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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皇兄万岁 | 分类:玄幻奇幻 | 作者:剪水II
冰雪罗刹之国在中土人眼里,遥远且灵气贫瘠,几乎就是“兽人”的居住地了。
去往那里的,无非是放弃了自身未来的逃兵。
而冰雪之国里,大大小小国度、族群足有上千,夏极所见的极光城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国度而已。
然而,大一些的砂砾依然是砂砾,不会有人去关心这样的砂砾出现了何等变动,哪怕是皇权更替,哪怕是教会变动。
...
...
在与太上一战之后,又在冰雪之国完成了思索的夏极,已经寻到了未来的路。
他并未掩藏自己黑皇帝的姿态,在整个火劫之地,完成了火种的搜索。
取了几乎所有他能看到的火种,而断了所有后来者的路。
如果世家,或是其他势力想要再取火种。
只有三个途径。
第一,碰运气。
第二,由他赠予。
第三,深入火劫之地,而这和找死无异。
夏极算是想明白了,即便是太上也没有能够近距离和他交锋,即便是吴家老祖也还是需要逃避蜃君。
他以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花费了两个月完成了这些。
而当信息在世家与天下彻底传递开来的时候。
他已经不再是黑皇帝了。
天下洋溢这恐怖的信息——神武王竟与恶魔交易,而化作了恶魔的一员,他就是黑皇帝,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异数,他抢走了所有的火种,延缓了人类成长的契机。
这信息很快散播了开去。
虽然百姓不明白“火种”是啥,“人类成长的契机”又是啥,但这不妨碍他们沐浴在这群情激奋之中,跟着人们一起怒吼着“这样的恶魔就是该杀,该死”。
水无常形,生灵如水,亦无常形,风往哪儿挂,水往哪儿流。
夏极这一次是真的坐定了恶魔与异数之名了。
世家在寻找他。
天下人都在寻找他。
找到他,
困住他,
杀了他。
举世皆敌,不过如此。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无关善恶,他是黑皇帝,是火妖里的噩兆,所以他必须死,哪怕现在杀不了他,但所有人也必将铭记这一点。
...
火劫的意志很简单。
焚烧,
焚烧一切。
因此,火妖也很简单。
它们不会辨认什么敌友。
是弱的就该被吞噬。
同为噩兆,那就该一起焚烧这个世界。
黑皇帝也需要去执行这样的焚烧意志。
但,夏极自然不会焚烧这世界,也不可能肆无忌惮地去杀戮。
所以,祂又成了火妖里异类。
...
他成了一个孤独的行者。
这一路上,也许除了小琉璃,再无人相伴了。
这也是他早就想到了的结果,并不意外。
...
夏极第二身,自然也有人怀疑过。
但有苏甜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怪物在,这漏洞自然被无缝填补了起来。
没有谁会想到,“苏家老祖”苏妲己会在同一族群里拥有着第二身,因为大多的第二身都会设立在对立阵营,这完全是从大局掌控的角度来考虑的。
所以,不会有人想到苏甜是苏家老祖的第二身。
也不会有人想到苏甜会假扮成神武王的第二身,以风南北的身份在人间显身。
当黑皇帝在西,风南北在南,两者同时出现时,本就不可能产生联系的两者,自然是再度从众人潜意识里被排了出去。
...
