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里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后，荀朗只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
    就算小晞拒绝，他也没有遗憾了……
    然，听了这些话后左未晞却迟迟没有应答，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一般。
    从未有过这方面经验的少年郎心里突然就忐忑起来，紧张得呼吸都顿住了。
    是自己太过主动，所以吓到小晞了么？
    “姑娘……”芸香又一次捅了捅左未晞的腰。
    荀公子这些年是怎么对姑娘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说句僭越的话，姑娘这辈子要能嫁与荀公子，那才真是有福气。
    荀公子的家世虽不及周小侯爷，但他的父亲当年也是正三品将军，其实同姑娘也是门当户对。
    唯一吃亏的就是他选择对姑娘表白的机会不太好，很容易让姑娘觉得他是在同情她。
    只盼着姑娘不要误会才好。
    左未晞终于醒过神来。
    她的一张俏脸越发白了。
    “荀朗，我知道你对我好，可……”
    芸香的手心直冒汗，姑娘果然误会了！
    她忍不住偷眼看向荀朗。
    如今只能把希望放在荀公子身上了。
    荀朗见左未晞是这样的反应，他反而放松下来。
    只听他温声道：“小晞，我方才说过，只是想争取一个机会，所以你不用现在就答复。”
    “荀朗，我……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哥哥一样，突然间……我脑子有些乱……”左未晞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和她有婚约的人把她当妹妹；一直当作哥哥的人却突然说喜欢她。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般捉弄自己？
    虽然早已经料到左未晞会是这样的反应，荀朗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揪痛。
    他重新打起精神道：“小晞，还是方才的话，你不用着急答复我，我可以等。”
    “荀朗……”左未晞抿了抿嘴：“你想好去哪儿从军了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却让荀朗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小晞虽然没有明确给他答复，但显然她是愿意给他机会了。
    他轻快地应道：“汾州。”
    “你打算投到阮大将军麾下？”
    “是，要想学真本事，阮大将军那里是最适合的地方。”
    左未晞想了想：“箜妹妹是阮大将军的外孙女，要不我去找她……”
    “小晞。”荀朗打断她的话：“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我很高兴，但我不想你总这么辛苦。
    要是连这点事情都要你帮我，将来我凭什么说自己能给你幸福和荣耀？”
    左未晞的心里一颤。
    凭她和箜妹妹的交情，这大约就是一句话的事，何谈辛苦。
    比起从前她为周夙做的那些事，根本不值一提。
    可周夙这么多年来甚至都不知情，而荀朗却……
    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差别么？
    她苦笑了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京？”
    荀朗道：“其实我昨日已经去护国公府见过阮大将军了。
    过几日他便要离京返回汾州，我会随行。”
    “这样也好……”左未晞陷入了沉思。
    荀朗和芸香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良久之后，左未晞才道：“荀朗，这些年是我耽误你了。”
    “为何这么说？”
    “如果你早几年就有这样的想法，凭你的本事一定已经立了许多战功，何至于蹉跎岁月。”
    “现在去也不晚，战功多得是。”荀朗信心满满道。
    “不一样了。”左未晞摇摇头：“很快燕国和契丹的使团就要入京，都不打仗了哪里还有战功……”
    她用力揉了揉脸颊，笑道：“是我想左了，战功有什么要紧，人才是最重要的。
    荀朗，你还是留在京中吧，毕竟荀家也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荀朗安抚道：“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为了不让左未晞担心，剩下的话他不打算提及。
    燕国和契丹暂时是不会同大宋开战了，但几国边境附近匪患却是不少。
    剿匪的功劳虽不及战场立功那么大，但积少成多，时间一长同样不容小觑。
    小晞虽然不在乎身份地位，但他绝不会只挂着一个三品将军之子的名头向她提亲。
    左未晞见劝不动他也不再执拗，低声道：“那我给你收拾行李。”
    “好。”荀朗笑着应道。
    他的五官单独看都不是最出众，但组合起来却非常顺眼。
    此时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舒心笑容，像是把整间屋子都照亮了一般。
    左未晞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没顾上。”
    “那还不快去。”
    “哦。”
    荀朗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正房。
    他刚离开，左未晞像是骨头散架了一般歪在了椅子上。
    “姑娘——”芸香伸手扶了她一把。
    左未晞看着她脸上丝毫不掩饰的笑容，叹道：“你很高兴？”
    芸香点点头：“奴婢的确很高兴。”
    “你很早以前就知道荀朗的心思了吧？”
    芸香拿起一旁的薄毯子盖在左未晞腿上：“奴婢的确是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姑娘早有婚约，荀公子又一向守礼，不好瞎猜罢了。”
    左未晞道：“你觉得我应该接受他么？”
    “这……”芸香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有些话奴婢说不好，姑娘还是找……呃……找司徒六姑娘商议最合适。”
    左未晞噗哧笑道：“方才都表现得那么明显，现下倒开始推脱了！”
    芸香道：“奴婢说的是实情。您别看奴婢比司徒六姑娘大了好几岁，论起拿主意这种事情，奴婢可不敢同她相比。”
    “不和你扯这些事情了。昨儿箜妹妹邀我一起去田庄住些日子，还说想泡汤，你待会儿派人去田庄那边吩咐王庄头一声，让他找些人把池子好生修缮一下。”
    “是，奴婢记下了。”
    “还有，你再给悦儿那边下个帖子，难得广元长公主还一直记挂着我，我应该去给她请个安。”
    “那姑娘打算哪一日去？”
    “你去问问悦儿吧，看长公主什么时候搬进公主府，在慕府那边始终有些不方便。”
    左未晞的想法和慕悦儿不谋而合。
    回京这几日他们一家暂时住在慕府，虽然其他人也不敢打扰他们，但自在惯了的慕悦儿还是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打了周夙那个大脑袋同伙之后，她的心里一直非常忐忑。
    万一事情传到娘的耳朵里，她绝对又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