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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下堂后成了前任的皇嫂 | 分类:都市言情 | 作者:八月薇妮
面对阑珊的质问, 赵世禛并没有回答, 却也始终不曾放开她。
阑珊哭了一阵, 又推打他, 对赵世禛自然毫无伤害, 反而折腾的自己力乏气短。
方才吃下去的东西一阵翻涌, 竟然吐了大半儿。
赵世禛叫了侍从进来把地上收拾了, 自己把阑珊抱回榻上,亲自拿帕子给她揩拭了,又倒了茶水给她漱口。
阑珊本很抗拒他, 只是吐的十分难受,又知道他有些洁癖,漱了口后, 半是故意的直接吐在他身上。
赵世禛吃了一惊, 却竟没有发作,只是默默地把脏了的衣物脱了下来扔在了椅子上, 自有侍从收拾去了。
阑珊见他居然悄无声息的, 却有些意外, 可是看他只穿着里衣, 突然又有些后悔。
闹腾了这许久, 加上白天颠簸了一路, 到底也累了。
当下阑珊翻了个身朝内,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赵世禛看她睡了,才也轻轻地在她身后躺下, 撑着身子打量了会儿她略显憔悴的睡容, 见一缕头发搭在脸颊上,便轻轻地给她撩开。
不管怎么样,直到如今,他也没有为富贵的那件事情后悔过。
只要能得到她。
怎么都愿意。
次日早上,阑珊醒来才发现自己窝在赵世禛的怀中,她还穿着外袍,他却只着素缎中衣,也不知怎么领口微微敞开着,可以看到里头一侧锁骨跟鲜明突出的喉结。
阑珊浑身有些发僵,却又发现自己的手中竟还握着他的衣襟,真是雪上加霜。
她忙松开手,害怕赵世禛发现,忙抬头看过去,却正对上他垂眸注视的明亮目光。
就像是给抓了个现行,颇有点无地自容,但是想到他的所作所为,阑珊皱了皱眉头,忙先把手松开,又要后退。
赵世禛轻轻将她一揽:“还早呢。再多睡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许惺忪暗哑,每一声都好像沁入心中,扣动心弦,振的人心里也随着嗡嗡而动,阑珊曾经是极喜欢听的。
但是此刻阑珊咬了咬唇:“请殿下把手拿开。”
赵世禛偏更抱紧了些:“这么多日子没见面了,就对我这么冷淡?当初我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你忘了那天你撒赖的抱着我,不许我起身……”
阑珊的心狂跳了一下。
这时侯再提过去的事情,滋味简直一言难尽。
当时送他离开,难舍难分,什么都肯为了他做,又哪里想到转眼间晴天霹雳,再难如前。
阑珊低下头,泪珠先冒了出来,又不想让他看见。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阑珊尽量克制,淡淡道:“殿下该回京了,而我也要……”
“我当然要回去,你跟我一起。”不等她说完,赵世禛道。
阑珊闻言抬头:“我不回去。”
赵世禛对上她泛红的双眼,这双眼睛里还有未消的泪光,荣王想到飞雪跟自己说过的这些日子来阑珊的遭遇,虽然他早有京内的信报,却不比飞雪说的那样详尽。
又知道她有了身孕,自然百倍折磨。
荣王一时情难自禁,便慢慢地躬身,低头轻轻地印在她的额上。
“别怕,小姗,”赵世禛搂着她,轻声道:“别怕,我回来了……一切交给我好不好?”
阑珊见荣王倾身的时候就忙闭上双眼,谁知却听到他这样的话。
“我没有怕别的,”阑珊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若说我有怕的,那就是怕你。殿下若真的为了我好,就别拦着我,让我走。”
赵世禛皱了眉。
其实飞雪没有说错。
的确是有人不想阑珊回京。
阑珊本来不至于这么仓促就离京的,毕竟晏成书才进京不久。
转折发生在阑珊陪着晏成书进宫的那天。
那日皇帝一反常态,在御花园的汇思阁里召见了这对师徒。
这是阑珊第一次来到御花园,她早听说过,皇宫的御花园曾翻新过一次,当时就是计成春督工的,皇帝对此大加赞赏。
虽然是冬日,但行于其中,却见花木扶疏,姿态各异,有的枝头还略带些雪色,比百花争艳的时候更多一份闲情野趣。
御花园的暖阁,坐落在大片的梅林之中,此刻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阑珊扶着晏成书随着太监从红梅丛中走过,那郁郁馥馥的香气简直醺人欲醉,令人心旷神怡。
阑珊此刻有孕,本是最受不了那些刺鼻香气的,但是此处的梅香带着寒雪的清冷,却很是沁人心脾,令她十分喜欢。
这片梅林跟暖阁,正是御花园中占地最广的汇思阁的所在,说是阁子,其实算是一处独立的别院,院门口竖着唐风的石灯笼,如同小型宝塔。
进了门,却见院中白沙铺地,地上绘着枯山水的图画,这是唐时扶桑一带的产物,放在此处,却别有风味。
抬头可见三层的仿古塔建筑,金顶,琉璃瓦,四角垂着铜铃,蹲着兽首,二层上又有一个露台,露台直接有横空的拱桥跟两侧连绵的屋宇跟角楼相接,不必下楼就可以直接通行,在惠风和畅的时候行走其中,眼前满目的花园景致,自然有御风而行的畅快之感。
所以除了乾清宫跟庆德殿外,这是皇帝最喜欢的地方,正中的塔中还存着皇帝最爱把玩的几样古玩,以及一些书籍等物。
进门的时候晏成书跟阑珊说道:“当初你父亲负责督造,画出图纸之后,却有大多数人不同意,说是太过仿古,但放在皇宫之中,又太过标新立异。不料皇上看了后却很喜欢,才有了现在的汇思阁。”
一边这么说着,晏成书心中却也琢磨,皇帝特意选在这里召见他们两个,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在饮冬暖阁里,一老一少拜见了皇帝。
皇帝坐在铺着锦褥的紫檀木圈椅中,叫雨霁去扶晏成书起身。又打量着他说道:“爱卿的头发也白了,听杨首辅说你先前身子微恙,可大好了吗?”
