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是一个杀戮者，你对那些待宰的羔羊拥有无上的生杀大权，你可以冷静地面对着尸山血海，纵情挥舞着你那绝情的屠刀。
    可是，当你成了其中的一只羔羊，并且你发现，的确和羔羊一样完全没有了抵抗之力。那么，即便你还是你，你的所谓的勇气和胆量，也会在这一刻不再属于你。
    所以，即便紫烨乃是一个魔难境第六重的强者，灵魂力更是达到了四十阶的中期。可是这一刻，她竟然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如此的无力。
    凝视着这一双双没有瞳仁，只余鲜血的眼眶，她回想起了那一夜的无情屠杀，想起了那一晚在炎家垒起的尸山血海。而当所有的血眼在同一间看向了她，紫烨终于经不住内心的恐惧，惊声尖叫了起来。
    “这一幕，你可熟悉？”还是半空中的“紫烨”，可是这一次，却成了龙昊天的声音。
    “这是幻境？这是幻境！”紫烨惊恐地抬起头，半空中的自己则已然完全变成了龙昊天的模样。
    在现实世界，龙昊天的双眼无法看见，不过他的眼睛却始终闪烁着光芒。而在这幻境之中，他视物无碍，故而使得那双瞳仁的光辉，更加令人莫敢直视。
    “不错，这是幻境！”龙昊天指了指下方，“这里，正是炎家，那一夜，多少条性命就这样给你屠戮！为了让你看清自己的罪孽，我可是花了一些心思重建了这一切！”
    “重建……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紫烨颤声道。
    她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一切仿佛早就被龙昊天给预知了，如今只是顺理成章地入了龙昊天的圈套。
    当然，紫烨并不会知道，这片幻境原本是龙昊天为幽月所建立的阿鼻地狱，准备让他的灵魂在这里彻底埋葬。只是今天，正好碰到了自己，而自己的身上也背负了累累血债，龙昊天这才用它来对付自己。
    而尽管这片幻境还做得不够完善，不过凭借黑夜的庇护，龙昊天并不需要将所有细节尽数呈现。而他也相信，做到这一步也已经足够摧垮紫烨的内心。
    于是，面对紫烨误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所算计好，龙昊天干脆顺着她的思路道：“没错，要和你这样的强者对战，不精于一些算计，如何能做到？好了紫烨姑娘，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些人都是那一晚被你杀死的亡灵，你就好好品尝一下他们对你那永不熄灭的仇恨之火吧！”
    话音刚落，就看那数之不尽的怨灵，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向着紫烨猛扑而来。
    “啊！”紫烨一声惊叫，她就感觉自己的咽喉已然被一个怨灵死死扼住。她那璀璨的眼眸与那空洞的血眼看了一个正对，姑娘就觉得全身发毛。
    “紫烨，冷静！”
    突然间，紫烨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耳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尊，师尊！是你么师尊！”紫烨大喜过望，能够在这个时候听见师父的声音，对她而言无疑大大提升了她的信心。
    “嗯？那是？”龙昊天自然是感觉到了那个声音，微微皱了皱眉头。
    而师尊的声音当真如同驱散恶灵的梵音，顿时紫烨的内心也频添了一份自信。
    “幻境，这不过是幻境！”就听她一声清叱，双手猛地抓住了扼住自己咽喉的双手，继而猛地一掰。就听“喀嚓”一声，那双手便被她生生折断，而那怨灵也在一瞬间，消失于无形。
    “哼！雕虫小技！”顿时，紫烨信心大增。她明白这终究只是幻境，这些人不过是融入了龙昊天一缕灵魂的意识体而已。龙昊天的目的，无非就是用它来摧垮自己的内心，自己又如何能让他得逞。
    “轰轰轰！”
    就看姑娘施展开自己手段，开始与那数之不尽的怨灵，展开了激烈的搏杀。仅仅是一刻的光景，怨灵的数量已然消退了一多半。
    “龙昊天！”紫烨带着一丝得意又带着一丝轻蔑地看着空中，“不得不说，你有点手段，只可惜到此为止了！”
    “难道你的内心竟丝毫没有忏悔么！”龙昊天面如冰霜。
    “忏悔？我为什么要忏悔！”紫烨的眼中带着近乎疯狂的倔强，这是她身为天之骄女的骄傲，她如何会在一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少年面前屈服！
    “呵，你竟丝毫不知忏悔么！”龙昊天的面色变得更加冰寒，“原本，看在洛师兄的情分上，我不愿太为难你。让你体验这幻境，也是希望你能心生忏悔。只要你有悔过之心，我可以将这笔血债算在幽月的头上。
    “可如今，你却毫无忏悔之意。面对着这些死在你手中的亡灵，你丝毫没有半点悔过之心！你的心肠，可真是硬，就如同你分明对我洛师兄还有情义，却要强行将它压抑下去那样！
    “既如此，我龙昊天今天，就非要让你忏悔，非要将你的倔强彻底粉碎！”
    虚空中，响彻着龙昊天震人心魄的话语，任凭再是倔强，紫烨此刻也觉得全身在发颤。只不过，她脑海中师尊的话语似乎依旧在守护着她，所以她此刻依旧有些有恃无恐。
    “好！龙昊天，有本事你就粉碎我给我看！”紫烨怒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这点雕虫小技，在我的眼里，不过尔尔！”
    “是么？”龙昊天这一次彻底怒了。一瞬间，紫烨就感觉自己被一团怒潮彻底吞没。
    她惊恐地环顾四方，就看所有的亡灵竟然在顷刻间，暴涨了三倍的高度，完全成了一个个面容狰狞的巨人。他们的眼眶中鲜血依旧，而这一次，通体上下也已然鲜血淋淋。
    “噗噗噗！”——“嘎吱吱！”
    紫烨回头一看，就看自己的身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千兵士。他们一个个铠甲罩身，胯下所乘皆是赤焰战马。只是，在这些兵士和战马的身上，全插满了一根根的箭羽。而在兵士的最前端，则站立着两个威猛的将领，正是炎勇与炎猛。
    而刚才的声响，则是众人先将插在自己咽喉上的血箭一支支拔下，继而将战弩上满了弓弦对准了自己。箭羽拔出后，咽喉处的鲜血喷涌而出，仿佛血泉永不干涸。箭羽未发，紫烨惊觉自己的脚踝已然浸泡在了一片血海之中。
    “忏悔，忏悔！”
    炎猛举起了手中辉亮的炽焰战槊，槊尖缓缓对准了紫烨的咽喉。
    紫烨就觉得这一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几个月前，正是自己用利箭夺走了这四千战勇的性命，并将炎勇炎猛兄弟，撞死在了法阵光幕之上。如今，自己真的要为之付出代价么！
    “龙昊天！你不要故弄玄虚，有本事过来与我一……”紫烨的“战”字还未能说出口，却惊愕地发现龙昊天已然不再空中。
    “我在这里！”
    “啊！”紫烨一激灵，定睛一看，惊恐地发现龙昊天的声音，竟然出自炎猛的口中，她都没看清二人究竟是何时合二为一。
    就看“炎猛”冲自己冷冷一笑，无比淡漠地说道道：“看来，紫烨姑娘你是不准备忏悔了！既如此，那就偿还你的罪孽吧！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