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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一念四季是清欢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雁尺
温子秧叹了口气,想起去年自己同陈疯子的婚事,心里也生出了万千感慨,说道:“其实成亲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原本我也是打死不愿嫁,外头又传谣陈公子是个疯子,我当时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完了,可是后来发现,陈公子并不像外头说的只会疯言疯语,他不仅正常的很,对我也很好。所以我想,二公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了你。”
喝了近半壶清酒,汤言页的脸色微微红润起来,但没醉,说道,“咱们别说他了。子秧,最近你有再遇到那个神婆吗?这些天我的右眼皮时不时会跳两下,总感觉这是个不祥之兆。回回出府,却再没遇见过那个神婆。”
“没遇见过,我今日出府时还听几人说,连姜刘二近日来都少见了,你说,会不会是清欢渡又出现了?”温子秧又摇摇头,道:“不过你何时也迷信起这些来了?”
“姜刘二?咱别说此人来污染耳朵。我这不叫迷信,”汤言页想了下,道:“你别说,有时候还真挺准的,哪回你也试试,左吉右凶,记着这四字就行。”
上回她的右眼皮跳是因为忽然要与梁怀洛成亲的事。但这回......最近也没什么事再能让她跳眼皮了吧,刚想完,就瞥见一楼靠窗有一个身影,那身影有些眼熟,似乎刚坐下没多久,连茶水都没来得及上,她的四周,有许多个大包小包的家当将她的身子围着,十分引人注目。
温子秧还在一旁说道:“我好像还没有跳过右眼的眼皮子呢,要跳也是跳左眼,这左吉右凶是真的吗。不过咱还是少信信这些,说不定连那神婆都是半猜半蒙的,上回只是恰巧帮我蒙对了而已。”
“哎。”汤言页冲外头一楼扬了扬下巴,说道:“子秧你瞧,楼底下靠窗坐着的那人,你瞧着是不是也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哪家的夫人。
温子秧顺其看过去,立马就识出来了:“那不是知府大人的大夫人嘛,她这么在这儿?我当真是好久没见她了……咦?她这是做什么,梁府是要迁移了吗?怎带了那么多东西。”
汤言页看了一眼,便回过头低嘲的哼道:“我看着倒像是被人赶了出来,一时没地儿去了才来到这里的,谁让这里的人都认识她。”
“咱们用不用下去问候一声?”温子秧若有所思道。
汤言页摇摇头,道:“不去不去,我现在看见他们梁府人都心烦不得。”说完,她一口干了茶杯里的酒,站起身道:“子秧,咱们回去吧,昨日汤珧拉着我看了一晚上的月亮,今日起的又早,此时我有些困了,想回去睡个午觉。”
温子秧点了点头,同她一道站起身。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下楼梯,汤言页随意的往成林娇那儿看了眼,成林娇跟脑后头长了眼睛似的,毫无预兆的回过头,跟她的视线碰上,两人皆是一愣。
沉默片刻,走在后头的温子秧正奇怪,抬头便看见二人在打眼神交流,她圆滑的打破尴尬道,“子秧见过成夫人。”汤言页无奈,为了不失汤府脸面她只好随着温子秧行了礼,笑得十分牵强:“成夫人。”
成林娇对温子秧印象不太深,与温府没什么交情,不过也有见过两面,眼下这落魄模样被温子秧见了也没什么,也不怕她乱说,反而怕的是被汤言页看见。
她扯起嘴角,起身立马向汤言页身前迎了去,“页儿啊!真是太巧了!来来来,快过来坐,没想到我们两个真是巧,能在这里遇见。”
汤言页干呵呵两声,婉拒道:“成夫人,实在不好意思了,我此时还有些事,爹爹让我帮忙买的东西还没买,可能陪不了你了,改日,改日我上府看望你。”
成林娇笑着的脸顿时一僵,酝酿了一会儿,下秒立马装腔作势的低泣起来:“今日与页儿再见,恐怕是再难见到了。页儿不知,我这次可是被奸恶小人算计了赶出来的,你上了府,也是看不见我的了。”说着,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抓着汤言页的双手,哭诉道:“页儿啊,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好吗?”
这怎么梁府的夫人找她来哭诉了?汤言页惊的后退了半步,不想听她继续说,更对梁府的家事不感兴趣,她将自己的双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恕页儿愚钝,实在听不懂梁夫人说什么,但页儿确实有事,实在久留不得。”
成林娇见她要走,忙去拦住去路,不死心道:“页儿!你不能嫁给梁怀洛!他昨日冤枉了我!以为我要杀他母亲。你讲讲理,无凭无据凭什么这么说我?仗着我打不过他,就设计一出戏想利用他父亲休了我!可是,我和杜欢若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为何我要突然在这时候害杜欢若讨没趣?我想页儿自是清楚他的为人!这样的人你是万万嫁不得!”
汤言页看着她,微微皱起眉:“……”
过了半晌,她才好笑道:“梁夫人,你这话说的,真是让页儿好奇怪。他这样的人万万嫁不得,那晚辈想知道,在夫人心里,什么人是能嫁的?梁怀阳吗?”
