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手续没办好，照常演真的不会出事儿吗？”
    “一般都没事儿。先斩后奏演完了，只要不出乱子，也不会有人专门吃饱了撑的来找麻烦。就算找来了，跟领导说说好话，送送礼就过去了。”老大说，“你干久了就知道，这不人情社会吗？没那么严！再说，有什么事儿也不是我们兜着，你怕啥？”
    问话的人想想也是，就不说了。
    ☆、第九十四章
    艺人一个接一个地出场。由于节目单并没有在网上公开过, 除了压轴的必定是邬秋秋之外，其他粉丝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爱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朱筱桐偷偷给李希幸发了条消息。
    “你第几个出场啊？”
    片刻后, 李希幸的回信就来了。
    “第十三个。”
    一共十五个艺人, 李希幸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三个。
    朱筱桐把写有李希幸名字的灯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拍了张照片, 给李希幸发了过去。
    “今天真的来了好多人, 还有很多从外地专程赶过来的杏子。等会轮到你上台的时候，记得好好跟大家打个招呼^_^”
    正在后台候场的李希幸捏着手机, 看到朱筱桐发来的短信，既开心, 又颇感压力。
    竟然还有很多从外地专程跑来看她演出的粉丝？可她今天不过就只能唱两首歌而已。会不会让粉丝们失望呢……
    朱筱桐噼里啪啦发着短信, 一旁的娜娜凑过来问道：“你跟谁聊呢？”
    “一个好朋友。”朱筱桐笑了笑, 把手机收起来了。
    舞台上的灯光明了又灭，风格各异的艺人们轮番登场，场馆里的音乐时而舒缓温柔, 时而热情奔放。朱筱桐的心里默默数着出场的人数。
    当留着长发的摇滚男青年王飞飞登上舞台，朱筱桐心道：第十二个了！下一个就是李希幸了！
    后台的李希幸也已经起来热身, 脑海中默背着歌词，随时准备登场了。
    就在此时，后台一间休息室的门被人大力拍打。
    “砰砰砰！砰砰砰！”
    “谁啊？”坐在休息室里聊天的几个工作人员谁都懒得起来, 高声对着门口吼道，“门没锁，自己进来！”
    门“哗”地一下被推开，一名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闯进休息室。
    “敲门这么用力干嘛？强盗……”背对着门口坐的年轻工作人员不高兴地回过头, 在看清进门的人是谁之后，他猛地一怔，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原本瘫坐在椅子上的几个工作人员全都一个激灵，哗啦啦瞬间全站起来了，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无措。
    “威哥。”一个小年轻扯了扯年纪较长的工作人员的衣摆，小声道，“咋办？”
    被叫做威哥的人是这些工作人员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此时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领导，”威哥堆起满脸笑容，“您咋跑这儿来了？小张，快给领导搬张凳子坐！”
    闯进休息室的中年男子是某有关部门的某领导。今天的演唱会，他在现场监察来着。
    “你们怎么回事？”某领导怒不可遏，一进门就用力拍桌子，“现在上台演出的人是谁？没报批过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让他上台？！给我马上终止演出！！”
    在某领导闯进休息室的时候，众人其实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像演唱会这种大型集会，除了要向当地的公安部门备案之外，还得向文化部门报批，每一个要上台的艺人都得报。有关部门审查以后通过了，艺人才能登台。此政策也是出于国家安全的考虑。要不然若是一个国家分裂分子或是恐怖主义分子混上台对着上万人进行煽动演讲，造成的后果谁来负责？
    这次的巡演，主办方当然也向有关部门报批了，但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十五个艺人里，最后居然有三个艺人的批文没拿下来。可问题是宣传都已经宣传了，票也已经卖了，临时更改演出人员名单的话，买票的粉丝们肯定会大闹。而且别人也就算了，最关键的邬秋秋居然也没拿到批文！邬秋秋要是不上台，半数观众都要退票，这损失主办方承担不起啊。所以主办方就动了点歪脑筋，决定铤而走险，来个先斩后奏。
    其实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常发生，却也不算十分罕见。每一场大型演出，上台的可能就那么几个人，可要把台下参与流程的工作人员一起算进去，那能扯出上千人来。万一哪个环节出点篓子，很可能就是大纰漏。
    一般碰上批文没下来的情况，多数主办方都会装傻充愣来个先斩后奏。毕竟只要演完了没出事，走走关系说说好话都能把事情圆过去。而且主办方也不相信能出什么事——虽然正规手续没办下来，但自己请来的艺人什么样自己心里能没数吗？这些小艺人也就会唱唱歌跳跳舞，谁会跑到台上大放厥词地说点政治敏感的话题啊？不想活了吗？那肯定不能够啊！
    所以一边是口碑败坏、观众大量退票，另一边是事后通关系，主办方肯定选择后者。就算通通关系可能要送礼，但送礼能送几出张门票钱啊？
    对主办方来说是这么个情形，可对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来说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啊？！”某领导简直怒发冲冠，“马上让他下台啊！还有谁没报批过的，绝对不准上台了！不然你们这场演唱会都别办了！”
    “领导您坐，您别急，先喝口茶。您抽烟吗？”威哥给大家使眼色，“小李，快！去把桌上那包中华拿过来啊！”
    “别给我来这套！”领导继续怒目而视，“你们停不停？不停我马上打电话让人给你们断电了！”
    “不至于不至于。”威哥好声好气地哄道，“领导，这些艺人都是一个公司的，都排演好的，我跟您保证不会出事的。”
    “你跟我保证有屁用！你知不知道最近马上要开一个xx会议，万一出什么事儿，谁负责？！”
    “我负责我负责。”威哥继续敷衍，手脚麻利地拆开一包新烟，殷勤地递给某领导，“领导您抽。
    “你负个屁责！”某领导指着他骂道，“你能负什么责啊？我告诉你，只要上台的人说错一句话，我们所有人全部得遭殃！”