香花阁。
水榭楼。
春秋交替,
往复轮回。
世家注意到,那位苏家未来的帝师出现在了各个地方。
或是偏僻,或是显贵。
他身侧随着未来的帝君——姬玄。
而这位帝师的目的很简单,
看书。
请书。
大多势力都会给他面子。
而少部分头铁的势力,倒是不肯借。
化为风南北的夏极,也不恼怒,也不强抢,也不动用世家势力,只是以一个看书人的姿态静静的等着,甚至帮着对方完成一些事情,以换取看书的机会。
因为他看的书也不是那些势力的秘密功法之类,所以,再头铁的势力很快也软化了,让他入内看书。
夏极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时光,
走遍大江南北。
十年时光,
看遍书中乾坤。
十年时光,
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在各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
那昔日的狂生,如是洗尽铅华,而成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先生。
不再醉酒狂歌,却青衫磊落。
腰间不再佩刀,因为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他武功多高,举手抬足,就是刀。
慢慢的,刀没了。
再慢慢的,气也没了。
继而,一切都没了。
世家除了隐君和国师,慢慢的,大将军与文首也开始出现了。
各司其职。
夏极在其中可谓是最低调,最安静的一个了。
古怪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没有能够突破十一境,却没有能够拥有法身,这也是让诸多世家人嘲笑,诸多世家人叹息的一点。
明明当是人间英豪,却总有天妒其才,使其不得寸进。
世间捉弄莫过于此。
为此,与夏极交好的世家人会安慰他。
与夏极交恶的世家人会嘲讽他。
无论安慰,还是嘲讽,那少年已不再是少年,他挽着青丝,蓄着些未曾来得及清理的胡渣,走在这乱世劫初的山河之中。
不问世事,只问书。
姬玄如是童子,随着他一走就是十年,这位曾经享受了千年香火的半龙终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好似那过去的身份成了前世的回忆。
他已合了这未来的轨迹,而成了真正的天命之子。
他也洗脱了原本的浮夸,而真正地以弟子自居。
两人虽有皮卷契约的关系,但却再不提起,师徒两人,一路行走。
...
转瞬又到了落叶凋零的季节。
秋雨迷离,无边落木里。
喧闹不歇的镜湖之外走回了两个人。
蓑衣,斗笠,遮挡着风雨,如同这街道上每一个避雨的人一样。
“回来了。”
夏极顶了顶斗笠,看向远处,没有人知道他这静心修行的十年到底获得了多少东西。
他身侧的学生丢了三两银子给渡口的老丈,“去湖心。”
老丈也不多说,有钱,有生意接,还管啥。
他捏了捏银子,对着舱里喊道:“囡囡,有客人了。”
一个小女孩掀开舱帘,用稚嫩地声音喊道:“快进来吧。”
她迎着这两个客人入了舱,然后急忙用烧开的水泡了一壶热茶,又抓了些干果瓜子之类的放在盘上端了过去。
毕竟是做生意的人,而镜湖因为仙人之名又成了类似于福地的存在。
开门做生意,最起码的东西都还是要备的。
“今年的春茶,两位客人尝一尝吧。”小姑娘在一旁笑呵呵地说着话,试图打开话匣子。
“两位也是来拜仙人的吧?
可仙人总不在家哩...
不过我和你们说,这可是真的仙人,他在云游天下呢。
我听北方来的一些客人说了,这仙人一路云游,一路造福百姓,斩妖除魔,赏善罚恶,不少客人都是受了他恩惠,而过来祈拜的。”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看着两个客人,然后忽然从桌下取出一张画卷道:“你们若是要参观仙人的踪迹,我建议从这开始乌村开始。
十多年,这里发大水,海啸滔天,生灵涂炭,而仙人就应运而出,他在这里可是斩杀蛟龙的呢。
据说如今那乌村海边的沙滩上还残留着蛟龙血,不少江湖中人说是去采了那处的沙子,回去放锅里煮出蛟龙血,喝了那汤还能感到气血增强呢。
我们当地人管那种红沙子,叫做龙沙,可贵重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
小舟已经荡开了。
在萧萧雨水之中,在白花漫湖的水面之上,一根湿滑的老竹推开了舟。
这算是一艘观光船了。
小姑娘继续“吧嗒吧嗒”地说着话,她手指着地图,“去完乌村,这第二站,你得去长蛇矶。
不过长蛇矶如今已经都摧毁了,可你去看看就能感受到当初那股天灾一般的力量是如何摧毁那座山的。
长蛇矶去完,可以去旁边的长龙峰。
长龙峰上有七星坛,当初仙人在七星坛祷告,借上苍之力,一力镇压群蛟,让延绵数千里的海啸退去,救了不知多少人。
不过两位来的时候,恰是这江南秋雨绵绵的季节,今天游完了镜湖,若是没处住,我可以推荐一个很不错的客栈,两位住一宿,品尝一下我们江南的特色菜,等到天晴了,便是有马车东去,带客人去游一游四周。”
她说着话的时候,对面的客人已经揭开了斗笠,放在一边,饮了一口热茶。
小姑娘看到这客人的模样,忽然愣了愣。
她从没见过如此气度风流之人,这位客人周身散发着一股玄奇而超脱的魅力,青丝与白发挽成一处,静静束在身后。
一双眸子平淡如天,如海,如渊,惊不起波澜,惹不起风浪,其中有着岁月与沧桑,有着智慧与力量。
小姑娘一时间看呆了,她看着那双眸子,心底忽然生出一种“盛夏时节,躺在山顶看星空”的感觉。
她竟然忘记了继续说下去,忘记了继续推销客栈,游玩路线。
忽然,湖上行船停了下来。
这一停,才让小姑娘有了反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犯了花痴?
