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负责下半场的DJ上台换下她。
    倪醉先回了自己的卡座，宽阔的沙发上只剩下被顾一遗忘的两个混血男模，她近前询问小费给了没，男模点头，她又瞧一眼隔壁卡座跟徐扬玩的正嗨的顾一，让男模先下班了，又让服务员把酒拿去隔壁卡座。
    倪醉往隔壁卡座走，没近前，斜倚着过道栏杆，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站了两个小时，此刻双脚有些酸，她单脚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脚往后，活动着脚腕，模样有些风情，却不俗。
    祈言微侧头看过来，从两个女生中间起身，单手插兜走过来。
    倪醉从黑色西装裙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衔在嘴里，又摸了摸左右两个口袋，却没有打火机的踪迹。
    她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丢火机？
    祈言在她身侧站定，右手握着一枚纯黑色打火机，食指拨开机盖，拇指滑动一下齿轮，蔚蓝色火焰升起。
    她单手虚拢着跳跃的火焰，视线落在他手上，骨节分别、白皙修长、特别干净，如果是个手控一定爱上他。她轻吸一口点燃，烟蒂上留下半片深色口红印，他食指回拨叩上机盖，手放回黑色休闲裤口袋。
    视线往上，他很高，身姿挺拔，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散漫随意的劲。
    倪醉笑一笑，“应付不过来？”
    祈言牵一牵嘴角，手肘往后搭上栏杆，侧头垂眸看她，“怎么不过去？”
    倪醉侧过身面对着他站，夹着烟的手搭上栏杆，烟雾在两人之间飘散，“你陪我玩？”
    他没犹豫，“行。”
    “不问玩什么？”
    “你挑。”
    她扬眉，“行。”
    俩人往沙发上坐，倪醉抬手对服务员打一个响指，服务员俯下身凑近。
    倪醉附耳跟他交代。
    服务员听完点点头，将俩人面前的酒桌收拾干净，走去琳琅满目的玻璃酒柜，开一瓶威士忌分别倒进两个小型的分酒器，然后往托盘上摆若干个酒杯，最后将所有东西放在倪醉面前。
    倪醉将十一个方形酒杯一字排开，又握着冰桶夹往自己的酒杯里加叁颗冰块。
    卡座里的人都停止说话，纷纷看过来。
    周嘉铭出声，“一起啊。”
    众人起哄附和。
    倪醉抬眼看大家，“俄罗斯转盘，都会吧？”
    一个女生说：“我没玩过。”
    顾一接话，说明游戏规则：“两颗骰子，十一个酒杯从二开始算，摇到几点喝哪杯，摇到空杯算过，通过之后随意加酒，让下家玩。”
    女生会意的点点头，众人挪动位置凑近坐。
    “我先吧。”倪醉站起身，右手拿起分酒器开始往十一个公杯里倒酒，五个半杯，五个叁分之一，留下一个空杯，拿两颗骰子掷进水晶高脚盘里。
    第一次是九点，对应的九号杯只有叁分之一，顾一将九号杯递给她。
    倪醉伸手接过，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仰头饮尽，继续掷一次骰子，八点，是最开始她留的那个空杯。
    过了，她将自己喝完的九号公杯直接倒满。
    下家是祈言。
    他起身，左手插兜，掷一次骰子，骰子在高脚盘里转动几下停住，十点，叁分之一杯，他拿出十号公杯倒进自己的杯子里，端起酒杯喝了，继续，恰好是九点，倪醉倒的最满的那一杯。
    众人起哄的“wu~”一声。
    祈言歪嘴笑一下，将九号杯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没犹豫，仰头喝。
    倪醉挑一挑眉，从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仰头看他，他喝的很快，喉结上下滚动。
    她默默做出评价，他有一块很性感的骨头。
    祈言喝完放下酒杯。
    倪醉将纸巾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再掷一次骰子，十点，空杯，他撂一眼下家的女生，拿起分酒器往空杯倒酒，都是叁分之一，选择空出九号杯，然后往沙发上坐。
    女生运气一般，喝了四个叁分之一才过，她的下家是徐扬。
    徐扬叁次过，喝了两个半杯，他下家是顾一，徐扬只往空杯里意思性的倒了一点儿。
    顾一笑一下，开始掷骰子，她运气不错，只喝了小半杯就过。
    周嘉明和苏子涵，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也都一一过了。
    最后转到倪醉上家，之前坐祈言左手边的女生，第一局她的运气最好，第一次就摇中空杯，她抬眼看倪醉，“酒随意加？不是空杯的也可以加吗？”
    要玩下家的意思很明显。
    倪醉猜测应该是因为祈言，她勾唇笑一下，做一个请的手势，“你随意。”
    然后那女生毫不掩饰对她的不爽，空出五号杯，将其他酒杯都加满了。
    服务员打开第二瓶威士忌。