成林娇愣了愣,顿时急道:“页儿,你不是不想跟他梁怀洛成亲吗,我可以帮你取消这婚约!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怀阳,我更不会逼你嫁他,就怕怀阳离了我,往后他独自在梁府的日子会被人欺负了。”
汤言页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
成林娇有些不敢相信,面露出微微惊喜之色,但还没等她喜多久,汤言页继续说道:“眼下我已经相信你了,这下夫人能让我走了吗?”
“.........”
第23章 清欢
23
汤言页懒得再与成林娇多费口舌,拉着温子秧一同道了别,便快步离开了酒楼。门外的黄杨树已经开始落叶,温子秧要回夫家,与她不同路,又聊了两句,才各自回府。
温子秧一离开,步储便现了身,十分自然的走到汤言页身侧。汤言页习惯了他的一声不吭,说道:“成夫人方才说能帮我取消婚约,步储你聪明,替我分析看看,她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从何而来的自信可以这么肯定的说出这番话?”
步储一手拿剑,负于身后,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想也不想的说道:“她手里或许有梁府的把柄,既是取消婚约,那这个把柄一定能威胁到有关这桩婚姻里的人,所以属下猜测,成夫人手上的把柄,要么是梁大人的,再要么,就是二公子的了。”
这个成林娇,汤言页并没有与她有多次的接触,但她觉得,成林娇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胆大到会去杀人,所以成林娇说的梁怀洛冤枉一事,她其实更信前者。
原本以为,指不定是梁怀洛又想搞什么名堂。但此刻听了步储的话,她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一会儿,步储又说道:“还有另一种可能:成夫人或许为了想让小主帮忙,随口谎扯的一个诱惑罢了。”
“步储,你可真是会说话啊。”这诱惑二字着实让汤言页笑了出来,真是神奇,这年头居然有人拿取消婚约来诱惑人,看来她在梁府人的眼里,哦不,或许是在世人眼里,都以为汤二姑娘十分厌恶梁二公子了。
怎么又想起他了......
汤言页立马打断了自己脑中的任何想法,头脑放空的感受身边的人事。忽而她便闻见股甜香,四下定眼一瞧,原来他们刚路过了甜果坊,汤言页犹豫了一下,折了回去,让步储在甜果坊外等。
步储一手拿着剑,环胸抱臂站着,冷这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路人,有一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从他的身前走过,抬起头胆怯又好奇的盯着他看,女孩母亲随之看了一眼,立马弯下腰来,蒙上孩子的双眼,拖着人走,“别乱看!小心眼珠子让人挖了去!”
“……”
步储无语的斜了那一老一小的背影一眼,他长得有那么可怕?不一会儿,母女两与一群巡卫擦肩而过,是姜家老大姜刘带头,二话不说抓着那妇人的肩,“你最近可有见过姜刘二?”
妇人前一秒还吓自己的孩子,自己还没从挖眼中缓过神,这下秒立马就被突然出现的巡兵给吓了一跳,二话不说抱起女娃,边跑便道了一声:“我什么不知道!”
这一幕让步储顿时心生安慰。
看来他也不是长得太可怕,好歹她们还没见了自己撒腿就跑。
姜刘瞧着这母女也不像是能知道什么的人,没打算追问,忘了眼四周,抬手向身后的巡兵们指示道,“分散开,给我每间坊铺都问过去,一间都不准落下。”
身后的巡兵们道齐道一声“是”,气势汹汹的闯进隔间卖坊,知道的人便离他们远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去问人,而是去打劫。
步储本想果断无视,转头去看其他地方,在发现姜刘已经往自己这儿走过来时,二话不说转身三两步进了甜果坊,给他留下了一个“别问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的背影。
姜刘:“…………”
步储一进坊内,便看见主子玲珑有致的身段,走了过去,见汤言页手里拿着两袋酸蜜饯,还抓了点葡萄干和杨桃干。
掌柜将这些全放在称上称了称,看了眼斤量,抬头笑道:“汤姑娘老来关顾,不用给太多了,你随便看着给,意思意思就好。”
“行。”汤言页点头笑了笑,她回回来,掌柜的回回都这么说,便也没太随便,给了掌柜半个银碎,步储帮她拿上这些甜食。
二人刚走出甜果坊,一只胳膊横挡过来,拦着他们的人说道,“汤姑娘,可否赏脸借一步说话?”
汤言页抬眸看向姜刘,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姜巡头有什么话,在这里直说就好。”
姜刘说道:“那我也不与姑娘过多寒喧了,就想问一下,近几日你与阁下可有见过家弟,姜刘二?”
“没有。”汤言页看了他一眼,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这几日缎庄繁忙,我没怎么出府过,今日难得碰见一次姜巡头,也是巧,只是不知家弟怎么了?”
姜刘道:“刘二失踪了。”
“嗯?”汤言页奇怪的问道:“何时的事?多久了?”
