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奶奶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吗？打几折？”
    龙老头摸着胡须：“好像是周年庆打五折，现在还没那么多人。”
    “哎呦！那我得赶紧去看看！家里好像缺了很多东西！”龙奶奶转身回屋没多久拎着包出来，“我出去了！小姑娘待会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哦。”巫楚坐在沙发上，一派乖巧的样子。等龙奶奶走了，她迅速从沙发上跳起来，手里提着她的桃木剑。
    环视室内一圈，她真诚地朝龙老头道：“你家里的邪气太重了，需要平安符吗？进可护佑家宅万邪不侵，退可保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现在搞特价一张只要9999块哦～”
    龙老头：……
    “不用了，我家里有。”
    巫楚：“哦。”
    巫楚推销符咒失败，但也没有很失望，对她而言，抓鬼才是正业，画符这些文绉绉的慢工细活不适合她，只能勉强当个副业。
    往事不堪回首。
    想当初她学习符咒就是因为听说符咒非常值钱，一张动则以万为单位，但她没想到她学成之后，蜀山派也刚好研究出用打印机量产符咒的方法，自此普通符咒的价格大跌。
    量产的符咒虽然功效不如她一张张亲笔画出来的符，但胜在便宜，最简单的平安符量产之后，价格跌到一百来块一张。
    巫楚拿着一万块一张手绘的只是质量比较好的平安符自然无人问津，而不能量产的高级符咒却没有市场需求。
    自此巫楚就歇了靠卖符发家致富的想法。
    厉鬼并不一定都是晚上出没，至少龙家的那位就不是，它只是白天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偶尔一两天阴天的时候会出来作怪。
    巫楚十分自觉，并且有敬业精神，觉得应该让龙老头觉得那五万块花得物有所值，握着自己的桃木剑，背着一只手在室内踱步一圈，她站在窗台边，朝花盆伸出了手，最终从花盆后拿出一个粉色的芭比娃娃。
    “这个东西是你家的？”
    “这……”龙老头瞪大眼睛，“不是我们家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芭比娃娃的位置很隐蔽，一般情况下谁也注意不到花盆后面藏有东西。
    而且龙老头家里的阳台背阳，很是阴凉，最适合这些东西藏身。
    “这个要问她，”巫楚捏着芭比娃娃的胳膊，摇了摇，“喂，你自己出来吧。”
    屋内寂静无声，气氛有点尴尬。
    巫楚看了看龙老头，又看看这个芭比娃娃，她从龙老头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怀疑。
    龙老头以为她在骗钱！
    巫楚觉得她身为玄士的尊严收到了挑战，她撸起袖子，“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的能力。”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她左手提剑，右手拎着娃娃，眉头微微皱起，“喂，看到我手里的剑了吗？这把剑是千年雷击木制成，又在佛像前受了百年香火，至阳至刚，你再不出来我就砍下去了哦，我这一剑下去，你可能要再死一遍。”
    娃娃的躯体突然抖了抖，并且发出声音：“别砍我，我出来就是了。”
    屋内气温陡然一凉，巫楚眼前站了个四十岁模样的中年妇女，哦不，是女鬼。
    女鬼的模样不是很好看，脑袋上破了个大洞，满脸是血，满身的伤，她一出来就飘到墙角去，离巫楚远远的，如果不是巫楚捏着她寄身的娃娃，她可能跑得连影都不见了。
    巫楚开门见山问：“你是谁？为什么不去地府报道，反而在这里捣乱？”
    女鬼低着头不说话，态度消极，可能是打着不管巫楚问什么她都不回答的主意。
    巫楚摸着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当真是像要图谋不轨了，这种鬼一般没有什么好下场。”
    女鬼：……
    她嘤嘤了哭几声，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哑着声道：“大师，你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
    巫楚提着剑的姿势不变，表现得像个狼心狗肺……哦不，是冷心冷肺的女杀手：“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总之你骚扰活人就是不对。”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女鬼喊道，她抿着唇瞪了眼巫楚，神色不悦地站起来飘到半空，居高临下看着巫楚，脸色阴森，厉声道：“凭什么我不能给自己报仇？！”
    “我就是要在这里呆着，我要让这里鸡犬不宁！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别想好过！谁阻止我我就让谁死！”
    女鬼翻脸的速度充分表现了什么叫做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堪比四川的变脸绝活。
    “是吗？”巫楚凉凉地吐出两个字，拖着剑上前一步。
    女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从巫楚手上那柄桃木剑上感受到了令鬼窒息的危险，顿时脸色一变，转身就想穿墙逃走：“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阻止不了我向他们报仇！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仇我一定会讨回来！”
    巫楚挑了挑眉，手一扬，还没看清她怎么动作，本来已经半个身子穿出墙外的女鬼突然被定住身形，像是被按了暂停健似的停在半空中，巫楚悠哉悠哉地走过去，朝女鬼道：“小说定律：反派死于话多。”
    “就你这战五渣，不用玉皇大帝出马，我自己就能摁死你。”
    女鬼：……
    龙老头看到巫楚的一套动作，眼神亮了亮，赞叹了声：“小姑娘你你这一身修为不错啊，比玄门中很多同龄人要好。”
    巫楚十分谦虚：“家学传承，算不上多厉害。”
    她把女鬼拎回来按在地板上，转头道：“龙叔，女鬼我已经抓到了，你看一下怎么解决，是超度还是把她打一顿？”