    这边威哥正想方设法拖延时间，那边几名工作人员悄悄溜出房间，火烧屁股似的朝着舞台和艺人化妆间奔去。
    舞台上。
    王飞飞弹奏着吉他，用力甩动着一头脏辫儿，声嘶力竭地唱着歌。他简直是一个用生命呐喊的摇滚乐手。
    音乐震天响，大地跟着疯狂的摇滚乐一起颤抖。观众们甭管爱听不爱听，都忍不住跟着节拍晃动身体。
    朱筱桐虽然不是特别会欣赏摇滚乐，但反正作为观众，她看演出看得挺乐呵。
    “桐桐！”为了能盖过音乐声，娜娜凑到朱筱桐的耳边，同样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说他这一头脏辫抽在脸上疼不疼啊？”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娜娜喊得更用力：“我说！脏辫！抽脸上！会不会很疼！”
    “应该会吧！我看着都觉得疼！”
    话是这么说，朱筱桐也忍不住跟着摇头晃脑起来。还真别说，王飞飞这种激情澎湃的风格确实挺感染人的。
    一曲终了，振聋发聩的音乐声终于暂时停止了。
    “你们喜不喜欢我的音乐！”王飞飞继续嘶吼。
    “喜欢！！！”粉丝们疯狂应援。
    “要不要再来一首！”
    “要！！！”
    现场摄影师给了王飞飞的脸一个特写，舞台两边的大荧幕上映出王飞飞亢奋的表情。
    “好！那我就再唱一首《我为你疯狂》！我！为了你们！疯狂！”
    “哇！！！”王飞飞还没疯，他的粉丝们都快疯了。
    然而音乐迟迟没有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诡异的安静让王飞飞脸上那狂热的表情渐渐降温了。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耳麦，好像有人在通过耳麦对他说话。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很犹疑。
    “什么？”他嘀咕了一句。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因为话筒没关，他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场馆的各个角落。
    观众们也跟着莫名其妙起来。
    片刻后，说好的《我为你疯狂》并没有开唱，一脸茫然的王飞飞抱着吉他下台了。舞台灯光关闭。
    没有灯光，没有音乐声，整个场馆安静了一两秒钟的时间，然后立刻哗然！
    “怎么回事？怎么不唱了？”
    “不知道啊，刚才好像是有人把他叫下台去了。”
    “搞什么啊？”
    所有观众都在交头接耳，先弄清现场的情况，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迷茫。
    黑暗大约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虽然舞台上没有灯光照明，其实夜视能力好一点的人可以看见舞台上的人在迅速移动，原来的伴唱下台，新上台的伴舞正在找位置。这种情况，应该是一个艺人表演完了，要换人演出了。
    片刻后，沙哑的女声忽然响起，一段清唱声终于打破了长时间的宁静。
    观众们懵了一秒，然后瞬间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几乎将场馆的顶盖掀翻！
    “邬秋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秋秋来了！！！”
    “秋秋我爱你！！！”
    ——即使灯光还没有亮起，人们无法看清舞台上的情形，但是所有人都已经认出了邬秋秋那独特的沙哑的嗓音！
    朱筱桐完全懵了。
    王飞飞之后不就应该轮到李希幸了吗？演出顺序为什么忽然换了？！
    不光是朱筱桐傻了，全场的杏子都傻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演出顺序是什么，但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邬秋秋是压轴大将。怎么自家爱豆没出现，大将已经登场了？
    邬秋秋作为上一届的冠军，比其他人都多点舞台经验。她的这段清唱是她自己临时发挥的。因为突然改变计划换人演出，工作人员们都还没做好准备，现场安静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所以邬秋秋很聪明地主动加了一段，想要拉回观众们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邬秋秋不愧是邬秋秋！
    即使没有音乐的伴奏，即使看不见伴舞的舞姿，她凭借那独特的嗓音和鬼马的唱腔，在一片黑暗中就成功将观众们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关门中立刻就把刚才王飞飞忽然下场的古怪状况给抛诸脑后了，也没人在意还有两位艺人没登台的事儿——除去这几家出状况的粉丝自己还在纳闷。
    邬秋秋清唱了几段之后，聚光灯终于亮起！
    舞台上，邬秋秋的一众伴舞们已经摆好姿势，伴奏们也都翻好了谱子，伴唱站在话筒前，蓄势待发。
    演职人员还是很敬业的，即使发生突发状况，但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邬秋秋大声问道。
    “准备好了！！！”观众齐声回答。由于她的粉丝人数太多，即使不花心思排兵布阵，也靠着人海战术营造出了全场欢呼的效果。方才那些一块块的粉丝方阵完全被邬秋秋的粉丝们给吞没了。
    “那我的演出开始了！”邬秋秋快乐地喊道。
    全场又是一阵欢呼！
    伴奏声响起，邬秋秋的演唱正式开始了！
    她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舞台魅力的艺人，开场还不到半分钟，她就通过自己的表演以及和观众的互动完全地点燃了全场的激情。倘若朱筱桐没有心事，也必然会沉浸在她精彩的演出中，然而此时此刻，朱筱桐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使她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欣赏邬秋秋的表演。
    “出什么事了吗？”她给李希幸发短信。
    ☆、第九十五章
    朱筱桐的短信发出去之后, 半天没收到李希幸的短信。
    她并不知道，后台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数分钟前, 还没上台的艺人和演出完下来的艺人们正在化妆室里休息闲聊, 忽然一名工作人员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