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依旧残缺，大部分都是空白。
    可她脑海里出现过的场景，却让安甜觉得害怕极了。
    有一个面目看不真切，或许是在她的记忆里抹去了真面目的人，把她用特别的办法养大。
    然后，说她是他最大的希望。
    他希望什么？
    为什么会用奇怪的方式，不让她见到阳光一样养大。
    然后……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姜元的地宫山里？
    一直以来，安甜就不太想回想曾经的过去，因为她也曾经思考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姜元的面前。
    她并不是在山脚下的县城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人认识她，总不可能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这么凑巧就走到了他的山里。
    可能是被嫌弃丢掉了。
    所以，记忆是空白，她就正好不去想。
    可现在，她好像想起来一些成长时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明明她更加害怕自己或许没有那么偶然无辜地出现，可还是希望让她的哥哥知道。
    她不想隐瞒姜元任何事。
    他养大了她。
    是她最重要的家人。
    “哥，你说我是不是有人故意，故意丢到山里，就是为了让你发现我。我，我背后可能还有阴谋。”
    “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姜元慢吞吞地问道，顺便，安甜的手机里传来咔擦咔擦，仿佛是在吃薯片的声音。
    “……哈？”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以前你是怎么回事都无所谓么？”姜元的话，让安甜瞪大了眼睛。
    她一下子就想到，曾经的自己也不安地扯着容貌总是很年轻俊俏的她哥的手，还是小小的自己小声问他，她以前要是个坏孩子怎么办？
    那时候对小小一颗的小家伙儿来说还很高大的年轻人叼着血袋坐在棺材里，把她也抱进棺材一起看动漫，漫不经心地说道，“妹。你是什么都无所谓。”
    他的话，因为她那时候还年纪小，很久都记不清了。
    他让她用不着想太多。
    用不着纠结。
    只要跟他一起生活就好。
    “那，那时候你就知道，知道我来历可能有问题么？”安甜一直都以为这是他哥安慰她既来之则安之。
    可现在当再一次听到，她才明白，或许姜元早就知道她有问题。
    却还是留下她，然后养大了她，成为她的家人。
    安甜的眼眶酸酸的，抽了抽鼻子滚在沙发里，小声哼哼。
    “知道。你身上阴气很重。”姜元倒是没想过安甜的记忆还有想起来的一天，不过这对僵尸来说不算事儿，依旧漫不经心地啃着薯片。
    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这蜂蜜味薯片真是好吃，他继续安慰他想太多的妹说道，“鞋子干干净净，泥土不多，一看就是被人送到山上。阴气这么重，挺好吃的。”
    安甜：……
    挺好吃是个什么意思。
    “让僵想啃一口的那种好吃。不过我不啃活人，而且你叫我小哥哥。”山里，小小的小姑娘对着缓缓走过来的俊俏的僵尸怯生生地叫“小哥哥”。
    她小小一颗，什么都不记得，瞪圆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他，对上他血红色的眼睛还有锋利的獠牙，她没有害怕，反而凑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冰冷的手。
    他一转身，她就踉踉跄跄，认认真真地跟着他走。
    像是初生的雏鸟，认定了第一眼看到的老……长辈。
    所以，他不在意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他都活了两千年了，活着之前也不是小白，就算不知道具体的阴谋算计，也会知道，这是对他有图谋。
    安甜的出现，是在图谋着他。
    哪怕明知道可能会有阴谋。
    “既然捡到你，你就是我的。”僵尸很得意地说道。
    她被人丢了，就是无主的了
    他捡到了就归他，这有什么问题？
    完全没有问题。
    谁捡到就是谁的。
    至于她背后隐藏着什么，姜元完全不在意，也不担心。
    这世道，没人敢在千年凶僵的头上动土。
    他都盖戳了，那就别想再算计安甜了。
    安甜默默地听着。
    “哥，你怎么这么好啊。”
    “……还行。”僵尸的声音一下子得意起来。
    “我听傅总说，过一阵子演唱会的门票……”
    “记得留给我。”僵尸的声音更愉快了。
    “那，那我现在好像遇到跟当年事情有关的了。”发现姜元一点都没有在意自己的来历，安甜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哼哼唧唧滚在沙发里，把今天遇到的那奇怪的，竟然叫自己“甜甜”的邪祟说了。
    姜元一点都不在意那废物邪祟，反而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你讨厌别人叫你甜甜。”
    大概是因为，她小时候被讨厌的人叫这样的称呼。
    就算不记得一切，却潜意识地排斥这些。
    可见他妹以前没有被好好养。
    姜元，心疼！
    第134章
    不过僵尸都不是感情外放的性格，安甜不知道她哥正心疼她，而是继续分析。
    “之前，还有邪道的天师看见我，就说我是失败品。我觉得可能他们是一伙儿的。”
    “哦。”姜元心疼完了他惊惶不安的妹，发现她又被自己安慰得安稳一下，不再惴惴不安，就又沉默寡言了。
    这事儿他也知道。
    单处跟他沟通过安甜的问题。
    因为有人称呼安甜是个失败品，也把单处气坏了，就想问问姜元知不知道邪道天师里有这么个说法。
    或许，僵尸这种族是不是对能长大的僵尸有鄙视链啥的。
    那怎么可能。
    能长大……知道有多少永远定格在小崽儿上的百年千年小僵尸会羡慕么。
    他觉得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简单地答应了一声，继续啃薯片。
    黄瓜味的也好吃。
    “看起来当年你出现在山里，是有人冲着僵尸来的。嫌弃你长大了……”不过为了他妹彻底安心，姜元还是含糊地说道，“那看起来，对方对你不是很看重。更看重的另有其人。”
    “那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你么？”安甜紧张地问道。
    把她丢在姜元的地宫门口，那目标八成就是姜元。
    又是一轮啃薯片，这回还有开碳酸饮料的声音。
    安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可她还是不安地问道，“是有人盯上你了么，哥？”
    “是吧。”咕噜噜地喝了饮料，姜元漫不经心地说道，“小臭虫而已，我就在这山里等着，看看他们敢不敢出头。”
    他的声音在隐隐有着回音的宽敞的地宫里，带着莫名的阴冷轻声说道，“如果你在茅山的事是他们干的，都得死。”
    还有，让安甜或许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生活六年的家伙，他绝对不会放过。
    如果只是对他有阴谋，姜元不在意。
    毕竟当了两千年邪祟，想算计他的多了去了。
    可只有安甜，他不能原谅任何人。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该伤害无辜的孩子。
    如果安甜是曾经因为这些阴谋受到伤害，他就选择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至于现在，他还要留在地宫，再看看，观察观察。
    安甜是失败的废品。
    或许在这些邪道天师的眼里，只有姜元才是真正的完美。
    完美的僵尸，完美的……人性。
    他想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一些天师之中可笑的事，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明明不干人事，却还想要保留“人性”。
    明明只是低沉下来的声音，可听到“都得死”，安甜突然觉得，她哥似乎没有讲假话。
    他是真的会见血的。
    她抿了抿嘴角，又忍不住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