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
    等到迷迷糊糊缓和下来情绪之后，韩庭之垂眸看着小女人白净的脸庞，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不会再走了，嗯？”
    “……”
    江暮夏抓着他衬衫的手，直接就这么松开了。
    “我又没拦着你。”
    她主动偏开了脸蛋，背对着他，“你就算是跑到别的小姑娘床上去也跟我没有关系，反正我不缺男人。”
    “呵。”
    韩庭之垂眸看着她，轻笑，“孩子都有了，还想跟别的男人？”
    “唔……”
    江暮夏的手腕被他顺利抵在了身侧的床褥里，呼吸都带着明显的紧绷和压抑，甚至觉得自己的脸颊都有些滚烫了起来。
    “韩庭之……”
    “快到时间了。”
    男人的声音有条不紊，就在她的耳边，“再过十天就是圣诞节，你准备好嫁给我吗？”
    “……”
    平安夜。
    江暮夏之前说过，是要选在那天跟他去领证的。
    “韩庭之。”
    她抿了抿唇，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不少，“周时凛如果一直找不到的话，笙笙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
    “嗯。”
    韩庭之垂眸看着她，“别逃避话题。”
    “唔……”
    江暮夏其实也不算是在逃避话题，抿唇就这么盯着他，声音闷闷的，“我之前不是都答应你了，可你现在连个求婚都没有……”
    求婚。
    韩庭之的眼眸瞬间就眯了起来，“我求婚了，你就嫁给我？”
    “不求也嫁啊。”
    江暮夏眨了眨眼，垂眸看着自己无名指的戒指，“可要是有求婚仪式的话，我想我应该会开心一点。”
    唔……
    其实不管求婚不求婚，她已经是他的了。
    “好。”
    韩庭之主动捉住了她的手，“那你最好做好准备，好好当新娘子，婚礼的场地和所有仪式都交给我。”
    “……”
    江暮夏瞬间眼眸都眯了起来，“你婚礼该不会打算在马尔代夫吧？”
    “不可以？”
    “……”
    江暮夏冷哼，“你也太没情趣了。”
    “是么。”
    韩庭之没理会，不遗余力附身吻上了她的脸颊，嗓音带着笑，“一年前你答应过陪我的婚后蜜月，刚好可以一起履行了，何乐而不为？”
    “……”
    江暮夏当初离开的时候，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去了马尔代夫。
    一个人。
    看他们未来要看的海，晒他们未来要晒的太阳。
    “对不起。”
    江暮夏对上他的视线，沉默了半秒后还是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藏在了他的怀里，“我当时是真的想把孩子留下来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会等。”
    因为知道，所以肆无忌惮。
    “呵。”
    韩庭之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你应该庆幸时隔一年之后你和孩子都安然无恙，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来。”
    “……”
    江暮夏对上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安定。
    平和。
    ……
    江暮夏第二天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医院匆忙打过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切，“江小姐，您还是赶快过来一趟吧！”
    “怎么了？！”
    她直接起身下床，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是阮小姐。”
    护士的声音格外紧张，“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是接到了谁的电话，突然就发疯了一样说自己要出去找人，我们的人拦都拦不住！”
    “……”
    “我现在就过去。”
    江暮夏挂断电话，第一时间就收拾东西。
    刚好撞到了进来的韩庭之。
    “怎么了？”
    “笙笙出事了。”
    江暮夏说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医生说她今天早上接到了一通电话，应该是受到了刺激，我要过去。”
    “我陪你。”
    韩庭之顺势把手里的牛奶放到了她的掌心里，“喝完换件厚的衣服再下来。”
    说着，直接去楼下开车。
    “……”
    江暮夏垂眸看着掌心里温热的牛奶杯，心里顿时觉得暖意融融，大概是之前很多事情都自己一个人处理习惯了，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照顾着，就好像是突然有了靠山，有了可以依偎的臂膀。
    而她也清晰地知道，这个臂膀只属于自己。
    半个小时后。
    江暮夏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被注射了镇定剂躺在病床上的阮笙，很明显是睡过去了，手腕和脚踝都被棉质的绳带绑着。
    “江小姐。”
    旁边的护工皱眉，“阮小姐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我建议转院。”
    转院。
    这里是普通病房，转院的意思无非就是转到精神病院。
    呵。
    江暮夏视线落在桌上放着的手机，抿唇过后第一时间就把手机锁屏用阮笙的手指打开，跃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
    韩庭之看到后，直接就皱了皱眉，“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不用了。”
    江暮夏把手机放回原位，看着身侧的女人。
    好半晌。
    本来阮笙的皮肤就是属于那种大家闺秀的白净，现在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看起来瘦了整整一大圈。
    思思过来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眼泪汪汪。
    “好了。”
