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阳春面，方芍药吃得很香，或许从专业的角度上看，高汤不够浓，阳春面滋味淡，不够入味，面条有点软，可是，在饥肠辘辘的时候不用自己动手，能吃一口现成的，被人照顾，让她很窝心。
    躺在床上，方芍药睡不着，本能地靠近萧铁山，寻求保护。
    她闭上眼，又回到跳车的一瞬，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如果没有萧铁山做了肉盾，她绝对不会和现在这样，毫发无损。
    “夫君，不要灭油灯，我怕黑。”
    方芍药把头靠在萧铁山的胸口处，双手抱着他的腰，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压上去了。
    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真有神奇的力量，抚平她心底的恐慌。
    和平年代长大的人，哪里见识过此等惨景，方芍药自嘲地一笑，人啊，都是被逼迫的，在某个特定环境，总是能很快地成长起来，逐渐适应。
    “好，睡吧。”
    萧铁山抬起手，迟钝地拍了拍方芍药的肩头，他鼻间充斥着花香，持续地发酵，让人意乱情迷。
    但是眼下，不是亲密的好时机，他必须忍住，不能让她有太多负担。
    “我睡不着。”
    白日消耗太多体力，可精神一直紧绷，方芍药等着眼睛看着床帐，脑子乱糟糟的。她突然想到一个细节。
    “什么？”
    萧铁山侧过头，自家娘子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表情，成功勾起他的好奇心。
    “就是……”
    方芍药无辜地眨眨眼，那点疑惑占了上风，快言快语道，“咱们被山匪拦住，独眼龙说，要把女眷都带走，其余人一个不剩，弄死还要割下，就是……”
    命根子这三字，方芍药着实说不出口，吞吞吐吐，而后眼睛往下滑，从萧铁山的胸肌，腹肌，人鱼线，再向下，定格。
    她又眨眨眼，意思是，你懂得。
    萧铁山的面瘫脸微不可查地抽搐一下，而后变为麻木脸，他家娘子脑子里都是啥东西？
    “以形补形，你听说过吧。”
    稳定片刻的情绪，萧铁山扯上被子，盖住自己下半身，被瞄了一眼，让他不自觉地开始火热，他怕自己失态。
    “食疗是这么说的，比方吃核桃补脑子，吃腰子，嗯，补肾。”
    方芍药捂脸，其实她不想知道这么多的，奈何二十世纪的女性，和古代以夫为天的劳动妇女定然是不同，她这个人还有点喜欢卖弄。
    “独眼龙要把你们的那啥切下去，难道丧心病狂地想吃掉？”
    方芍药晕乎乎，顿时更精神了，她好像发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难不成吃掉后，短小的还能长出来一截不成？
    早先听说有大户人家有钱人，专门买早产的胎儿炖汤喝，尤其是未成形的男胎，吃了就能生儿子。
    为此，民间还有不少中人，比姜婆子更加缺德，专门靠卖男胎为生，把快要待产的妇人，胎儿生生地弄早产，然后卖出去。
    但是，方芍药怀疑传言的真实性。
    “不是吃掉，是泡酒。”
    萧铁山闭眼，他为啥要和自家娘子说这种事，心里有怪异之感。
    那群山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应该是流窜的穷凶极恶之徒，多半是身上有不少人命官司，被通缉。
    所以，一个不留，等于为民除害。
    让这群人活着，不晓得要祸害多少无辜的百姓！
    关于器官的买卖，黑市上有很多，萧铁山没说，是不想让自家娘子知道那些黑暗面。
    毕竟，人生短短几十载，有钱人太多了，而有钱以后，更加珍惜的是自己的性命。
    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传说，用精壮男子的命根泡酒，喝了以后，不仅房事上和毛头小子一般，还会延年益寿。
    “泡酒？”
    方芍药闭眼，还能有这种操作？
    “走镖的汉子，身强力壮，所以价钱会高一些。”
    萧铁山继续解答自家娘子的疑惑，黑市上，至少能卖一百两银子。财帛动人心，因为此杀人的也不是没有。
    “夫君，你咋知道的，你是不是卖过？”
    方芍药猛然睁开眼，张大嘴巴，惊诧地望着自家丑夫。
    萧铁山：……
    “我是说你卖过别人的？”
    自家丑夫很正常，这点毋庸置疑，方芍药发现自己说的话歧义，连忙纠正。
    萧铁山：……
    黑市他去了几次，千奇百怪，萧铁山为难，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越说越多，越说越复杂。
    “我就是开个玩笑。”
    天被聊死，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客栈的隔音并不好，二人闲聊，方芍药已经听到隔壁摔了茶碗的声响，她的话不会被听见吧？
    方芍药正想说点轻松的话题，突然见枕头上有点暗红色的印记，不断地扩大。
    血！是血！
    “夫君，你受伤了？”
    方芍药撩开被子，直接坐直身子，一手抓住萧铁山的胳膊。
    “无碍，皮肉伤。”
    萧铁山面无表情，心里却轻松了些许，刚刚的话题，终于略过了。
    “都出血了，咋可能是皮外伤？你让我看看。”
    方芍药心疼的不行，看位置，应该是萧铁山的脖颈到后背的位置。她暗恨自己太粗心，自家丑夫抱着她在地上翻滚，有一处是有尖锐的石头。
    当时她只顾自己和小多余，以为萧铁山厉害，定然不会受伤，太想当然了！
    靠近脖颈处有一条口子，周围血肉模糊。伤口被用水洗了洗，上面没有多少泥，还有一层褐色的要粉末。
    “我来给你上药，受伤了不能沾水，不然伤口感染，就有性命之忧。”
    大齐医疗落后，染上风寒而死的不计其数，一点小伤，若是不在意，很可能让人丢掉性命。
    方芍药心疼不得了，紧皱眉头，用纱布擦拭周围血迹，手都是颤抖的。
    都是她，如果萧铁山不为保护她，也不可能受伤。面对那么多山匪，他都能毫发无伤的！
    “小伤，两三日就好。”
    萧铁山把伤药递给方芍药，受伤的人是他，还要安慰自家娘子，早知道他刚刚就小心一些，不让她看到血。
    他不小心动作太大了，血刚凝固的伤口就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