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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辛亥科技帝国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芝麻汤圆
一个年轻的江淮军的军官穿着草绿色的迷彩军服,腰杆笔直的站在柴东亮的办公室,只是眼睛里却充满了不解和迷惑。因为,柴东亮亲手帮他贴上了一撇仁丹胡。
“像,真像”柴东亮上下打量着他,不住声的啧啧称奇。
年轻的军官一头雾水:“都督,像什么?”
柴东亮笑道:“像日本人,不是像日本人,是比日本人还像日本人”
眼前这个带着中校军衔嘴上贴着仁丹胡的军官,正是顾麻子原先的手下,在日本留学长达六年之久的钱老2。
钱老2的长相像极了后世的一个日本演员矢野浩二,而且日语说的极溜儿,当初他在日本的时候,就没人把他当做中国人。
柴东亮对他的履历也很清楚,父亲是淮军的军官,甲午战争的时候死在了朝鲜,连尸骨都没运回来,从小立志要去日本刺杀天皇,结果在日本呆了六年也没捞到机会,只好悻悻的回国。
和日本人有杀父之仇,日语又说的极好,长相、做派几乎无一处不像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正是柴东亮最需要的人选。
“钱老2?你有大名吗?”柴东亮问道。
钱老2下意识的一缩脖子鞠躬道:“我父亲没读过书,不会起名字,我上面有个哥哥没养大,我是老2,就叫钱老2了”
这一缩脖子就鞠躬的习惯动作,更是像神了小日本,可见当初这家伙在日本为了暗杀天皇,真是没少下功夫。
“知道明石元二郎吗?”柴东亮问道。
“知道,伊藤博文称赞过他,说他能顶十个精锐师团,还说没有东乡平八郎依然可以打赢对马海战,没有乃木希典一样可以拿下旅顺,但是没有明石元二郎则日本必败”
柴东亮点了点头道:“愿意不愿意做我江淮军的明石元二郎?”
“愿意”
“兹事体大,必须是自愿,不能有丝毫的含糊。”柴东亮郑重的道。
钱老2先是四十五度标准的鞠躬,保持了五秒左右的时间,然后站起身道:“都督想必是让我冒充日本人,刺探军情吧?别的不敢说,冒充日本人没有比我合适的了,家父死在日本人之手,我和小日本不共戴天,只要能让我有报仇的机会,漆身吞炭、赴汤蹈火,哪怕是形神俱灭也在所不惜。”
柴东亮满含感情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不愧是我江淮劲旅我不要你漆身吞炭,也不要你赴汤蹈火,但是我要让你隐姓埋名,做个最疯狂的日本人,当日本人骂中国人的时候,你应该是骂的最大声的一个,当日本人欺凌中国人的时候,你必须是下手最狠的一个,我要你做江淮军的一柄匕首,而且是没有任何光芒的那种,在最合适的机会直插日本人的心脏???在接到我最终胜利的指令之前,你才可以恢复姓名。”
钱老2不动声色的道:“属下明白???都督让我去日本吗?”
柴东亮摇头道:“不,我让你去上海办一份日文报纸,最好是再搞一个娱乐场所,比如歌舞伎町、电影公司什么的???你要成为上海公共租界里,日本人中的核心人物,能做到吗?”
钱老2点头坚定的点头道:“能”
柴东亮递给他一份资料:“记熟这个身份,然后烧掉。”
钱老2拿过来看了看,轻声的背诵起来:“矢野浩二,二十七岁,幼年随父母去美国生活,无法忍受美国白人对亚裔的歧视,愤而返回日本,因为生活无着流落到上海谋生???性格偏执,痛恨美国,同时也痛恨日本政坛对白人的软弱,希望改造日本社会???虽然在美国生活多年,却依然保留了少见多怪的日本偏狭性格,对欧美人从来都只是用‘鬼畜’、‘毛唐’等蔑称,除和服中的高级品唐服之外不穿其他的服饰,尤其是不穿西服???对日本历史有深入的研究,痛恨足利义满的私生子后裔篡夺了天皇神位???”
柴东亮听他诵读了三遍之后问道:“浩二,记住了吗?”
钱老2一愣,过了片刻点头道:“记住了。”
柴东亮不满的皱眉道:“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在美国长大的日本人矢野浩二了。”
说罢,柴东亮突然大吼一声:“矢野桑”
“哈依”钱老2毫不犹豫的深深一躬。
柴东亮语重心长的道:“这些细节万万不可大意,今后连梦话都必须用日语来说,否则会出人命的,懂吗?”
“哈依”
柴东亮递给他一本资料和一个密电码本子:“把这些东西记熟,这里是日本天皇的世系表???另外,你到上海之后不要和任何江淮军的人有联系,具体的任务我会用派人和你单线联络,必要时我会用密电通知你????你在上海所需的经费,我会转到那里以你的名字开设的户头上???收拾一下,准备去上海吧,那里会有人预先替你安排一切的”
钱老2强自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端端正正的敬礼,柴东亮郑重的还礼???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中国人钱老2,只有一个骄狂不可一世同时又性格偏执的日本人矢野浩二。
这种和熟悉的环境生生割裂的痛苦,作为穿越人的柴东亮,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况,他执行的还是个极其危险的任务。
???分割线???