    倪醉撩一下头发，伸手去拿高脚盘里的骰子，却被祈言握住手腕，她站着，他坐着。
    倪醉扭过头看他。
    祈言站起身，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松，“我先来。”
    “没这规矩。”倪醉对他笑一笑，转动手腕，祈言松手，她一身反骨被那女生逼出来，手垂到身侧，伸进祈言的掌心，合拢握住，换左手掷骰子。
    祈言让她牵着，陪她站着。
    顾一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第一次是八点，满杯，顾一负责给她递酒杯，她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一杯浓烈的威士忌喝的又急又快，喉咙被灼着，放下酒杯没停顿继续掷骰子，六点，又是一满杯。
    顾一最清楚她的酒量，没说话，继续把六号公杯递给她。
    祈言右手刚从裤兜拿出来。
    倪醉暗示性的捏了捏他的左手，眼睛里含着笑看他，“女人之间的事。”
    又干完一个满杯。
    祈言将纸巾递给她。
    倪醉接过，压了压嘴角，将纸巾攥成团抛进垃圾桶，继续掷骰子，又一个八点，空杯。
    到祈言还剩八个满杯，他也喝了两杯才过。
    倪醉搁酒桌上的手机闪两下，顾一递过来一个眼神，她拿起手机解锁，顾一发来的两条微信：
    ——余艾啊。
    ——能不能长点心？
    倪醉撂一眼那个叫余艾的女生，思索几秒寻找记忆，可是徒劳，完全没印象，她单手打字：什么故事？
    顾一秒回：池淼是她前男友。
    倪醉拉长尾音“啊”一声，又瞥一眼余艾，对上视线，余艾对她“礼貌”的笑一笑。
    倪醉松开还牵着祈言的手，勾一勾唇角，“误会了。”
    祈言没懂这话的意思，看一眼她。
    倪醉没解释。
    又转过来一轮，服务员开了第叁瓶威士忌，余艾再次将酒杯全满。
    池淼追倪醉追的挺有仪式感，经常往她课上上蹿，动静闹的挺大，整个留学圈都知道，此刻祈言和徐扬算是局外人。
    周嘉铭抬手摸一下鼻梁，出来打圆场，“这样喝太快，要不换个游戏？”
    余艾这么玩，一圈转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喝过满杯，纯威士忌烈，两局结束，几个女生明显已经有些上头了，都表示同意。
    余艾抱着臂站，“酒都倒好了。”
    听这话，顾一蹙眉，已经一脸不爽。
    倪醉也不想将其他人牵扯进来，她捋一下头发，看余艾，“想怎么喝？我陪你。”
    余艾勾唇笑一下，下巴对酒桌抬一抬，“行，一人一半。”
    也就是她刚倒的十个满杯，一人五杯。
    倪醉笑一下，抬手比OK，再加码，“谁喝的慢再加一杯。”
    余艾爽快答应，“ok啊。”
    苏子涵说：“别啊，这太狠了。”
    倪醉和余艾都没应声，各自拿过五杯酒放在自己面前，俩人端起第一杯，对视一眼，仰头就喝。
    倪醉也不看她，喝完第一杯，将空杯往酒桌上放，继续第二杯。
    场内电音不停歇，震耳欲聋，中心圈其他卡座呐喊声不断，这桌却诡异的安静，没人说话，全都站着，看着她俩，仿佛能听见俩人同时撂杯的时候，杯底碰击玻璃桌面的声音。
    倪醉喝到第五杯的时候，红唇抵着杯沿，暗自深呼吸，仰头饮尽，直接将空杯倒扣在桌面上，这才抬眼看对面的余艾，她还在喝最后一杯，保持仰头喝酒的样子，看过来一眼，知道自己输了，放下酒杯深深缓一口气，又继续将剩下的一半喝完。
    倪醉此刻喉头像燃着一簇火，反应瞬间上来，脑子有点儿沉，但不至于懵，她拿起酒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嘴里，对站在旁边观战的服务员勾一勾食指。
    服务员会意，双手捧着打火机凑近。
    倪醉深吸一口，想压下酒精反应。
    祈言往后坐，背部倚上沙发，看她微蹙眉抽烟的样子，很撩。
    余艾也不好过，放下酒杯就往沙发上坐，抬手捂住嘴，蹙紧眉，再多喝一口，估计得直接现场直播。
    倪醉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拿起分酒器绕过酒桌，到余艾面前，往桌沿上坐，架起白皙修长的双腿，给余艾用过的一个杯子满上，把酒杯往她跟前推一推，斜一下额，不说话。
    余艾看着她。
    另一个女生出声，“Daria，算了呗，都喝多了。”(Daria是倪醉的英文名。）
    其他人没说话。
    倪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那女生，就这么看着余艾，抽一口烟，吐出烟雾。
    余艾脾气挺硬，抬手拉那女生坐下，拿起酒杯慢慢喝，喝一口缓一口气。
    倪醉也不催，她不急，慢慢的抽着烟。
    余艾极慢的喝了一半，深吸一口气，仰头将剩下的一半干了，杯口朝下倒了倒，一滴不剩，将酒杯往玻璃酒桌上撂，清脆的一声响，立马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跑，苏子涵和那个帮她圆场的女生跟了上去。
    倪醉牵一牵嘴角，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