晏成书道:“回皇上,已然大好。只是老臣退居山林多日,不想皇上竟还惦记着,如今又特意召见,却叫老臣甚是惶恐。”
皇帝笑道:“昔日的老臣子离开之后,很少能再见的了。当日你跟计成春,却是朕在工部最高看的两个人,只可惜计爱卿早登仙界,爱卿也要保重身体才好。”
说着便赐座,阑珊便站在晏成书的身后。
皇帝又问了几句晏成书上京路上、以及在京留住的事情,便道:“杨首辅人能干,内阁的事情多亏了他挑着,他是爱卿的大徒弟,又是个知礼的人,到底要去他府内多住些日子才好。”
晏成书答应:“已经说定了后日便去杨府。”
皇帝点头,又微笑道:“其实当老师的,跟当父母的心思是一样的,多数会偏爱小的,晏爱卿偏爱舒阑珊,就像是朕也偏爱老五一样……但到底不能太偏心了,免得招惹非议。”
晏成书不知皇帝怎么突然有这么一比,只好答应着。
皇帝看向阑珊道:“先前你跟朕说南行的事情,朕看不如还是等年后吧,你的老师上了京,自然没有立刻就走的道理。”
晏成书吃了一惊:“南行?”
皇帝才道:“哦,原来你没有跟晏爱卿说吗?”
阑珊脸上涨红,忙道:“回皇上,先前因老师身子不适,一直没敢吱声。”
皇帝道:“可见是你的孝心。怎么,你觉着朕的提议如何啊?”
阑珊回头看向晏成书,终于说道:“老师后天就去杨府了,有杨尚书大人照看,臣女自然也是安心的。虽然皇上是一片好意,但臣女去意已决……”
晏成书听到这里,突然咳嗽起来。
阑珊当然不想当着晏成书的面说这话,但是皇帝是个精明异常的人,他难道猜不到阑珊不愿让晏成书担心所以不会告诉南行的事?皇帝却偏在这时候提起,可见用意。
不过也是好事,先前阑珊其实正为难怎么跟晏成书开口,如今皇帝替她开了这个口,却仿佛是因为知道她的难为之处,特意替她解决一样。
出宫之后,晏成书久久没有说话。
虽然已经不在朝中,晏成书当然也知道皇帝的行事风格,加上他也对荣王跟阑珊先前的情形略知一二。
阑珊怕他心里过不去,便在车内跪着磕了个头道:“不是故意瞒着晏老的,实在是……”
“你不用说,”晏成书扶她起来:“我知道你不说的缘故。”
阑珊心里也不好过:“晏老……”
晏成书对上她的眼神,忍着心头沉重:“我当然是不想你走,但是今儿皇上竟然开了这个口,倒也罢了。”
阑珊见晏成书也明白,心里越发难受:“老师,你不要为我担心,横竖我天南地北也算都去过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晏成书还没言语,已经老泪纵横,伤情的话有很多,却不便都说出来,最终只道:“我知道。”
阑珊又强做欢颜,道:“有了杨大人照料晏老,我离京也能安心些,老师只管在京内好生住着,他日,未必没有再相逢的时候。”
晏成书一把年纪,之前又生了那场病,颇有点知天命的意思,他这个年纪了,再相见是何年何月?能不能熬到尚未可知。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只藏在肚子里。
此后两日,阑珊便打点离京了。
其实……若不是知道了那点旧事,皇帝的暗示,容妃的意图等等,阑珊都可以不管。
她最过不去的关卡,是赵世禛对于温益卿所做的。
就算曾经再怎么痛恨温益卿也好,曾经年少的喜欢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后来明白一切都是给人摆弄,身不由己,那她先前的那些痛心彻骨的恨怒又置于何地?
