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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下堂后成了前任的皇嫂 | 分类:都市言情 | 作者:八月薇妮
先前江为功追上阑珊, 低低地跟她说那鲸骨底下果然有若干的稀世宝藏, 每一件只怕都价值连城, 却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
“小舒, 那倭人明明说这里就是他们的老巢, 为什么却不见海贼?难道我们找错了地方?还是说他们藏的太好?”江为功忖度着问道。
“找到三山仙岛的法子, 路上遇到的怪鱼, 以及方才所见的珠宝,都跟那死去的倭人供述的情况对上了,可见他并没有说谎。这里应该就是仙岛。”阑珊回答。
江为功道:“那倭人呢?而且葛公子这些人为何会安然无恙, 只是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似的。”
除了葛梅溪跟工部那些人外,另外还有些不认识的,都是衣衫褴褛, 问他们姓名, 一概不知。
两人说话的时候,葛梅溪在旁听见了, 他看向阑珊:“小舒?”
阑珊对上他询问的眼神:“葛兄……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葛梅溪笑道:“这也没什么要紧, 我虽不知道你是谁, 可是一见你便觉着甚是亲切, 就如同你是我相交已久的知己好友般。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便推开院子的大门:“请。”
葛梅溪陪着阑珊跟江为公往内而去, 其他众人因身份的缘故只留在外, 阑珊忍不住问道:“葛兄,这房子……这房子看着像是新造的?”
“哦,这是我同众人所造。”葛梅溪回答。
这回答在阑珊意料之中:“葛兄怎么会造这样的房子?”
葛梅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喜欢造就造了, 有什么不对么?”
“没……”阑珊摇头, 不知该怎么说。
葛梅溪笑着环顾周遭,眼中透出满意之色,说道:“当时我心里就想要造这样一所房舍,慢慢地按照心中所想建了起来,就觉着高兴,住着也踏实。”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到了靠墙的柜子旁边,似要取什么。
江为功趁机低低地跟阑珊说道:“这症状若只是葛公子一个人,那或许是撞伤了头,可偏偏所有人都这样。”
此时葛梅溪打开柜子,从里头取了一个比拳头大些的小白瓷坛子出来,将坛子打开,从内倒出了两颗红色的圆形果子。
葛梅溪见果子递了过来,道:“小舒,这是朱果,甘甜味美,你尝尝。”
阑珊正想着江为功的话,顺手接了过来,又问道:“葛兄,你们是怎么来到这岛上的?”
葛梅溪把另一颗果子递给了江为功,便在她旁边落座,道:“说起来,我有些不记得了,像是我们的船遇到了风浪,给一阵风吹着到了这里。”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也不认识阑珊了,这回答也不意外。
两人说话的时候,江为功拿着那枚红果子,见果然饱满多汁,便很想尝一尝,只是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在犹豫着。
红线俯身对阑珊道:“主子,我口渴了,让我先尝尝吧?”又对葛梅溪笑道:“葛公子不介意么?”
阑珊却很知道她的心意,便一笑将果子给了红线。
红线拿在手中,先是闻了闻,却并没有什么异味。
“怎会介意,”葛梅溪看着她,微笑说道:“是我疏忽了姑娘,不过也是没有办法,因为我摘的朱果只剩下这两枚了,若还想吃,只能再去后山的林子里采摘。”
他说着又跟阑珊认真说道:“朱果虽然好吃,可不能多摘,也不能多吃,所以我每次去后山只摘五枚果子,这两颗是昨天吃了剩下的。”
阑珊道:“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朱果,可有什么功效么?”
“什么功效之类不太好说,就是觉着很好吃。”葛梅溪笑道:“我们都喜欢吃的。”
此刻红线已经暗中用银针刺过了这果子,并没有异样。她又试着将那果子咬开尝了口,只觉着异香满颊,汁水清甜,竟是从没有尝过的美味香果。
红线很是诧异,不禁又吃了口,等回过神来后,整颗果子都已经吃光了。
江为功在旁边嗅到了奇异的香气,已经忍不住问:“好吃么?味道怎么样?”
