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队员坐在桌边, 他说：“我知道你俩是为了什么来的。我不会跟你们走。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五十多年，过得很好。我建议你们不要劝我了，立刻离开。”
    楼天宝道：“当时是你操纵了7-commentator给我喝安眠药吧？你知道我要是发现末日到来，一定会给避难所里的所有人预警, 是吗？”
    z队员的表情十分冷淡。
    他说：“你是个麻烦的家伙。我知道你们异能者可以感应到‘末日’。‘末日’我也经历过几次, 不就是人类历史上的剧变, 又或是种族融合。你们异能者老是喜欢大惊小怪, 一个灾厄都能怀疑半天, 更别说是末日。”
    “别打岔，”楼天宝道, “你放安眠药，让我错过会议上的关键情报，还加剧了他们对我的排挤。我是不喜欢被人挤压着生活的，等于是你将我赶出了避难所。”
    “我不能让你在避难所你里有立足之地。他们这些人要是给了你权限, 危险的只有我。我不管你和外面那家伙说了什么，只要避难所里的人还相信我, 他们就不会把我赶出去。”
    原来如此。
    z队员知道楼天宝谛听等人是整个避难所最有用的棋子, 避难所要是想了解巨大灾厄内部的秘密, 一定会派他们去。
    咕咕也说了, 自己现在不会和避难所里的人接触, 所以匿名队无法从咕咕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对咕咕来说, 他们这些人只是过来查看自己是否危险的。
    但如果是楼天宝过来……
    咕咕就会知道, 避难所也有意向了解它。
    z队员要斩断的就是沟通的建立。
    他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离开避难所。
    楼天宝抱着手臂看他。
    “你很爱你的妻子吗？”她问。
    z队员下意识往卧室看了一眼。
    “智力中等水平，安于现状, 很普通的人类。没什么爱不爱的。都是为了隐瞒身份。”他说。
    为了隐瞒身份娶妻生子, 楼天宝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
    詹姆也四五十岁了, 他一直坚持单身，照样过得很好。
    z队员瞥到了她的眼神，脸上再次浮现出不耐烦。
    “没那么多理由，我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久，总会有点想尝试的东西吧。”
    楼天宝在心里笑了一声。
    z队员这是完全融入人类社会了，现在已经不想离开。
    可是他并不是人类，百年之后，妻子与女儿都离开人世，他还是要找个借口离开避难所的。
    况且，按照咕咕这一族的生长特性，z队员未来还会越长越大……他还能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吗？
    “说起来，有两件事我很好奇。”楼天宝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用人类的外形活动的？还有你的女儿……”
    “关你屁事。”z队员忽然爆粗。
    这家伙脾气还挺暴躁，和咕咕完全不是同一种性格。
    楼天宝叹了口气：“抱歉，这是你的个人隐私，我不应该过问。我只是有点同情你，你看起来真的特别像一个正常人，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学习人类的，请你谅解。”
    z队员对她这样的态度感到很不爽。
    他的确不是人类，但他觉得现在就是个人。
    楼天宝看向拉起密封帘的主卧和次卧。
    “不要去打搅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俩是无辜的。”z队员说，“她们俩都是人，我的女儿是我利用妻子的卵细胞做出来的人类，你不要带她走。”
    原来是复制了她的妻子。
    楼天宝道：“我不会带她们走的。只要你和我一起离开就行。我需要你跟我回去，给你的族人一个交代。在这之前，你可以写点什么留给她们。我会等你。”
    z队员笑了一声。
    “我不见得会离开。只要拉响警报，他们就会知道你闯入了营地。”他指了指手边的终端。
    楼天宝看他态度强硬，右手攥紧了手掌心的小瓶。
    实话说，她并不想打搅z队员的私人生活。但是他总得和咕咕说明，他到底在地球生活了多少年，干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想法，未来有什么打算。这些事楼天宝不可能一一过问。
    可是z队员这个态度……楼天宝打算再劝劝他，好歹跟自己回去一趟。
    就在此时，室内忽然传来了器皿破碎的清脆声响。
    隔音布料可以阻隔人类说话的声音，但玻璃碎裂的声响还是会透过来。
    z队员立刻起身，拉开拉链查看室内的情况。
    他的妻子正蹲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捡拾着碎片。
    “你怎么了？”他问。
    身后的楼天宝正好和谛听说让他出去，z队员听到了她的话，脸上的神色变了。
