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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霸蜀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庄不周
顺阳东十五里,双狐岭。
魏霸站在北岭上,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魏军战旗,心思却不在战阵上,而是倾听着刚刚从南乡赶回来的习安讲述魏风召集战术推演的经过。
“这么说,敦武他们正在练习学山鼠飞?”
“是的。”习安恭敬的应道。习安原本为习家的家仆,武艺虽然不算很出众,但是识文断字,为人机灵,习夫人就让他跟着魏风,一来辅助魏风做一些文书事务,二来也帮他处理一些人际关系。
习家是襄阳大族,在光武帝时,习郁曾经被封为襄阳侯。他在岘山仿效陶朱公开凿养鱼池,称习家池,他在苏岭山立神祠,墓前立双鹿,苏岭山因此改名鹿门山。
可以说,在很久一段时间内,习家在襄阳都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即使到了现在,依然是荆襄系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习夫人的姑姑就嫁给了庞统的弟弟庞林,而庞家自然也是荆襄大族。诸葛亮作为一个外来人,能在荆襄立足,一方面是他的才华过人,另一方面和他的家族关系也不无关系的。他叔叔诸葛玄和当时的荆州牧刘表有旧,他的两个姊姊一个嫁给了蒯家的蒯祺,另一个就嫁给了庞家的庞山民,而他本人则娶了荆州名士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
荆襄系盘根错节,实力强悍,正是他们的支持成就了诸葛亮,同样也因为诸葛亮,荆襄系的实力得到了更大的提升。他们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所以向朗和马谡在与诸葛亮争权的时候,却又不能彻底割裂这层关系。
以习夫人的家世来说,嫁给魏风当然是屈就了,这是诸葛丞相的面子。不过既然木已成舟,习夫人当然要尽力为魏风着想。把习安这样的前途的年轻人给魏风,就是习夫人的一个举措,而和魏霸一房打好交道,更是习夫人予以高度重视的内容。
是以习安在魏霸面前非常恭敬,一点也没有嫡房正室对庶子一系的倨傲。
“少主找了一个相似的地形,让敦武他们几十个武卒由易到难的进行练习,估计还在几天才能熟练。到时候让他们飞进城去,打开城门,南乡城就能得手了。”
魏霸满意的点点头。一向只知道提刀砍人的魏风能做到这些,的确让他很意外。从谏如流,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就是上位者劳心,下位者劳力,很多人征求建议不过是擂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模样,其实早有成见,根本听不得不同的意见。你真要提意见,他不仅不领你的情,还会以为驳了他的面子,记恨在心。
“你转告少主,告诉他不要急,我会再派人给他送一些粮去。多训练一些武卒出来,练得熟练一些,成功的机率就会更大一些。”
习安大喜:“那可太好了。”
魏霸随手拿起纸笔,写了一张纸条,让习安带给傅兴。得知魏军有步骑接近之后,魏霸带着两千亲卫营赶到双狐岭阻击,傅兴还在顺阳城下,粮草辎重也在那里。由顺阳到南乡不过十余里,就算是走山路也不过三十里,派人送粮给魏风并不是难事。不过魏霸当初对攻克南乡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他只是希望给魏风一个读力领兵,读力思考的机会,能否攻克南乡,他并没有太在意。现在魏风有机会拿下南乡城,他当然高兴,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支持魏风打好这一仗。
对魏霸来说,这只是兄弟之间的感情,与其他的利益无关。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像诸葛亮挥泪杀马谡那样的事,他绝对做不出来。
习安走了,魏军来了。
魏霸在这里设阵阻击是光明正大的,并没有遮遮掩掩,是以魏军的斥候很早就看到了他们,并汇报给郭立。郭立带着亲卫营赶到了山岭前,极目远眺,打量着山上的地形,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双狐岭,岭如其名,两道山岭隔河相望,均水在北岭东由北而来,在这里转折向西,紧贴南岭崖壁,从两岭间流过,北岸有一道宽约十余步的河道,可以行人走马。不过要想从这里经过,却要先渡过均水。
短短的百余步距离,就有均水、狭窄坡地两道障碍,是一个易守难关之地,对方的旌旗看起来只有两千人,可是却足以挡住这五千步骑。
更让郭立不安的是,他不知道在此设阵阻击的蜀汉军将领是谁,他看到了魏字战旗,却不是镇南将军魏霸的战旗,而是荡寇将军魏风的战旗。
不管对面究竟是魏霸还是魏风,既然蜀汉军已经到了这里,想必顺阳城下已经开始战斗。他要想赶到顺阳城下支援毋丘俭,就必须先击破这些蜀汉军的阻击。
郭立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观察了一会蜀汉军的阵地,有些挠头。