    女鬼身上还没有背负人命，肯定是不能把她打到魂飞魄散的。
    “先不急，”龙老头眯了眯眼，疑惑道：“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女鬼的面目恢复正常的模样，没了那些血迹，脸色除了有点青白，跟常人差别不大。
    “你是……十四楼吴家的媳妇？”
    “是我。”女鬼哑声道。
    “你们认识？”巫楚收了桃木剑，拿出手机，“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龙叔，女鬼我已经抓住了，费用总共是五万块，你是现金还是银行转账？或者支付宝还是微信也可以的。”
    龙老头：……
    他选择忽视掉巫楚，把目光投向女鬼，“大吴媳妇，你怎么会……”
    女鬼悲怆地笑了声，“怎么会变成这样吗？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她身体不能动弹，但还是可以说话的，从她的话里，巫楚拼出了她死亡的真相。
    女鬼是十四楼吴家的媳妇，今年三十六岁，丈夫是国企员工，收入不低，她是个全职太太，育有两个女儿，跟婆婆一起住，本来这应该是普通而幸福的家庭，可能遇到最多的烦恼可能是孩子不听话。
    但自从女儿出生之后，她的婆婆、丈夫却开始暴露了真实的嘴脸，女鬼这才知道，吴家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而且到病态的地步。
    她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当时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只能生一胎，婆婆当时在产房门口听到孩子性别直接掉头就走，并且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对她百般挑剔。
    开放二胎之后，她生的第二胎还是个女儿。
    婆婆在产房门口就开始破口大骂她是扫把星，生了两个赔钱货断了老吴家的根。
    生了两个女儿的她，在月子期间被婆婆呼来唤去，动则打骂，更让她绝望的是丈夫是站在婆婆那一边的，冷眼旁观，有时应酬回来喝得酩酊大醉，甚至也对她动手。
    她想过离婚，可是她没有经济来源，养不起孩子，她曾经向邻居、向妇联、向亲戚朋友们求助过。
    可是他们说什么？
    “每个男人都会打女人，你现在靠着他养，忍一忍吧。”
    “他打你，肯定是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不然他为什么打你？”
    至于报警求助？
    呵，警察来了只是口头教育，有什么用呢？
    女鬼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婆婆日复一日地言语折磨，被丈夫殴打，精神与□□被摧残，心如死灰，生不起反抗的心思，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回想起往事，女鬼流着血泪，眼神充满恨意：“只怪我眼瞎，结婚前没认清吴大有这个人渣的真面目，他杀了妞妞！妞妞才两岁！他杀了妞妞！”
    女鬼面露痛苦，已经无与伦比，就连魂体也不能保持正常状态，恢复死前的模样。
    她死前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三十六岁的女人，反而像四十岁的妇女，苍老，眼神黯淡无光，额头上血淋淋的血窟窿，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青紫的施虐痕迹。
    “看到这个伤口了吗？”女鬼摸着额头上的血窟窿，“他杀了妞妞，我找他拼命，我被他按着脑袋磕在桌子上杀死了。”
    她死了之后，附身到她女儿最喜欢的芭比娃娃身上，而这个芭比娃娃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就掉到花盆后面。
    女鬼自己不能操控死物活动，所以就在花盆后面安家落户。
    “吴家他们母子俩，还有你们这些曾经袖手旁观的帮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女鬼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巫楚听着都觉得耳朵有点刺痛，面色不悦地朝女鬼喝道：“安静！”
    女鬼被吓得闭上了嘴。
    照巫楚看来，女鬼被家暴男杀死，错的是她丈夫，但女鬼也不能说一点错都没有。
    懦弱就是她最大的错。
    如果她能态度强硬一点，在被第一次家暴的时候就果断跟渣男一刀两断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种家暴男不分留着过年？但她的言语中，似乎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她没有工作可以去找一份工作，这个社会，只要肯卖力，是饿不死人的。
    比如说她自己，现在就靠着祖传的手艺赚钱呢。
    巫楚看了眼龙老头，真心实意道：“龙叔，她虽然是厉鬼，但挺可怜的，滞留在人间总归不好，你们邻居一场就是缘分，我这里还有个价值一万八千八的厉鬼超度套餐，现在打完折只要一万八，看在曾经邻居一场的份上，要不要买一个？”
    第6章 高空掷物
    龙老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一个简单的超度你都收费这么贵，抢钱啊？！现在佛家的超度法会都只要两千块钱！”
    巫楚：……
    她居然觉得龙老头说的好有道理哦，虽然玄学已经没落了，但这个行业竞争力还是很激烈的。
    和尚天天都要念经，超度只是念经顺带的，价格自然便宜，但巫楚他们不行，所以超度这种事，一度曾被和尚垄断。
    好在巫楚没打算靠着这个行业吃饭，不然卖符比不过蜀山派的道士，超度比不过庙里的和尚，早晚得饿死。
    巫楚干这行的原则是：宁愿不做这笔买卖也不愿降价——亲手画的灵符，再降价就亏了！
    她试图游说：“你看，她是个很厉害的厉鬼，一般和尚也超度不了她，你还得找得道高僧帮忙，多麻烦，我收费还是很合理的，能保证清除她身上的孽报，下一世投个好胎。”
    龙老头：“说实话，我跟她不熟，不在意她能不能投个好胎。”
    巫楚：……
    她点开手机的收款码：“那行吧，鬼已经捉到了，一手交钱一手交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