    “我不是让你开着隔音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z队员清楚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对话，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没有打开隔音，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她知道了。
    马琳将碎片到手里，她拉过回收箱将碎片放进去，手还在不断颤抖。
    “你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乐乐她不是你和我的孩子，是你做出来的复制人吗？你……”
    马琳深爱自己的丈夫。她知道z队员在外很不容易，她自己又是三十多岁才有了孩子，因此格外珍惜家庭。
    然而，纵使她无比深爱，现在也不禁产生了怀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要问我！”z队员怒了。
    马琳吓得打了个寒颤，她往后退了一步。z队员很少对她发火，他看上去总是有烦恼，但从不把怒火带进家里。
    很多时候，他还会尝试着开导自己。
    z队员在这种沉默里站立难安。
    他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我就是我，这和我是什么种族没有关系。”
    马琳想要尝试着理解自己的丈夫。但是这点还是太难了，她马上想到，自己被欺骗了多少年。
    “你到底是什么？”她又问。
    z队员的眼神中，缓慢落下一层黑灰。
    这是一种得不到认可的眼神。
    “算了，让你看看也行。我反正……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楼天宝放下了抱起的手臂。
    z队员忽然转变了自己的态度，看来他的妻子对他的确很重要。
    也只有这么重要的人，才能让他一瞬间想要放弃人类社会。
    z队员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他的舌头与咕咕的触手一样，顶端有一处透明的层。他的舌头伸出了嘴巴，连带着里头的其他部分……越来越多的舌头，应该说是触手，从他的口腔里伸了出来。
    从远处看，他就像是一个被触手生物寄生的人类，触手正在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伸展出来。然而仔细一看，却是反过来的——触手将这张外皮撑开，原来z队员内部全是触手，他正将大脑翻出来，外皮是他将一根触手剥开做成的伪装，现在收回变成了一根触手的模样。
    z队员将一根触手展开，将它内部伪装成人类的皮肤。
    而他将自己整一个都塞进了触手生成的皮肤中。
    眼前的z队员晃动着和人类大脑一样大小的星云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马琳已经被吓昏过去了。她受不了这个。
    z队员用几根触手移动到楼天宝面前，正想说什么，一旁的次卧门口又传来了声响。
    触手z十分明显地抖了一抖。
    在他面前的楼天宝几乎都能听到他心声了。他好像在说“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
    “妈妈？爸爸？”z的女儿乐乐，睡眼惺忪地拉开了拉链。
    她立刻看到了站在帐篷中央的触手z，吓得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倒在一边的马琳，顿时被吓哭了。她爬了过去，用力推搡自己母亲，嘴里喊着“妈妈醒醒”，“妈妈爸爸在哪儿”。
    她的爸爸正在她面前，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楼天宝刚想走过去说什么，一旁的谛听却动了。
    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粉末扬到这对母女身上。乐乐在三秒之内昏睡了过去，没了知觉。
    谛听收好瓶子。
    “这是【昏昏倒地粉】，功效只有一个，让人昏睡。”他简短地说。
    触手z上前，小心地托起马琳和乐乐，放进了主卧的床铺上。他挪出来拉好拉链，叹了一声再次展开触手，钻回了伪装表皮之内。
    z队员的表情再次恢复了冷漠。
    “走吧。”他说。
    楼天宝拿过一旁的白纸和黑笔，拍在了桌子上：“写点什么。不要不辞而别，好歹写一句话，好吗？”
    她想起了当初自己离开母亲林淑芬时候的情景了。
    当时她和母亲有一点矛盾，离开的时候行色匆匆，只是草草地和母亲拥抱了一下，没有给她留书信和贴身物件。现在她不想看到同样的事情，再在别人身上上演。
    z队员看着她的表情，默默走了过来，拿起笔写了一行字。
    “去追灾厄了，勿念，速回。”
    啊……
    楼天宝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他把原本的自己叫做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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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准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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