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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与大黄_16

作品:高长与大黄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报纸糊墙

    “那明天再去也成,咱们多等一天也没关系。”那妇人步步紧逼,丝毫不给高长拒绝的余地。
    “老子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高长掀开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也不能让高长一个人去,这样,年轻力壮的,挑几个人跟他一块儿上山,就是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看一眼就回来。”村长这时候也说话了。
    “这事郑春化你也得去,年轻人腿脚贼利索,上回不是许多人都见你从人家二楼跳下来吗,跟只猫似地,这回也帮咱们院子上一趟山嘛。”村长一开口,刚刚还观望着的人也都开了腔,一上来就有人推荐郑春化。
    “我也肚子疼,明天后天都疼!”
    郑春化这一回也不买他们的帐了,平时去地里砍点菜什么的多跑几趟他都无所谓,反正天天都在院子里憋着,他偶尔也想出去透透气,地里毕竟也没什么大危险,就算运气不好碰上一两只疯猫疯狗的,一群大男人也都对付得了,顶多受点伤,回来用香灰敷一敷过阵子就好了。
    这上山可不一样,大晚上到处都乌漆抹黑的,谁知道那些林子里草丛里都藏了些啥。现在高长不就在家里养着许多蟾蜍吗?大冷天的不冬眠也没事,这山上万一要是有蛇该怎么办?现在连医院都关门大吉了,被毒蛇咬上一口,搞不好就英年早逝了。
    “你他娘的来月经呢!一疼就是三天!”对于郑春化这个人大家基本上没什么忌惮,这家伙因为动人家的老婆被人追着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时间久了,大伙儿跟他说话也都很随意。
    “你管我是来月经还是年经,反正我就是肚子疼,上不了山,你说咋滴吧?”郑春化死活说自己肚子疼,就算摆明了是在骗人,院子里这些人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好把目标又转移到了高长身上。
    “高长啊,古人说能者多劳,你好歹也算是咱们村的一份子吧,凡事不要这么计较,能担待的就多担待着些,大伙儿会在心里念着你的好的。”村长语重心长地给高长做起了思想工作。
    高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擦干眼角的泪水,盘腿在脏兮兮的枕头上正襟危坐道:“村长啊,你恐怕是对这句话有些误解,古人说能者多劳,是指能干的人总是要干很多活,而不是说能干的人就非得比人家做更多的事。”
    “庄子说‘巧者劳而智者忧’,这句话阐述了能干的人往往都很辛苦的事实,而不是他自己要求能干的人要多干活。你对这句话的理解显然是有偏差的,古人也说‘己所无语勿施于人’,你看,你这种理解就跟这句话很是矛盾。”
    “再者说了,在太阳出毛病之前,咱们谁不用养家糊口啊?就算是条光棍也得自己养活自己不是?没理由说这会儿出事了,外头危险了,大伙儿反而就可以缩在院子里不出去干活了……”
    “你说谁缩在院子里呢?”一声粗嘎的抗议打断了高长的侃侃而谈,这么难听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变声期。
    高长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叫郑纵鸣,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挺修长,看骨节,力气大概也不小,但是自从蓝色阳光出现之后,他好像一次都没有出过这个院子,从前他不想跟青少年计较,勉强把他们划入小孩子的行列,自己多跑几趟就多跑几趟吧,反正带着大黄去地里的话,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危险,就是麻烦点而已。但是眼前这个少年,显然并不领他的情。
    “那要不今天晚上你帮咱们上山去探探情况?”高长扯着嘴角就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眼狼啊。
    “你自己爱去就去,不爱去也没人求你去。别弄得大伙儿都欠你多大一个人情似地!”这个变声期嘴皮子还挺利索,只不过就是有点拎不清,不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会儿他这几句话一出口,村里几个经常出去干活的男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你小子瞎咧咧什么呢?大伙儿别跟这混小子一般见识,高长你也别生气,啊,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他。”这会儿孩子他爸出来了,说小话赔不是,若是要较真的话,这个男人出院子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他儿子到底哪儿来的那么足的底气?
    “收拾什么?直接扔墙外去得了,这么个东西,养大了也成不了什么正经玩意儿。”高长也不是没脾气的,他从前多少也觉得同个院子的人,没必要事事都那么计较,毕竟大家好他也好,别人都死光了他也快活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有些人这么快就把客气当福气了。
    “不过是个孩子,也至于你说出这种话来?就是上趟山的事,你爱去不去吧,总不能让全村老少跪在你跟前求着你去,真以为咱们院的人少了你就都活不成了吗?”说话的是前阵子死了儿子的郑国超,因为高长没给他儿子开门这件事,一直对高长很不满。
    “那你就活给我看看呗,老子还乐得清闲呢。”高长说完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提着那只被他用来当坐垫的旧枕头回屋了,大黄也叼着自己的枕头跟在他身后,一人一狗进屋就把门锁上了,外头这一院子,就没几个好货色,有空给他们跑腿,还不如多多修行呢,起码修为还是自己的。
    “他娘的以后干活得悠着点,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当驴使了。”这就是高长这一辈子在迎接末世的过程中总结出的第一条心得。
    “呜……”大黄对他的心得不予置评,它原本就对这个村子里的事不太关心,刚刚被火堆烤得昏昏欲睡,这会儿回到床上了,就钻到被窝里继续睡,还有什么比在大冷天里睡觉更舒服的呢。
    第章
    高长强忍着想要钻入被窝的欲望打坐到半夜,然后听到院子里有些骚动,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他们家的大门被拍响了。
    “高长!高长!我是阿善婶啊!高长你快起来开开门!”
