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简睿，早已换上了防备状态，他半个身子都挡在林兮面前，生怕沈千云会突然出手。
    母女俩突然的对抗，让曲雯君惊了一大跳。
    林兮没有立刻跟沈千云争辩，而是考虑到曲雯君已有身孕，怕沈千云对女孩抵触的态度更影响到曲雯君的选择，她朝林远道：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你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先带嫂子走吧。”
    林远不止一次的见过她们之间的战争，每一次他都在想，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可这两个女人，他都管控不了，以往他都是眼不见为净，这一次，他想要站出来替妹妹说句公道话，但没等他哼声，林兮眼一瞪，厉声呵斥道：
    “林远，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带着嫂子先出去。”
    曲雯君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状况，她怯怯的伸手去拉林兮：“小兮。”
    林兮已经尽可能的给了她一张看起来最自然的笑脸：“嫂子，我没事，你先把我哥带出去吧，我很快就出来，嫂子可以顺便想想，看晚上你想吃什么，只要不是火锅，其余的都可以。”
    简睿心都暖到了，都这个时候了，林兮还不忘记得他不能吃火锅这件芝麻大点的小事。
    曲雯君知道林兮向来是最有主意的一个人，她都红了眼，可见事情不是旁人劝说就能解决得了的，她能做的只有拉着林远出去了，林远很不放心他们两人，但简睿亲自给他开的门，两个男人之间，一个眼神交流就全都懂了。
    此时的沈千云，全身的怒火被点燃，林兮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份怒火与其说是冲她而来的，倒不如说是沈千云压抑在内心深处几十年的愤懑。
    简睿还真是怕林兮会在这个当口回怼她一句，林川又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但他也知道，她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是不会在自己亲妈的伤口上撒盐的。
    林兮稍稍平复好后，把离婚协议放回到了包里：
    “我会跟林柏杨转达你签字离婚的条件，但林川的抚养权到底归谁，如果他说了你不听，而你说了他又不做的话，就可能要走法律程序了。”
    话题一转移，沈千云的情绪也好转了不少，她不再强调林柏杨是你父亲，而是重述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只要孩子。”
    见沈千云压抑住了内心的怒火，林兮看了简睿一眼，示意他先出去。
    简睿犹豫了片刻，还是照做了。
    房间里只剩她们母女俩后，林兮很艰难的开口问道：“你看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林柏杨想要跟你离婚的？”
    沈千云不哼声，林兮再次开口：
    “你还知道些什么？”
    沈千云疑惑的看着林兮，母女俩此时的内心活动也甚是有趣，沈千云在想，这家伙难道是好心要来帮我？
    而林兮则在想，幸好我离过婚，不然现在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以为我是来看笑话的。
    离婚这种事情，做子女的都怕跟父母说。
    做父母的，在子女面前就更难为情了。
    尤其是林兮和沈千云这种局面，冷静下来的沈千云，回问了林兮一句：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说，你都说出来，这婚迟早是要离的，到底该怎么离，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该忙啥忙啥。”
    这话说的完全不像是沈千云的风格，林兮实在无法想象，三十二年漫长的婚姻里，沈千云到底隐忍了多少，才能造就她今日的如此淡定。
    要不是心早就伤透了，她不可能如此平静。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在外人看来的形象，向来是伉俪情深的，林柏杨虽然是个妻管严，但沈千云素来温柔贤淑，结果到老了，还得摊上离婚这么一出。
    都说婚姻是关起门来的两个人过日子，看着他们走到这一步，林兮总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身高年龄距离，什么三观不三观的，都要建立在两个人关起门来还能笑得出声上，倘若关起门来的两个人日子过不好，那外人夸再多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都是白费。
    林兮不知道沈千云知晓多少，她也不敢随意多说，她只能问：
    “这婚，你打算怎么离？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沈千云冷笑：
    “你帮我？你应该巴不得我钱财两空不得善终才对吧，林兮，你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我不吃你这一套，这婚我想怎么离就怎么离，用不着你插手。”
    这话才像是沈千云的风格，听到这样的话，林兮反而安心多了：
    “你心里其实知道，林柏杨急着离婚，是想娶别的女人，这一点，不用我强调了吧？”
    说起这个，沈千云突然猩红着眼，伸手掐住林兮的脖子：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把我囚禁起来，把我送到这疯人院里，你爸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他就算心不在我这儿，他人也不敢跑，是你给了他逃跑的机会，是你在毁我的人生，是你，都是你，你个扫把星，要不是因为你，我这一生，何至于沦落到这等悲惨的境地。”
    以往林兮都会反抗，今天她憋红了脸，眼里闪烁着泪花，却没有半点挣扎。
    简睿在外头听到声响，立刻开门进来，见沈千云掐着林兮的脖子，他正要上前，被林兮用手挡住了。
    沈千云完全魔怔了，她凄厉的喊着：
    “你是不是林柏杨派来的，是不是你让林柏杨夺走我的儿子，是你在报复我对不对？你恨我，你一定恨我，你恨我生了你，却从未善待过你，很好，我也恨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因为你就是我，你就是我啊。”
    失控的沈千云哭了笑，笑了哭。
    简睿实在不忍心了，提醒了一句：
    “阿姨，你是要亲手掐死你的女儿吗？”
    沈千云那雾蒙蒙的眼，瞬间看清了林兮那张憋红了的脸，她猛的松开手，抱头痛哭：
    “我要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我的孩子，我是个杀人凶手，我杀了我的孩子。”
    简睿急忙过去扶住根本站立不稳的林兮，在她耳边轻声问：“老大，你这又是何必呢？”
    林兮脸上挂满了泪，她看着瘫软在地痛苦哀嚎的沈千云，哽咽着说：
    “我早该是个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