上海公共租界,一所破旧是石库门房子的二楼,缺了一块玻璃的窗户大开着,劣质烟草混合着潮湿的恶臭,从窗口飘了出来。
虽然是白天,但是窗户是朝北的,屋内阴冷潮湿,老鼠在墙角吱吱叫着四出乱窜,墙上蜘蛛网般的电线却不能为这间阴暗的屋子带来一点亮光???因为这里的住客已经两个月没交电费了。
北一辉努力的睁着他那双半瞎的眼睛,在粗劣的草纸上写写画画,但是肚子咕噜噜的乱叫,令他实在是无法集中精神。
他心烦意乱的站起来,摸索着找到了茶壶,摇一摇却是空的,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了,现在想喝口水都没了。
北一辉乱蓬蓬的头发半尺多长,指甲也很久没有修剪,缝里全是黑泥,穿的那件中国式长衫已经破旧的不像样子,被床角露出的木楔挂了好几个半尺长的口子,蓝布长衫现在看起来是油亮的黑色。
北一辉索性躺在床上,但是腹中的饥饿令他无法入睡,站起来想在屋里走两圈,却感觉头晕眼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咣”
虚掩着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插着腰,虎视眈眈的看着北一辉,看的他头发都几乎倒竖起来。
在上海,北一辉最怕的是就是这个女人,因为她是房东,而北一辉连续两个月没交租了。
房东婆刚进屋,就被一股恶臭给熏了出去,她站在门口跳着脚骂道:“侬格死萝卜头,还不交租?阿拉都等了侬两个多月,侬格今天再没有铜钿,阿拉就把侬丢到马路上”
房东婆是下江人,一口半通不通的上海话令北一辉听的头大如斗,但是即使他一句中国话都不懂,也能猜到是来讨债的。
“您的,您的,宽限,宽限几天的干活,我的,我的找到钱的,交租的干活”
北一辉的中文平日说的还算不错,但是现在心中着急连口齿都不利索了。
房东婆一口唾沫啐到他的脸上:“我呸,你个天杀的萝卜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贴到大门上能辟邪贴到床头能避孕,就你那副德行还能找到钱?以前靠着宋先生白吃白喝,现在宋先生死了,你还想在老娘这里讨便宜?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赶紧给老娘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一通臭骂令北一辉恨不得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下去摔死,房东婆骂街的时候倒不用半生不熟的上海话了,下江粗话张口就来。
见北一辉站着不动,房东婆顿时怒火冲上了顶门,抓住他的被褥就从二楼给扔了下去,然后又飞起一脚将那张用半截砖头支着的破桌子踢散了架。
北一辉眼睁睁的看着房东婆发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停的鞠躬说软话,但是那婆娘却没半点的同情心,把北一辉仅有的几件行李也扔到了楼下。屋子里的老鼠被吓的四散奔逃,沿着电线乱窜。
王八气四溢的房东婆在屋内连砸带扔,顷刻间北一辉的东西就被她丢个干净,她嫌北一辉碍事儿,随手一推,已经被饿的头晕眼花的北一辉立刻顺着她力量的方向倒了下去,散了架子的桌子角挂住破旧长衫的上半尺长的口子,只听见“嗤啦”一声响,长衫的下摆整个被撕扯了下来,露出看不清颜色的兜裆布。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北一辉立刻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饥寒交迫的北一辉血冲顶门,一咬牙就打算冲窗户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实际上,他也只有寻死这一条路了,他在日本出版的那本《《国体论与纯正社会主义》颇受日本无政府主义者的欢迎,偏偏他的拥趸幸德秋水等人竟然干出了谋杀天皇的事情,牵连的他的书也成了禁书,而且他本人也被日本军部和政府视为极为危险的异端,在日本几乎没有容身之所。辛亥**的时候,山县有朋元老力主趁乱出兵中国,占领满蒙和福建。宋教仁通过北一辉的关系,攀上了黑龙会的大龙头内田良平,希望能凭借黑龙会的影响力阻止日本侵华。伊藤博文一系的头山满和大隈重信的智囊犬养毅,以及西园寺公望等大批元老重臣也都反对贸然出兵,再加上英国大力支持袁世凯当总统,军部和山县有朋才悻悻的作罢。
但是山县有朋已经恨透了北一辉,日本全面封杀了他生存空间,军部更是下了密令要取北一辉的人头???头山满、犬养毅来中国,是孙文邀请的,而北一辉则是来逃命的
北一辉在日本已经没有了生存空间,好容易攀上宋教仁这个冤大头欣赏他,一直供他在上海白吃白喝,好日子不长,宋教仁被暗杀,北一辉组织了调查团要深入调查此事,却被日本驻上海总领事一顿训斥,命令他立刻返回日本。
北一辉在《国体论与纯正社会主义》中大肆抨击天皇制,鼓吹无政府主义,又得罪了日本头一号的权贵山县有朋,回到日本会有好果子给他吃?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孙文、黄兴那里打打秋风,混几顿饱饭。但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孙文发动二次**失败,逃到了日本???他们这些人去日本不要紧,北一辉哪里回得去,只能留在上海混吃等死。
等死容易,混吃可就难了,北一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本来眼睛就已经半瞎,现在又饿又气,干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昏迷中,他恍惚听到有人用日语喊他:“北辉次郎先生,醒醒,醒醒”
北一辉是他取的中文名字,他的本名叫做北辉次郎,不过在中国是没有这么叫他的,而且这个人的日语极为流利,一听就是正宗的日本人。
北一辉恍恍惚惚之间,只觉得有一股热热的东西流入口中,有点苦却还有淡淡的甜味,这是人参汤的味道???他曾经在很久很久之前,喝过一次。
半小碗参汤下肚,北一辉也有了些精神,张开眼立刻吓了一跳,浮现在眼前是房东婆那张汤盘般的大圆脸。
“先生好好的休息一下,这老山参是我跑了六七个药铺才弄到的,坐馆的郎中说,这根参已经有上百年了,只要还有一口气那病就包好。”
北一辉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平日里如狼似虎的房东婆,竟然会笑了?而且说话柔声细语,这还是那头下江河东狮?
“北辉次郎先生,您醒了?”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在他的耳边响起。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