蜀汉军占据了地利,不仅在狭窄的河滩地上设立了拒马,还挖了几首壕沟,引水为池,再加上两侧山岭上的弓弩阵地,要想突破这道阵地,绝非易事。
郭立不敢强攻,他非常清楚这五千步骑已经是皇帝陛下抽调出来的兵力,如今魏国烽烟四起,兵力捉襟见肘,为了解樊城之围,皇帝陛下亲自率领大军赶往樊城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兵力来增援顺阳。
所以他不敢轻易的发动攻击。
郭立退后五里扎营,一面对双狐岭保持压力,一面派人四处打探,寻找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径。
对郭立的反应,魏霸很淡定。双狐岭向南,就是均水注入丹水的均口,是一大片湖泊,再往南,是一片更大的湖泊,也就是后世著名的丹江口,直到百里之外的筑阳,都不会给魏军突破的机会。郭立除了从这里突破,只有从更北的地方渡水,然后穿过一片山区赶往顺阳。
他敢只带两千人在这里立阵,当然是在对地形在清晰了解的基础上才做出的决定。
正如他所料,郭立派斥候四处打探了两天,也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路,只好硬着头皮,发动对双狐岭的强攻。
魏霸守得非常轻松,自己挑选的阵地,设置好的路障,强大的军械,训练有素的士卒,各种有利条件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别说是五千步骑,就算是一万步骑,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将郭立挡在这里。
他更关心的是南乡和顺阳的情况。好在两地相隔不远,最远的顺阳离这里也不到五十里,消息当天就可以收到。
……
就在郭立绞尽脑汁想,要破魏霸的阻击时,魏风终于准备妥当了。
有了充足的粮食供应,魏风把训练时间延长到了十天。经过十天的苦练,敦武等三十七名身手敏捷的武卒已经能够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借着山风滑行近百步。虽然付出了十几个武卒的伤亡,成绩却还是出乎最初估计的好。
万事俱备,只待一跃。
魏风总结了各方面的因素,包括敌人的动静,天气的阴晴,风向,风力的大小,决定在夜间发动攻击。原因很简单,能够御风飞行的武卒人数太少,只能用来偷袭,抢占城门,否则这些武卒肯定会沦为魏军的刀下鬼。当然了,夜间飞行也会增加危险系数,不过权衡利害,这个选择的风险最小,成功的机率最大。
魏风下达了准备攻击的命令,等待了十多天的全军将士立刻准备起来,饱餐一顿,摩拳擦掌,准备一举夺城。
三更时分,校尉王忠带领一千人,悄悄的接近了南乡城,潜伏在南乡城西门外三百余步,屏息以待。魏风率主力潜伏在更远处,等待着发起总攻。他本来是想带着武卒冲在最前面的,不过被习安阻止了。
习安只说了一句话:镇南将军希望你做一个大将,而不仅仅是一个斗将。
听了这句话,魏风再也没有坚持打头阵。他紧握着战刀,双目炯炯有神,目光越过漆黑的夜,看向远处的南乡城,凝视中在夜色中漆黑一片的山崖,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风声忽然一变,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头顶掠过,扑向远处的南乡城。
魏风的心猛跳起来,紧紧盯着那个若有若无的黑影。
……
曹宇忽然翻身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冷汗涔涔。侍寢的年轻美妾惊醒了,也坐了起来,抱着**的双臂,小心翼翼的看着曹宇:“大王,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曹宇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看向大门。大门关得紧紧的,隐约能听到外面的风声。屋里烧着炭炉,暖意融融,可是他却觉得一阵阵心悸。
莫非是敌人攻城了?
曹宇早就接到了毋丘俭的警告,知道有一股敌人就潜伏在城外,他的斥候也捕捉到了这些人的踪迹,不过对方防范得也很紧,只能打探到外围的情况。对方在城外十来天,一直没有攻城,曹宇也没有实力出击,只能这么耗着。对方在城外,他在城里,原本是可以安睡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却估了一个非常不祥的梦。
“什么时辰了?”
“丑时初刻了。”
“哦。”曹宇松了一口气。上半夜的梦是正的,下半夜的梦是反的,看来是自己紧张过度了,这是一个反梦。
正当曹宇自我安慰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卫将尹大目急匆匆的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的紧张:“大王,有蜀汉军飞进了南乡城。”
“什么?”曹宇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尖利的铜锣声涌进了温暖的房间,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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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