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沈芊芊都没有个头绪。
    最后她实在是没办法容忍自己的兜里揣着不明不白的钞票，一通电话打到了齐易文的手机上去了。
    齐易文接通电话的时候，那头挺热闹的，像是在大街上。
    他冷淡地冲着这头喂了一声，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够猜到那头他的脸臭成了什么样子。
    沈芊芊重重抿了抿嘴角，话问出口：“齐易文，那个……我想问问你，公司今天是不是给员工发了福……福利？”
    她以为自己可以表达清楚的，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语无伦次了起来。
    话说完，她自己都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
    什么叫做公司的福利？
    像自己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员工，公司就算是真的发放福利也发放不到她的头上来。再说，二十万的福利哪是福利，分明就是年终奖的级别了！
    那头齐易文顿了顿才问，“你现在在哪里？”
    答非所问。
    沈芊芊心头咯噔了一下，听到齐易文问自己的行踪，她咬了咬嘴唇才回：“齐总，我在外面，不在您家里了。”
    齐易文这么讨厌她，她一直住在他那儿也不好。
    再说之前两个人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像此刻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况的话，她是断然不会主动联系他的。
    “齐总，我跟您说实话吧，刚才我的账户上收到了二十万块钱的汇款，我这张银行卡除开公司之外是没有外人知道的，所以我就是想问问是不是公司财务拨款拨错了，拨到我这里来了……”
    沈芊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管了，如果齐易文说不是公司的话，她就只能去等明天天亮了到银行弄个清楚了。
    虽然她沈芊芊缺钱，但是这种来路不明的钱财，她不会碰。
    “要是公司有财务能粗心成这样，我早就赶出公司了，根本不用等你提醒。”齐易文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冷冷地回应沈芊芊。
    刚回答完，倏地又意识到了什么，他深眸划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光。
    “原来不是公司啊，那算了没事，我明天自己想办法去问清楚……”
    齐易文听到手机那端沈芊芊的喃喃自语，说着说着她似乎就要挂断电话了，最紧要的关头，齐易文叫了她一声。
    “齐总，还有什么事？”沈芊芊反问的时候心里很没谱。
    这么久了，和齐易文对话的时候她总是莫名紧张，哪怕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部手机也是。
    “之前警局的事情，你没看新闻吗？”齐易文咳嗽了两声，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似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声音依旧凉如水，他冷漠地掀唇，“新闻里面说法院判那位警察赔偿了另外一位受害者二十万，你手里的钱可能就是。”
    齐易文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沈芊芊的心跳也跟着狠狠地一滞。
    判决赔偿二十万吗？
    她还真的没来得及看新闻，之前在公交车上面听到那些女人讨论案件澄清一事她就已经足够激动了，后来都在医院里，根本没时间去刷新闻。
    等等！
    齐易文是怎么知道她就是那位受害者的？去警局救自己的人不是陈学长吗，齐易文他……
    沈芊芊脑子里一片浆糊，所有的疑惑汇聚成一个问题，她脱口而出：“齐总，我还没有问过你，陈学长去警局救我的事情你也知道吗？还有那晚你带我回家，你是恰好在医院附近碰到我了还是——”
    “碰巧！”齐易文声音凉凉地砸过来，完全没有经过一秒的考虑直接把沈芊芊的话打断。
    “我没这么闲去过问我并不关心的人的私事，是陈艺博他联系不上你，让我从公司调取你的资料之后去找你，才发现你出事了的。”
    沈芊芊难得听到齐易文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只是这段话听起来并没有那么好听，甚至说还有些刺耳。不过相同的，沈芊芊听到齐易文说陈学长担心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忽然有些暖融融的。
    半晌，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脑子里载满了那天在小黑屋里昏迷之前陈学长出现的画面，他就像是一个骑士一样突然冲撞进她的世界里，那么猝不及防，又柔软温情。
    “我再问一遍，你现在人在哪儿？”那头齐易文语气很不好，“具体位置！”
    沈芊芊回过神来，听到齐易文难听的语气，她也略微抬高了点音量冲着那头回道：“齐总，虽然这几天谢谢你安排人照顾我，你的好意我无以为报，所以之后在工作上我会加倍努力。但是话说回来，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我在哪里要去哪里，我都可以不告诉您。”
    “沈芊芊！”那头齐易文爆喝，“你跟我扯去哪里？你难不成你还想回你之前那个破得没眼看的出租屋？”
    破得没眼看……
    这样的字眼对于因为母亲的病情而处境拮据的沈芊芊来说，无疑是在她的心脏上凿下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然后再往里面撒着盐丢着刀子，那样的剜心刻骨。
    她苦笑出声。
    她怎么会选择再回到那里住？回去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经过，回忆邻居们的冷漠和见死不救，回忆自己因为多管闲事而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弄丢了吗……
    她做不到。
    “齐总，你们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永远都想不到我们底层人民是怎么过日子的，我不指望你能够感同身受，但是希望你可以不要用言语刺激人。”
    沈芊芊跟齐易文说着，“我现在手里不是有二十万的赔偿吗？这可是我拿命换回来的，我今晚就拿着这二十万去开房，开一个月两个月，或者重新租个房子都可以，不是吗？”
    沈芊芊自顾自说了很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那头的齐易文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说了这么多，眼角也微微湿润了。
    冷风呼呼地往她的嘴里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跟那头说道：“抱歉齐总，我情绪有点失控，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电话我就先挂断了。”
    说完，也不管那头了，她掐断了通话。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面乱哄哄的，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她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后路，眼前却出现了一道分外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