葛梅溪笑道:“自然是极好吃的,只可惜没有给小舒的了。”他又看阑珊道:“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摘了再吃吧。”
江为功道:“什么好东西,我跟小舒分开就是了。”他说着试图将果子掰开,却不慎滴了汁水在手上,忙低头啜了口,却觉着那果汁极为甘美,不由自主地咬了上去!
等再反应过来后,一颗果子已经从手上消失不见了。
江为功兀自意犹未尽,可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不禁有些脸红,懵懂问:“我、我都吃光了?”
阑珊哑然失笑,看看红线又看看江为功:“当真有那么好吃?”
方才江为功那样子,简直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江为功道:“说、说不上来。”
红线因为莫名地就吃光了果子,心中不免忐忑,便暗中运气调息,想查查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妥,谁知非但没觉着怎么样,反而齿颊生津,似乎连精神都好了许多,一时极为诧异。
正在这时侯,郑统领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暂时并未发现可疑人等,只是天色将晚,要不要先带这些人出岛上船?”
阑珊还未回答,葛梅溪道:“不行,不能离开。”
江为功正在舔自己的嘴唇,回味那果子的味道,闻言问道:“这是为什么?”
葛梅溪道:“总之就是不能。”他回答了这句,便又微微皱眉道:“何况留在这里不好吗?”
江为功怔怔地,心里还惦记着多采些果子吃,下意识地竟没觉着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有种想附和葛梅溪话的冲动。
葛梅溪却看向阑珊:“小舒,你喜欢我的房子吗?”
阑珊只得回答:“当然喜欢。”
葛梅溪笑道:“太好了,那你就可以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啦。”
阑珊咳嗽了声,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会儿:“在岛上的有多少人?”
郑统领说道:“方才叫人暂时统计,工部上下似乎有六七百人,其他的一些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也有百余人。”
阑珊想到葛梅溪先前对于那鲸骨宝藏的警告,以及方才那句“不能离岛”的话,便道:“用小船运送,来来回回也要几十趟,如今天色暗了,海上也不知情形如何,不如等明日天亮了再走。大人觉着如何?”
郑统领道:“一切听娘娘示下。”
阑珊道:“或许可以先派人回去,告诉船上留守之人,说等明日清早再派船前来接应。”
说完此事后阑珊又问道:“对了,那鲸鱼骨的旁边可有人看守?”
郑统领道:“原先派了两个人,可回来后……便不见了踪影,已经派人去找了。”
两人的声音虽低,那边葛梅溪隐约听见,便道:“不用找了,找不到的。”
郑统领问道:“这是何意?”
葛梅溪淡淡说道:“他们是给鲸鱼骨吞了。”
江为功问道:“鲸鱼能吞人,这骨头也能吗?”
葛梅溪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当然,我曾经亲眼见过。”
郑统领出外吩咐人在岛上驻扎,此刻夜色更浓了,但是岛上却仍是暖意融融,并无严寒之意,就算是露天躺卧也不觉着冷。
阑珊觉着有些饿,红线就从包袱内取了点心给她吃了两块,阑珊推给葛梅溪跟江为功,葛梅溪笑说:“多谢小舒,我并不饿。”
江为功见阑珊推过来,本能地伸手要拿,听了葛梅溪这句话,突然也感觉到一股饱腹感,当下笑道:“今日怪了,我竟也不觉着饿。”
葛梅溪一本正经道:“吃了朱果,其实能保整天不饿。”
江为功睁大双眼:“真的假的?这岂不是成了仙丹么?”
葛梅溪笑道:“谁知道呢。我们一直都是采摘朱果来充饥的。”
阑珊吃了两块糕点,问道:“葛兄,那个鲸鱼骨宝藏到底是怎么样?为什么你说不能去碰那些珠宝?鲸骨吞了又是何意?”
