来了。
    这个时间，估计是在工作，算了。
    她翻了个身，面朝上躺好。
    一场病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她感觉现在又乐观起来。
    厉致诚不是个玩意，可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加上还有个厉墨在，怎么还对付不了那个糟老头子。
    实在不行就死磕，反正他们年轻，肯定能笑到最后。
    唐黎这么躺了一会，忽忽悠悠的又要睡过去。
    结果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了两下。
    唐黎以为是厉墨发了信息过来，赶紧翻身拿过来看，结果并不是。
    信息是顾朝生发过来的。
    主要是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要不要晚饭也一起吃。
    唐黎没忍住，直接回复过去：少给我得寸进尺。
    一顿中午饭，唐黎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饭桌上顾朝生一直在找话题对她表忠心。
    这种感觉，真的是挺尴尬的。
    晚饭就根本不要想了，她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顾朝生也没纠缠，她拒绝了，他就再没发信息过来。
    唐黎也没想那么多，把手机放在一旁。
    中午吃的有点多，现在睡意就上来了。
    她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然后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醒来后才看见床边有一个人站着，唐黎先笑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这不是还没下班么。”
    厉墨没说话，正拿着她的手机在看。
    唐黎慢慢的起来，会错了意，“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你在忙吧，我也没什么事情，你不用特意回来的。”
    厉墨把手机举起来，对着唐黎，“这是什么？”
    唐黎看了看上面的信息，噗嗤一下笑了，“你不是看见了，是顾朝生的信息啊，他今天中午……”
    “你和顾朝生，私下里还有来往。”厉墨表情可看不出任何的笑意。
    或者还可以说，他表情很严肃。
    唐黎被厉墨弄懵了，不知道厉墨这是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睛，“就是正常的联系，你看信息，没什么的，再说，我不是都拒绝了么。”
    厉墨甩手把手机扔在床上，“我看见你们两个中午出去吃饭了，泰餐，好吃么？”
    唐黎不明白厉墨今天是怎么了，他突然这样，让她一下子有些没头绪。
    唐黎朝着厉墨凑了凑，“我和顾朝生没什么的啊，你不是都知道。”
    “我不知道。”厉墨直接开口，“我怎么知道你和他有没有什么。”
    唐黎下了床，站在厉墨身边，“不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和顾朝生么，可是昨天，顾朝生不是也来了家里，你们不是都聊过了么。”
    她以为，到了这个地步，顾朝生之于她，事情就算是解释开了。
    她现在都嫁给他了，从前都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了。
    厉墨冷笑着看唐黎，“昨天顾朝生过来，是我在这里，现在你们出去，是背着我，唐黎，你自己想想，能一样么。”
    厉墨今天不对劲，不管说话还是态度，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唐黎深呼吸一下，过去拉着厉墨的胳膊，“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当然出事了。”厉墨开口，“你这事情，你觉得不算事儿么。”
    唐黎张着嘴，她一向嘴皮子功夫厉害，可是现在着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黎舔了一下嘴唇，“阿墨，我和你说，我真的……”
    “我不想听。”厉墨甩开唐黎的手，直接转身从房间出去了。
    唐黎哎了一声，追到门口，结果厉墨已经大步走到了楼梯口的位置。
    唐黎对着那边喊，“你什么意思啊，你现在是不相信我么？”
    厉墨没回答他，直接下楼走了。
    唐黎抓了抓头发。
    这特么的，是什么情况。
    厉墨从家里出去，外边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他直接开门上车，“走吧。”
    车子慢慢的开了出去。
    行驶一段距离后，厉致诚开口，“回去吵架了？”
    厉墨吐了一口气出来，“没有，没什么好吵的。”
    厉致诚点点头，“说的就是，女人出墙，只需要想好接下来怎么做就行，吵架没必要，这东西，不是吵架能解决的。”
    厉墨一顿，转头看着厉致诚。
    所以他就是这么处理齐云兰和班淮君的。
    厉致诚过了一会又说，“唐黎怎么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