这也不至于啊,面前这男人比自己大了好多呢。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道:“这里就到了镜湖湖心了,前面去不得了,只要往前一点,就会被一股力量推回来,据说这里就是仙人的居所。
他不想有人打扰,所以就设立了阵法。
客人如果要参拜,在这里拜三下就可以了,许多客人都是来到此处,遥遥鞠躬三下,以示礼敬重,心意到了,就可以了,然后我们就折回了。”
那男人抓起斗笠,想着她温和笑道:“谢了。”
然后,他走出了船舱。
他身后那如是书童的男子一同走出。
小姑娘看着背影,心底想着,一定是个哪里的先生吧,看起来真的有大学问呢。
她看到两人走到舟头。
爷爷则是自个儿往后走来,要在船尾抽两口旱烟,也给客人空间。
小姑娘好奇地看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两个人很特殊。
然后...
她看到那男人一步向着湖面踏出。
小姑娘双眼一瞪,惊呼起来:“别...”
她话音未落,只见那男子并没有沉下水,而是在此时秋雨里的湖上走了起来。
蓑衣,斗笠犹然在,初看之时似寻常,再看之时...
小姑娘不敢置信,狠狠揉了揉眼睛,不仅那男子,甚至他身后的书童也走在了水上。
两人走到了那“排斥一切外人”的湖心,直接走入,没有半点阻碍。
小姑娘目瞪口呆,手中抓着的那一把瓜子猛然松开,撒了一地...
她冲出船舱,冲到雨幕之中,难以置信地看着远方。
再回想起刚刚那男人的模样...
她颤抖着从怀里抓出一个祈福玉像。
玉像的面容与刚刚男人,骤然重叠在了一起。
小姑娘双目通红,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她急忙跑上前,又是笑,又是哭,跪倒在了船首。
初看之时似寻常,
再看之时我似谁?
一路仙途十年路,
归来寒暑几春秋。
...
...
镜湖仙人云游归来的信息顿时散播了出去。
参拜之人越发之多。
夏极静静坐在湖心庄园的书斋之中。
天命之子在旁静静研墨,
夏极取出纸张铺开,
以玉狮子镇纸镇住四角边缘。
研墨声止,姬玄静静退开两步。
夏极这才提笔,
闭目,
静思,
点墨。
然后落笔提下三个字——万法卷。
然后续了一行小字:
无名散人,偶有所得,行诸于文,奉之世人。
不论尊卑贵贱,人人可阅,不求闻达显赫,只愿天下人人如龙。
姬玄道:“老师,为何要题无名散人?您行了十年,看了十年,以大智慧将一切糅杂成法,如今传道天下,为何不题上自己的名字?这是你该得的荣誉。”
这位天命之子此时早就心服口服,没有谁比他知道这位老师的可怕,也没有谁比他知道这位老师的伟大。
夏极道:“天下人人如龙就足够了,何必问书为何出处?”
说罢。
他提笔疾挥。
这一卷他呕心沥血,观数万书册,融天下法门,如今成一书,布道天下,深藏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