“你们跟我来,”葛梅溪起身,领着几人出了门。
月光甚是皎洁,阑珊抬头看了眼,见那月亮竟似是满圆的样子,可是今日应该是出十日的晚上,按理说月亮不至于如此之圆亮。
但是整个岛屿都沐浴在这种异样的明亮之中,树木沙滩皆都朦朦胧胧,显得异常温柔,竟是美不胜收。
葛梅溪领着大家往外走了一段,慢慢地上了个高坡。
且走且放眼看去,能瞧见波光粼粼的海上隐约闪烁的灯光,自然是停泊的兵船上的灯笼光。
葛梅溪却转头向着另一侧,指着说:“你们看。”
此刻江为功跟红线已经看见了,原来从这个方向能够看到那鲸鱼骨的地方,可比起白天所见,晚上看这鲸鱼骨,却更有一番震撼人心之态。
原本雪白而巨大的鲸鱼骨,在夜色中散发出幽幽暗蓝的光芒,不知是月光照射的缘故,还是鲸骨自身散发出的光,诡异而绝美。
鲸骨底下那大片灿然的宝藏在月光下,晶莹生辉,熠熠闪烁,就仿佛是天上的星星给摘了下来放在彼处,散发出五彩辉煌,鼓惑人心的光芒,引得人简直挪不开双眼。
江为功再次忍不住脱口叹道:“哇……”
连红线跟鸣瑟都为之动容。
“是不是很好看?”葛梅溪轻声问道。
“何止好看而已。”江为功回答。
“越是好看,越是危险。”葛梅溪淡淡道。
江为功才要问,却见那边的沙滩上出现了数道身影,看打扮,应该是先前上岸的士兵。
四五个人鬼鬼祟祟地向着鲸鱼骨的方向而行,起初还胆怯地左顾右盼,渐渐地便加快了步子,冲到了鲸鱼骨下。
他们连滚带爬的,有人连站都没有站稳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捡拾珠宝,有的人甚至因为过于兴奋,发出了无法掩藏的尖叫。
江为功皱眉:“这些人太没规矩了!不过郑大人也是,怎么不安排人守着了?就叫他们随意去偷取宝物?”
葛梅溪道:“恐怕不是没安排,是已经给吞了。”
“吞了?”
像是为了解释这句话,那边兴奋的士兵们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因为隔得远,这边的众人并没有看的很清楚,只依稀瞧见那星光闪烁的珠宝之中,有一道身影正急速地向下滑去,就仿佛那宝藏松动了困住了他似的。
旁边一名士兵伸手要去拉一把,谁知自己也开始无力地挣扎起来,原来他的双腿也不知不觉深陷。
其他两人察觉不妙忙要逃离,可是才跑两三步,就觉有无形的手在宝藏底下拉住了他们的脚,两个人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地张手去抓向前方想找到什么救命稻草稳住身形,但是抓在手中的却都是金银元宝,珍珠,宝石等物,又有什么用?
很快地,金银珠宝们将四个活生生的身影吞噬的一丝不见,鲸鱼骨下又恢复了死寂。
江为功这边已经看的惊呆了。
阑珊本想叫去救人的,可这里虽然能看清那边的情形,但隔着足有一刻钟的路,要绕过去,那些人早没了。
她掩着口,心中骇然。
只听葛梅溪恍若平常般道:“你们都看到了么?我就曾经亲眼见过很多次,有的人因为想去取鲸鱼骨里的宝藏,反而给宝藏吞没的情形,生贪婪之心的人,便不容于岛屿。”
江为功听着这句话,想到自己白天也差一点犯了这样的大忌,若真如此,这条命可真是送的太不值得,他竟不由打了个哆嗦。
阑珊回过神来,便跟鸣瑟道:“你去吩咐郑统领,严禁士兵靠近鲸鱼骨,告诉他们鲸鱼骨是会吞人的。别叫他们再重蹈覆辙。”
可话虽如此,那么多琳琅满目的珠宝近在咫尺,又怎么能叫凡人不生贪婪之心?
葛梅溪却若无其事地笑道:“看也看过了,咱们回去吧?”
阑珊拉住他:“葛兄,这个虽然弄明白了,那你为何说不能离岛?”
葛梅溪的脸上却透出一丝恍惚,他伸手抓了抓头,道:“我、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不能的。”
大家快回到屋子的时候,郑统领来到,皱眉禀告说道:“先前派出去报信的船只回来了。”
阑珊见他神情异样,便问道:“如何?可是有事?”