姜刘想了想,道:“四天前,梁大人从京城回府。那天我随着一道接应去了,清晨出府时都还见刘二在着呢,谁知到昨天也没见踪影,近来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便赶紧带人问问。听方才有人道,那日有在街口看见过他。这一路过来,再没问出什么了,既然姑娘没看见,那姜某有事先行告退了,耽误了汤姑娘的时间,实在抱歉。”
“……”
听他这么一说,汤言页倒是想起来了,那天她确实看见过姜刘二,不过她没打算改口,笑了笑:“没什么,姜巡头慢走。”
回府的路上,步储问了句:“小主那天可是看见过姜刘二的?”
汤言页楞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真没见过,也不必再多过问。”
汤言页嚼着葡萄干,点了点头,“见过,但他见了我就跑,说了等同于没说,这人平日里坏事做尽,谁见了不都当作没看见么,说不定又是瞧上了哪家姑娘或者跟梁怀阳去做什么勾当了,不理也罢。”
与此同时,红绣楼里,成林娇终于等来了梁怀阳。梁怀阳大步流星的来到并坐下,成林娇忙问道;“没人跟着你吧?”
“没有。”梁怀阳说道。
今晨梁怀洛一走,他当真就想要去平日里的春风阁里瞧瞧母亲有没有去那儿寻他。倘若真去了,便收不到一个丫鬟悄悄送来的简信,更不可能知道母亲在红绣楼等着自己,不过还好没让她等太久。
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有何难言之隐说出来,我一定替您讨回公道!”
“儿啊,娘也不求再回梁府了,但之后你可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你那弟弟!此人过于阴险,娘这回算是被他给害惨了。”成林娇委屈道。
梁怀阳狠道:“到底发了什么?真是您亲自向父亲讨的休书?不在梁府,您往后还能去哪儿?我又怎能让您自己在外头过活?”
成林娇心知这事儿说白了也是自己过于冲动造成的后果,并不打算与他详说昨晚发生的事,但是这口气是万万咽不下去的,在梁怀阳没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便想了几个对策。
“只要你好好在梁府,还怕娘会在外头吃苦吗?但你千万不能轻举乱动,娘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娘何尝不是,咱们到底是斗不过那梁怀洛的,不过娘发现了两个秘密。”
梁怀阳愣了愣,听成林娇继续说道:“此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虽然这事儿只是娘自己猜测的......娘怀疑,梁怀洛并不是大人亲生的。”
“什么?!”梁怀阳目瞪口呆的惊讶道:“这……这要真是如此,那爹他……娘!此事可不能乱猜测!您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里。”成林娇指了指自己的耳后根,“你的耳后根底处有个胎记,你爹也有。这事儿原本不能证明什么,但娘半月前突然想起来,你的姥爷也有此胎记!这说明什么?梁家这胎记是代代相传的!”
梁怀阳揪着眉头,看着母亲。言下之意,这相传的胎记,梁怀洛是没有的,可是这样又能说明什么?姥爷十几年前就死了,别说人证物证了,光是听成林娇这么口空无凭的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扯。
可耳后胎记,他确实有,梁颤也确实有,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万一,二弟他有胎记,是在其他看不见的地方呢?”
成林娇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娘也只敢猜测,但娘方才想,若是能让你爹不经意知道这件事,就他这多疑的性子,定会去质问杜欢若。”
梁怀阳说道:“孩儿明白了,胎记这事儿无论是真是假,其实您就是想用此事来挑拨爹和杜夫人的关系。可是娘,这件事又要如何让爹知道?”
“这事得缓缓,待娘好好想想。”成林娇道:“你有所不知。娘要是没记错,杜欢若在嫁来咱们府之前便是带着身孕,而且那时候我便听说了,她还有一个旧情人。”
“……”一时间来了太多信息,让梁怀阳听着一愣一愣的,便无心去多想,只说道:“娘,十几年前的事莫要再同我说了,您只需告诉我如何做就好。”
成林娇哼笑一声,胎记这事儿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用,毕竟只要梁怀洛想,还怕制造不出这小小的胎记?
就算他当真无畏这些,光是这一个小胎记也不足以说明什么,这也就只能让梁颤乱一乱心神而已。
但是方才她忽然想起了杜欢若还有旧情人一事,到底有无此人,她也无所谓,毕竟没人会去探究十八年前的事,但梁颤如此喜欢杜欢若,想必是接受不了忽然有个情敌出现的,她内心暗嘲着,这事儿可比“胎记”好办多了。
成林娇喝了口茶说道:“你想办法找个人。”
梁怀阳问道:“谁?”
成林娇说道:“一个养着傻子的渔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又来看啦!
第24章 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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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风很轻,杜欢若身披一件薄绸从梁颤的正屋出来,裹紧了绸衫走回南厢,路过梁怀洛屋前,她轻轻敲了敲,“洛儿?睡了吗?”
无人回应,不知人又上哪儿去了,她轻叹口气,脚步轻盈的回到自己的屋里。
杜欢若躺回床榻,全身疲倦,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想的都是几日前,一个仓惶逃逸的背影,为此辗转反侧不能眠。
这个背影,让她想起了十八年前,那一夜,郎君的不告而别,接而传来的死讯,幻想的未来破灭,与他人一夜沉醉。
想到这儿,她便心烦意乱的翻了个身,随后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像被人注视着,她睁开眼,一人站立在她的床榻前,垂眼看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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