    这回高长没再犹豫,直接下床去把门开开了,门外的阿善婶红着眼睛脸色也很不好看,高长猜想她儿子郑国喜今晚大概也上山了。
    “高长啊!国,国喜他在山上出事了!高长啊,你帮帮阿善婶,带上大黄跟着你阿善叔上山去走一趟成不?你叔他说要自个儿去,他一个人去能干嘛?救不回儿子不说自个儿也得赔上……”阿善婶紧紧抓住高长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力气大得连高长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疼。
    “知道在哪儿吗?”
    别人不说,对于阿善婶一家,高长还真不能不帮。高长记得自己小的时候,高奶奶就整天待在家里做灯笼不怎么出门,阿善婶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就常常帮他们家带,有时候看到便宜的干货海鲜,也会做主给高奶奶买一些回来,家里杀只鸡都要给高长几块鸡肉吃。
    阿善叔人长得矮,干活的时候从来不吭声,平时话也少,但是从前高长太小帮不上忙,高奶奶自己一个人种地,从插秧到割稻子,隔壁的阿善叔都没少给他们帮忙,一个老太太要独自抚养一个孙子并不容易,那些年也都亏了阿善叔他们家和村子里其他人的帮忙。
    高奶奶过世后,他的丧事也都是村里人帮忙张罗的,隔壁家的这对夫妻更是里里外外的忙活,而且从来没有居功的意思。头几年阿善婶还很照顾高长,心疼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无依无靠,后来因为村子里一些闲言碎语,才渐渐走得远了。
    阿善婶长得好看,村里也有几个男人垂涎,女人们就妒忌,所以容易惹闲话,加上他们家在村子里也没什么根基,阿善叔又老实又不会赚钱,长得也矮,就算跟人打架也打不过,所以这对夫妻一直忍气吞声地过日子,平时就算吃点亏,也不跟人红脸。
    “知道,知道,郑国霖和郑国超他们都跑回来了,这会儿山上还有几个人,听说是碰上野猪了!”
    “我去叫大黄。”高长回屋把大黄从床上揪了下来,这家伙整天除了吃就知道睡,这冬天才过了一半,它就给自己养出一身肥膘来了,高长觉得它化形以后八成是个胖子。
    带着不情不愿的大黄出了院子,阿善叔腰上别着一把砍柴刀和草绳,一手抓棍子一手抓火把,好像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高长在院子里扫了一眼,看到郑国超正猫在火堆旁装死,和他一起跑回来的郑国霖大概已经躲屋里去了,这会儿没见人。
    高长走到火堆边上,“铿”一声把砍刀砸在郑国超身旁:“起来带路!”
    这可不是村里人用来砍柴用的砍刀,而是电视里的英雄好汉们专门用来砍人用的砍刀,高长从前定做了好几把,因为看着吓人,这个冬天也没真正困难到什么程度,就一直没有拿出来用。
    “哎呀……哎呀……”郑国超也不知道是累的吓的还是装的,弓着身子躺在地上不住的呻吟:“沿着咱后山的龟背岭,走一个钟头就看到了,不用带路。”
    “铿!铿!”高长又用那把砍刀砸了两下。“少废话!起来带路!”他们毕竟不知道具体地点,到时候万一没碰到他们,大晚上的要到哪里去找人?这郑国超既然是出了事才往回跑的,肯定就知道具体的地点,这个时候他不带路谁带路?
    这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在呢,对于郑国超和郑国霖先跑回来的作法,大伙儿本来就不认同,这会儿见高长让郑国超带路,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来,原本因为出了事,院子里在短暂的嘈杂之后就比平时安静许多,这会儿更是静得能听到蟑螂叫。
    可能是被大伙儿看得臊得慌,也可能是因为高长这把大砍刀实在是有点威慑效果,郑国超终于还是从地上爬起来了。三个人很快就出了院子,大晚上的山路很不好走,从前用石头铺的山路这会儿又是杂草又是藤蔓的,他们举着火把拿着棍子一路敲打着往山上走,生怕踩到一条蛇什么的。
    阿善叔着急儿子,一路上只管埋头走路,高长走在最后,时不时要催一下走在他前面的郑国超,省得他们两人落下阿善叔太远。
    这片大山早就被草木覆盖了,从前一到冬天山上的树就不长了,草叶都枯了,可眼下,无论是树还是草都长得十分茂盛。去年清明还只有高长大腿那么高的茶树,这会儿都长到他头顶上去了,原本应该等到春天才成熟的覆盘子,这会儿正把一颗颗鲜红的果实挂在枝头,踩在布满藤蔓和野草的台阶上,还可以看到矮牵牛在路边静静地开着花。若不是蓝色阳光实在太过残酷,这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副生机勃勃的美景了。
    走了大约五十分钟,前面不远处好像有骚动传来,阿善叔马上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就是那里,你们去吧,我不行了。”郑国超指了指前头的一个山坡,然后就再也不肯挪动脚步了,高长没时间跟他计较,直接从旁边越过,往出事的地方赶了过去。
    “小心点,是个大家伙。”趁着前后都没人的时候,大黄低声跟高长说道。
    “你打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