郑统领看了一眼葛梅溪,道:“他们并没有抵达兵船。”
原来那一队人划船原路返回,明明距离第一艘军船并不远,大概只有一刻钟的距离,可是不知为何,虽能看见军船上的灯光,却无论如何划不到船边,徒劳地在海上转了半个时辰,却如水中捞月般,只能看见,无法碰触。
还好领队的是个有些经验的老兵,当即命人原路返回。
阑珊听了郑统领的话,想到葛梅溪刚才所说……心中隐隐猜测:多半是葛梅溪等人来到岛上后,也曾经想过离开此处,可大概也遇到了这样的困境。
却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竟会让众人一起把这些事情以及自己是谁都淡忘了。
这一夜,众人各自择地安歇。
阑珊跟江为功,红线鸣瑟,以及葛梅溪就在他的房子里安寝。
许是葛梅溪建造这房子很是用心,有那么一刹那,竟让阑珊错以为是在西坊、或者是太平镇的院子里,这般熟悉的感觉。
可是耳畔隐隐地能听见海风吹动海浪发出的阵阵声音,才提醒了她自己身在何处。
又想起那神秘的鲸骨宝藏不知藏着什么玄机,还有那出岛的路,也不知道白天的话会不会容易些。
这般胡思乱想着,过了许久阑珊终于入睡。
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海船之上,俯身所见的是那暗蓝色的深海,海中有许多影子游来游去,像是之前袭击兵船的怪鱼。
正看的惊心动魄,耳畔却传来一阵怪异的吟唱,若有若无地萦绕,像是从最深的海底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
阑珊一觉醒来,天已经大明了。
只有红线跟鸣瑟还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口,红线忙伺候起身。
阑珊道:“我怎么睡得这样沉?什么时辰了?也不来叫我。”
红线笑道:“主子多歇会儿对身子好。”
阑珊又问:“外头怎么这么安静?”
红线才说道:“一大早儿江大人就醒了,催着让葛公子带他去摘朱果呢。”
阑珊诧异,想了想忙问红线:“你昨日吃了那果子,觉着如何?”
红线笑道:“我当时见葛公子的举止有异,怕那果子也有什么不妥,所以才抢着要过来,不料吃着倒是极为美味的。昨儿晚上到现在都也没觉着有什么异样,大概是我多心了。”
“你也是谨慎行事。”阑珊稍微有些安心。
原本她在猜葛梅溪忘了自己是谁,会不会跟这稀奇的果子有关,但是红线跟江为公既然都吃了也没什么反常,那应该跟这个无关。
于是匆匆收拾起身,来到外间,却见郑统领正在外头调兵遣将,见了阑珊出现便上前行礼。
郑统领道:“娘娘,今日要收拾出岛了,不过那鲸鱼骨的宝藏该怎么料理?”
阑珊想到昨夜所见,道:“我们才上岛,对这岛所知很少,不如且别去碰这些东西了。”
郑统领道:“是。既然如此我便吩咐下去。”
正说着,就听见岸边有人叫嚷,大家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海上又有一艘小船划了过来!
原来是之前留守原处的那艘大船上的人,因为一夜没有得到消息,便派了人来查看情形如何。
那些士兵远远地也看到了郑统领跟阑珊众人,当即纷纷跳下船跑到岸上,跪地说道:“司礼监马大人见一夜无声,很不放心,便叫属下等来探一探,大人们无碍就好了。”
不多会儿,见葛梅溪江为功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江为功满面红光,看阑珊站在沙滩上,便疾步往这边跑了过来。
“小舒,你昨儿没吃着,今儿可赶紧快尝尝,”江为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系起的帕子,里头却是十几颗新鲜采摘的朱果,他捡了一颗递给阑珊:“好吃的很!”
阑珊见他的唇有些红红的,便笑问道:“江大哥这次怕是大快朵颐了?”
江为功笑道:“我倒是想,只是葛公子不许我多吃。”他放眼看又有新船到了,便问:“是要启程了吗?”
郑统领道:“江大人回来就好了,正准备要出岛。”
江为功捧着那一包果子,想了想,递了两颗给郑统领:“请你吃的,赶紧尝尝,出了这里怕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果子了。”
郑统领笑道:“这如何敢当?”