最不能原谅的是赵世禛也在其中出了一分力。
她的确是喜欢赵世禛的,正因为这强烈的喜欢,才更让阑珊无法忘记。
她不敢去想,假如温益卿跟她没有给那场劫难分开,假如温益卿没有忘记她……他们之间又会是什么样的。
不敢深思,就好像是个无底的深渊,会将人拖溺其中,死的无声无息。
赵世禛给阑珊那一句话堵了堵,正在这时,便听到窗外有个熟悉的声音道:“主子,主子是我,我赶上来了。”
阑珊转头:“西窗?”
原来赵世禛这次出京,因为鸣瑟跟高歌都随行,西窗又不能出王府,便死乞白赖非要跟着。
到了西北,赵世禛因入山,就把他丢在当地城中,等到出山,起初还是同行,半路上接到阑珊离京的消息,赵世禛便带人急追,又把西窗撇下了。
本是想让他随着高歌先行回京,但是西窗从鸣瑟口中打听到是追阑珊而来,便不屈不挠地也跟了来,虽比赵世禛晚了一天,到底追到了。
赵世禛正愁阑珊的固执,听了西窗的声音,却正中下怀,便道:“进来。”
西窗高兴,忙推门而入,这会儿阑珊正忙着整理衣裳,赵世禛看着她的动作,道:“你穿的好好的,又怕什么,倒是昨晚上你把我的袍子弄脏了,可还记得?”
阑珊只当没听见的,正要下地,那边西窗已经跟老鼠般悄无声息而迅速地溜了进来,一眼看到阑珊,喜道:“小舒子!”
阑珊虽恼恨赵世禛,对于西窗却是天生的亲近,便向着他一笑。
赵世禛在旁边看的竟略觉羡慕。
趁着西窗伺候赵世禛起身,阑珊出了门,便去找阿沅跟言哥儿。
廊下见到飞雪,阑珊也不搭理她,只顾往外走,飞雪迟疑一会儿便跟上来:“小舒……”
阑珊垂着眼皮:“你主子到了,你也不用再跟着我,再说我也的确消受不起。”
飞雪道:“阑珊!”
阑珊止步回头,默默地瞪了她半晌,又还是一句也没说,仍转身往外走。
飞雪跟着她身后:“我不管过去到底是怎么样,你总该知道,主子对你是真心的!”
阑珊虽然不理她,但心已经微乱的,不妨那台阶上落了积雪,脚下便打了滑。
幸而飞雪反应迅速,即刻闪身从后将她半扶半抱住:“小心!”
阑珊惊魂未定,抬头看了她一眼,才推开她站住了脚。
然后阑珊仰头吁了口气:“你把在京内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是。”飞雪回答。
阑珊道:“包括宫内那下了毒的汤水的事情也说了吗?”
飞雪心头微震:“是……说了。”
阑珊这才看向飞雪:“那你可也说了你怀疑的人是谁吗?”
飞雪变了脸色:“小舒……”
阑珊蓦地向着她笑了笑:“小叶,我原本还没多想,但是你那么关心我,怎么这种大事,你不跟太子妃说呢?原因只有一个,你怕太子妃看出什么来……你给我诊脉的时候,我完全都没有察觉,同样的,那天容妃娘娘见我,甚是关怀,我记得她握过我的手,所以我想容妃娘娘恐怕也知道我有身孕了吧,再加上你跟宜尔隐瞒汤毒的事情,我猜你是怕宜尔也怀疑到容妃娘娘身上去。对吗?”
飞雪知道她一向聪慧,只是往往在她自己的事情上有些犯傻,可没想到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如此通透。
她屏息道:“你、你早知道了?”
突然飞雪又想起昨晚上跟赵世禛禀告此事的时候,赵世禛也特问了一句,或许……当时主子就知道瞒不过她吗?!
阑珊道:“容妃娘娘当初为了我,把王爷的脸伤的那个样儿,所以我想,她并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喜欢我,我知道皇家的人都很擅长伪装的,所以你看……皇上不愿意我留在京城,容妃不愿意我接近荣王,你却告诉我你主子是真心的,你说我能怎么样?那两位是长辈,更是皇上跟皇妃,你想让荣王为了我去对抗他们?”
阑珊说到这里一笑:“不错,我对你主子自然是心存芥蒂,可也自知我担不起那个引逗他忤逆犯上的罪名,毕竟我的罪已经够多了,不是哪一次都像是欺君之罪般可以化险为夷的。”
飞雪听了这一番话,居然无言可对!
阑珊望着她道:“你也觉着我说的对,是吧?所以,我跟你主子只是孽缘,不提也罢。”她说完之后,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才往阿沅的院子走去。
飞雪立在原地,良久无语。
却听身后有个声音道:“你真的觉着她说的对?”
飞雪没有回头,也听出说话的是谁:“难道不是吗?”她慢慢转身,看到鸣瑟从旁边游廊下走出来。
“不对,”鸣瑟淡淡地:“她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
鸣瑟道:“主子为了她差点命都没了,跟这个相比,所谓忤逆犯上又算什么?不过是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