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细长的柳眉拧成一个疙瘩，细窄的眼睛怒不可遏地瞪着牧宠，一把捏住她的细腕，厉声道：“到现在还死不认罪，真当着皇宫是你自己的家了？”
    “成何体统！”她用力捏住牧宠的手腕，“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宫中的规矩！”
    “快点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给我拖下去。”她眸光森然地望着牧宠，一字一句道：“打十个板子，让她清醒清醒！”
    清河郡主掩着半边脸，眸子中露出几分得意。想跟她斗，牧宠还是太嫩了！
    正当婢女用力拧着牧宠胳膊，想要将她拽下去时。
    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所有人的动作，只见围观的贵女中走出一个身着水绿色襦裙的少女。她颔首，踩着小碎步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杜嬷嬷脚边，朝向桂嬷嬷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
    旋即，扬起鹅蛋脸，垂着鸦羽一般的睫毛，面无波澜道：“嬷嬷，小女有话说。”
    杜嬷嬷眉头微皱，盯着少女半晌，怒气凌然的脸上才缓缓露出一丝笑，她温和地问道：“慕容小姐有什么话要说？”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也是令人咋舌。
    牧宠扁扁嘴，这杜嬷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人下菜碟。
    慕容雪撩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杜嬷嬷，“嬷嬷，这件事情不妥。还请听我陈述。”
    “还有什么不妥？莫不是你质疑杜嬷嬷？”清河郡主暗自咬牙，眼见牧宠就要被拖下去挨板子了，又蹦出来一个慕容雪，实在是可恶。
    “杜嬷嬷，这苏倾和清河郡主是一起的，听信她的话，有失公允。”慕容雪字字有力，不容质疑。
    苏倾刚刚恢复神采的小脸登时变了一个色，她睁大红肿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与牧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说假话冤枉她？”
    慕容雪不咸不淡地斜倪她一眼，旋即又收了回来，冷笑道：“不要以为大家不吭声就默许你栽赃污蔑的行为。”
    她的话一落，刚刚还安静的贵女们低声地讨论着。
    苏倾的小脸变得惨淡无光，她带有几分恳切地将目光投向身侧的清河郡主，手扒拉着她的衣角，渴望得到她的帮助。
    清河郡主仿佛看见瘟疫一般，惶恐地向后连退几步。
    苏倾的手僵持在半空中，眼睛瞪得跟核桃一般大。从小在深闺中长大的她，何尝不知自己被清河郡主抛弃了。
    人群中渐渐响起不同的声音，苏倾的身体随着这些异样的声音一寸一寸地冷下来，小身板抖动得更是跟筛糠似的。
    她握着拳头，指甲狠狠地陷入皮肉中，这些疼痛对她根本不算什么。
    原本还可怜兮兮的苏倾，霎时间成为被所有人瞩目指责的对象。
    “呵呵，恶毒的小蹄子，我竟然为了你这么一个只会栽赃陷害的主儿出头！”清河郡主急忙撇开自己，恨不得摘的干干净净。
    “就是呀，得亏清河郡主为她出头。”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从牧宠转向苏倾。
    成为众矢之的苏倾面目灰白，孱弱的身体晃了晃，旋即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自己倒是成了清河郡主的炮灰，清河郡主谁敢惹，脏水只能她被泼，其中的委屈也只能打碎银牙往肚子里面咽。
    “杜嬷嬷，还请还牧小姐一个公正。”
    贵女们七嘴八舌，所有的错都是由苏倾引起的。
    杜嬷嬷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还想让牧宠挨一顿板子好好解解气，顺便讨好一些清河郡主。
    如今，突然站出来一个慕容雪，这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
    慕容雪可不是寻常家的小姐，可是当朝宰相之女，得罪她不比得罪清河郡主惨。
    两边都不能触霉头，如今这个苏倾只能承受下一切罪责。
    杜嬷嬷收起思绪，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刀子一般的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苏倾身上，“呵呵，差点让你这个蠢货蒙了眼！”
    苏倾浑身颤了颤，眼中噙满泪。她咬紧下唇，无力地垂下头，若是当众揭穿清河郡主的真面目，怕是会将苏家都拉入无底深渊。
    强忍着欲要落下的眼泪，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嬷嬷，小女知罪。不该惹是生非，搬弄事实，小女自愿退出王妃选拔。”她朝杜嬷嬷磕了一个头。
    “还算有点眼色，带下去吧。”
    苏倾众目睽睽之下让婢女们驾了下去，不哭也不闹，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
    杜嬷嬷清了清嗓子，犀利的目光在一众贵女的脸上扫了又扫，最终停在牧宠的脸上。
    看着她如释重负的笑，心中实在可恨。
    “牧宠，虽说这件事错不在你。”
    她的眸光落在牧宠身上阴冷至极，“但是你刚刚不知天高地厚，冲撞我，这件事情必须要罚！”
    “是。”
    牧宠也不为此再争辩了，对她也没好处。乖乖应下了。
    她撩起眼皮，望着苏倾被人带走的方向。心里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这结果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就可惜清河郡主没有受到她应该受到的惩罚。
    杜嬷嬷罚的也不狠，别人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只需要站在院子里，对着夜空思考人生就成了。
    说得简单，刚罚站不过一会儿，肚子就不争气的开始敲锣打鼓。
    牧宠她一怕冷二怕饿，一饿就容易心情暴躁，一暴躁就不知道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再闻到从屋内传来的香味，牧宠饿的更是饥肠辘辘。还以为这体罚没什么的，结果是饿的她前心贴后背，无疑是最残酷的责罚。
    月上树梢，夜风夹杂着丝丝凉意，扑在脸上很是舒服。
    牧宠没有任何心思享受着安详的夜，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站得久了，双腿有些发麻，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比站军姿还辛苦。
    正当牧宠饿的要翻白眼时，黑暗中闪过一道影子。
    登时，她心中警笛声大作，这个时辰了，贵女们都熄灯休息了，突然闪过的黑影是谁？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