江为功道:“还好我摘的多,够吃的了。”
阑珊正打量那果子,闻言看了过来,郑统领对上她的眼神,就也慢慢地吃了一颗朱果,笑道:“果然味道不错。”
江为功本来想给他一颗的,只是怕显得太吝啬,才多给了一颗。见郑统领吃,自己竟也想多吃一个,只是还记得葛梅溪叮嘱过的话,故而犹豫。
偏偏此时葛梅溪打量着岸边的海船,转身要回房子里去,阑珊忙追过去:“葛兄!”
江为功见无人注意自己,便忙又塞了一颗进嘴里。
那边葛梅溪且走且说道:“你们是要离开这里吗?”
“嗯……不是我们,”阑珊忙道:“葛兄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葛梅溪已经走到院门口,闻言止步道:“不,小舒,我并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不想你离开。”
阑珊一怔。葛梅溪凝视着她:“小舒,你留下来跟我一起,你觉着不好吗?”
“我不能留下,葛兄你也不能。”阑珊苦笑道:“虽然你不记得你是谁了,但我还记得你是葛梅溪,是原豫州知府葛大人的公子。”
葛梅溪眉头深锁,像是不太愿意听这些。
阑珊继续说道:“后来你去了工部,又领了外差,你是随船出使南洋的时候遇到了海贼,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岛上。我这次出海,一是为了朝廷的宝船,另外也是为了你。”
葛梅溪听到最后,眼神才又变得柔和的些:“是吗?怪不得我一看到你就心生欢喜,我们果然是旧时相识,你……我们相识的时候我也喜欢你的吗?”
阑珊语塞,葛梅溪当然是喜欢她的,可叫她怎么出口?
葛梅溪虽然“失忆”,却并不是傻了,此刻打量着她的脸色,却已经明白了。
他笑了笑道:“我觉着应该是的,但是你未必喜欢我。对吗?”
阑珊低头。
葛梅溪拂袖走开两步,昂首望着眼前的蓝天碧水,轻声道:“小舒啊小舒,我很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的忧烦,你不觉着吗?可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葛梅溪’就不一定了吧,离开了这里,他必然不会像是现在般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的痛苦跟为难之事,所以我不想离开,你若是为了我好,也不要让我离开,好吗?”
阑珊有些艰于言语:“葛兄……”
葛梅溪却又笑看着她道:“不过,我们倒也不必为了这些而争执,因为你也未必能够离开呀。”
阑珊愣住:“为什么?”
葛梅溪看着那些船,轻声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葛梅溪一语成谶,阑珊的确很快知道了。
第一艘小船栽了四名士兵,护送着六个工部的官员先行,阑珊因为不放心葛梅溪,并没有在头一批先行,郑统领也留了下来。
江为功在最后一艘船上,四艘船相继载满了人,往外划去。
因为有昨晚上的前车之鉴,阑珊跟郑统领等便站在沙滩上往海上张望,其实从他们这里能够轻易地看到等候的军船还停泊在不远处,明明那些小船直走就能够很快到达,可不知为何,四艘船行到一半,就开始原地打转,再也无法往前一步了。
葛梅溪在旁边也看见了这幕场景,他紧锁眉头,心中仿佛也涌出若干熟悉的场景。
此刻郑统领道:“娘娘觉着这是怎么回事?”
阑珊看着那四艘船仿佛无头苍蝇般的,喃喃道:“这倒有点像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只是出现在海上。”
正说着,就见其中一艘船上有个人站了起来,纵身一跃,竟是跳到了海里!
阑珊大惊,原来她瞧出那人身形微胖,居然正是第四艘船上的江为功!
“江大哥!”阑珊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边江为功跳进海里,便奋力挥动手臂往前游了过去。
此刻葛梅溪却拧眉道:“危险!”
阑珊愣住:“怎么了?”
葛梅溪脸色泛白:“快叫他回来,危险了!”
但是四艘船都已经派了出去,这里再无别的船只了。阑珊的心猛跳起来:“江大哥!”
眼睁睁地看着江为功像是一只肥鸭子般在海上扑腾了会儿,突然间又转过身,往回极快地游了回来。
但才游了一会儿,原本浮在海面的江为功整个人就消失在海平面上,就如同底下有什么拉扯着他,猛然将他拽落了似的。
阑珊惊心动魄,奋不顾身地往前奔去,一直跑到海水里:“江大哥!”
身后鸣瑟红线紧随其后,红线伸手将阑珊拉住!