    江暮夏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孩子，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瞒下去肯定是瞒不住的，索性就绑着擦了擦她的眼泪，“你妈妈就是身体不舒服，过几天出院就可以回家了，江阿姨一直都在这里照顾的，嗯？”
    思思本来就是小姑娘，眼泪都糊了粉嘟嘟的一张脸。
    “交给我吧。”
    旁边骤然传来韩庭之的声音，他稍稍俯身过后，直接把思思抱了起来，“我带她去外面说说话，你先陪着阮笙。”
    小孩子都是看脸的。
    思思被抱着出来，吸了吸鼻子，“你是江阿姨的老公吗？”
    “嗯。”
    韩庭之没否认，“你可以叫我韩叔叔。”
    “韩叔叔。”
    小姑娘那张脸蛋跟小时候的阮笙可以说是一个模样刻出来，偏偏那双眼睛却有点像周时凛，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就这么看着他，“我妈妈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嗯。”
    韩庭之抱着她，在外面后院的长亭坐了下来。
    “别哭了。”
    他抬手就擦掉了小姑娘脸颊的泪水，“再哭眼睛会肿的，倒时候你妈妈醒来看到你哭成这样，肯定会更担心的。”
    “那……”
    小姑娘听到他说妈妈会担心，顿时就擦掉了眼泪，“思思不哭了……思思不想让妈妈担心……思思要听话。”
    “……”
    韩庭之其实倒是不怎么愿意，这么小的姑娘乖巧成这副模样。
    “思思。”
    他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你妈妈很辛苦？”
    “嗯。”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点头，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妈妈很辛苦的，要照顾我，还要赚钱，还要努力给我好的生活，有时候晚上两点多了都不休息的。”
    顿了顿，“可我不想妈妈这么辛苦。”
    “……”
    韩庭之其实看着小姑娘眼睛的时候，还是不免愣住。
    因为……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为什么周时凛可以放弃掉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选择了轻生。
    可……
    如果好像不这样做的话，事情的结果只会更差。
    因为，阮笙很辛苦。
    她一路走来基本上都是靠着自己，哪怕跟江暮夏一起奋斗的那段时间里，她还是要照顾孩子，哪怕是精神状态有一丁点的不正常，都不敢告诉任何人。
    如果周时凛还活着，结果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一个月，换一辈子。
    呵。
    “思思。”
    他朝着长亭外面树枝上的雪花看了过去，“你喜欢冬天吗？”
    冬天。
    小姑娘看了眼外面，先是欣喜，之后却摇了摇头，韩庭之下意识微微皱眉，“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喜欢。”
    思思摇头，“妈妈有风湿，冬天的时候走路腿很疼的。”
    不是不喜欢冬天，是因为冬天阮笙走路腿疼。
    不能走。
    “……”
    韩庭之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连带着放在身侧的指节都微微颤动了一下，“思思。”
    “嗯？”
    小姑娘歪着脑袋，他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周时凛的影子。
    “你……”
    他迟疑了一下，“你可以不用这么听话。”
    “可我是妈妈的孩子呀。”
    思思红着眼睛，“我想妈妈不那么辛苦，不那么累，我希望她开心快乐，希望她不要总是因为我不开心，因为周叔叔不开心。”
    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韩叔叔。”
    她主动从自己的脖颈上捞出来了一个东西，献宝似地递到了韩庭之的掌心里，那是一块很小的玉石翡翠。
    “这……”
    韩庭之瞬间皱眉，“这是谁给你的？”
    “周叔叔给我的。”
    思思一本正经，“韩叔叔，你可以帮我把这个东西卖了吗？到时候卖东西的钱可以给妈妈治病，给妈妈买好吃的。”
    “……”
    那是一款很老旧的玉石翡翠，是周老爷给周时凛的。
    贴身戴。
    应该是从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就让他戴着的，当时有人花高价收购，说是要用八位数的价格收购，但是周时凛没同意。
    后来……
    好像说是南山玉的顶级翡翠，现在市面上的价位都在九位数起。
    去年藏品展示中，有个相同品相。
    八个亿。
    韩庭之盯着看了好几秒后，还是重新帮着藏回到了小姑娘的衣服里，“既然是周叔叔留给你的，你一定要保管好。”
    “可妈妈……”
    “你妈妈只是生了一点小病，很快就会好的。”
    韩庭之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脑袋，“而且她醒来肯定也不喜欢看到思思不开心，”顿了顿，“不如叔叔给你堆个雪人好不好？”
    “可……”
    大概是懂事很早，所以很多事情就没那么随心所欲。
    比如韩庭之。
    比如阮笙。
    再比如，此时此刻的小思思。
    江暮夏推门出来的时候，走到后院看到的就是穿着黑色大衣在和旁边小姑娘打闹的韩庭之，他脖子上的围巾套在小姑娘身上，正在堆雪人。
    很认真。
    思思就蹲在旁边抱着膝盖，认真地看着他。
    “唔……”
    江暮夏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主动走了过去，“你们在玩什么？”
    “江阿姨。”
    思思直接就跑了过来，直接奔向了江暮夏的怀抱。
    抱了个满怀。
    韩庭之转身的瞬间刚刚好就对上她的视线，站在后院的三个人看起来反倒是像极了一家三口，旁边有人都看了过来。
    “你……”
    江暮夏看着他的眼神，顿时都有些紧张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打算在这里求婚吧？”
    “呵。”
    男人挑眉，“我看起来有这么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