葛梅溪也跟着跑了过来:“江、江大人!”他满面焦急,声嘶力竭地叫道:“不要、别伤害他!”
那边江为功消失之后,船上的剩下众人仿佛有些惊慌,有人调转船头,飞速地往回划了过来。
阑珊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那边的水上:“江大哥……”
仿佛过了有一刻钟那么长,却就在最后一艘船的后面,江为功重又浮了出来。
直到此刻,葛梅溪的脸色才平静了许多。
阑珊也稍微松了口气。
那边船上的水兵七手八脚地将江为功救了上来,飞速送上岸。
原来江为功只是昏厥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
鸣瑟用针灸的法子刺过他的穴道,不多久江为功便醒了过来。
但他却像是受到极大惊吓般,猛地一哆嗦,当看见身边的阑珊跟葛梅溪等的时候,才醒悟自己并没有死。
“我怎么,”江为功瞪大眼睛,呆呆地:“我……”
阑珊道:“江大哥你觉着怎么样?”
江为功拧眉:“我我有些糊里糊涂的。”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遇险溺水的缘故。
阑珊问道:“江大哥你那时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跳下水去?”
江为功这才似想起一点头绪:“啊,我……我是恼了船一直不能靠近军船,所以才想跳下海游过去的,毕竟隔着不远。”
阑珊觉着这样冲动似乎不像是江为功的性子,可来不及在意这个,便听江为功道:“可可是……”
“怎么样?”
江为功咽了口唾沫,道:“小舒,我我好像看到海怪了。不、不是海怪,是人身鱼尾的……”
阑珊的眼睛也又瞪圆了:“你是说鲛人?”
“对,鲛人!”江为功仿佛才想起这个词,竭力回想:“她把我拉到水底,我、我当时……”
江为功抬手在腰间一探:“你给我的那支弩……”
原来那会儿江为功给“鲛人”拉到水底,他遇到危险,便要取身上所带的阑珊相赠的那水底弩来自卫。
不料鲛人仿佛看穿了他的用意,猝不及防将他大力一甩,江为功整个便昏头昏脑,给水流拍击的几乎晕厥。
那只弩也随着沉入了海底。
阑珊并不在意这个,只问道:“江大哥,你确信你看见的是鲛人吗?”
江为功皱紧眉头,绞尽脑汁地回想道:“我起初看见一条很长的鱼尾巴,还闪着光呢,抬头才看见是一张人脸,差点把我吓傻了,她动作极快!不是鲛人又是什么?”
阑珊咽了口唾沫。
江为功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啊!我的朱果!”
他忙在身上一阵翻找,但因为海中那场翻腾,朱果早就给抖落掉了,江为功大为惋惜,竟叫道:“那可恶的鲛人,居然偷了我的朱果!”
他差点死在海中,却还担心朱果,真不愧是江大人。
阑珊微怔之下,啼笑皆非。
退到外间,阑珊见葛梅溪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便走过去:“葛兄。”
葛梅溪慢慢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阑珊轻声问:“葛兄,江大哥遇险的时候你说‘不许伤害他’,是在跟谁说的?”
葛梅溪摇头。
阑珊道:“葛兄……你是不是知道有东西在水底作怪,或许正是那东西拦住了船只的去路,导致了江大哥遇险?那到底是什么?难道那东西懂你的话?”
葛梅溪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那是、那是……”
他抬手在袖子里摸了摸,竟拿出一颗朱果,慢慢地送进嘴里咀嚼着吃了,才仿佛神定。
“真的是鲛人吗?”阑珊低低问。
“你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葛梅溪垂了眼皮。
“葛兄……”
葛梅溪抬头对上她的双眼,道:“小舒,你不要走好不好?你既然也记挂着我,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留下来?我想留下来,哪儿也不去。”
这会儿鸣瑟从外头匆匆走进来:“情形有些不对。”
阑珊问道:“怎么了?”
鸣瑟道:“有些士兵不听劝阻,往鲸骨宝藏冲去。还有一些跟我们上岛的官员也在其中,像是疯了一样。”
阑珊猛然起身:“快去拦住他们!”
有一半的士兵跟官员们,仿佛失去理智般向着鲸骨宝藏处冲去。
郑统领虽大声喝止,却无济于事,就算出手击倒了几个人,剩下的人却全然不怕死般,前赴后继。
阑珊见情形失控,顿时想到那夜鲸骨吞噬士兵的惨状,若不是这鲸骨下是有最为巧妙的机关,那就应该是传说中的流沙,或者是海上的暗涡,潜伏在沙滩底下。
别说是数十人,就算是数百上千,这种流沙暗涡也是照收不误的,这么多人去岂不是要全军覆灭。
她凝神皱眉,终于想到一个解决法子,忙对鸣瑟低语了几句:“快去!”
鸣瑟领命,顿时纵身跃了出去,他的身法敏捷,几个起落已经从那些失了心智般的士兵跟官吏旁跃了出去,抢先一步向着鲸骨宝藏处冲去。
在那些人才跑到中途的时候,鸣瑟已经冲到了鲸骨旁边。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迎风点燃,又抓了一把旁边的枯草点燃,往前扔在了鲸首的方向。
阳光下那鲸骨闪烁着雪色的白光,已经给太阳照的滚烫了,忽然遇到火,雪白的骨头便出现一抹微黄,很快,微黄变作焦黑,有一点火星迸溅而出。
原来这鲸骨虽然给日晒雨淋的显得非常光滑,但骨头之中仍藏着许多的油脂,遇到火,烧灼的极快,在那些人还没奔到跟前的时候,鲸首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火光蔓延,烟气缭绕,刹那间让整个巨大的鲸骨看来,仿佛是一头燃烧着的巨鲸浮在云雾里。
火光跟烟气把宝藏的光芒给遮掩住了,但那些飞奔赶来的士兵跟官员们的眼睛里的贪婪之光却迅速灭了,脚步也放慢下来。
鸣瑟见状稍微松了口气,目光所及,巨鲸骨骼燃烧的同时,中间原本堆积的珠宝也开始慢慢下陷,甚至周围的沙地也有塌陷的势头,幸而鸣瑟退的快,在危险逼近前已经远离。
而就在阑珊看着这一幕的时候,身边有人道:
“烧了这么大的一批宝藏,岂不可惜?”
阑珊转头看着郑统领:“宝藏跟人命之间,自然是后者更为重要。”
郑统领笑道:“娘娘的话是至理名言,毕竟什么都比不上人命重要。”他说了这句便问:“如今出海的路不通,不知娘娘可有好法子?”
阑珊道:“还在想。”
郑统领道:“只怕外头的人等急了,也纷纷地进来找咱们……现在想想宝船上之所以空无一人,大概就是因为前一批探路的人给困在岛上,所以又派人再探,加上船大概也出不去,所以上下所有人都困顿在这里了。”
阑珊道:“郑大人分析的有理。”
“只是诡异的很,怎么跟战船相隔不远,偏偏就无法出去?”郑统领道:“是不是真的跟鲛人有关?”
阑珊见他已经知道了,却并不诧异:“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未必是真。”
郑统领道:“我倒是听说过,鲛人藏于深海,擅长歌咏,流泪成珍珠,而且他们的肉有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的功效,若是真的能得到一只鲛人就好了。”
阑珊笑道:“莫说这不过是传说而已,就算是真的,既然叫‘鲛人’,到底沾着一个‘人’字,难道为了什么延年益寿就要去捕猎它们?”
郑统领道:“虽然带一个‘人’字,可也毕竟是‘鲛’,是鱼的话当然吃了无妨。”
阑珊凝视他:“这么说郑统领想捉到鲛人的原因,就是为了吃他们?”
郑统领笑道:“难道娘娘不觉着好奇嘛?嗯……要是把鲛人的肉进献给皇上的话,必然是大功一件。”
阑珊实在忍不住,冷笑道:“这样的功劳我并不想要,郑大人也千万别生这种念头,何况我们如今困在海岛,对于这些未知生灵自然是要心存敬畏,尚未脱困就想着吃他们,是不是太过残忍冷血,贪心无度了。”
郑统领却微笑道:“娘娘莫恼,若说脱困的法子,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既能让咱们离开海岛,又能捉到鲛人,可谓一举两得。”
阑珊越发冷笑:“是吗?郑大人不如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