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常说，疯的是我母亲。”晏庭眼睑微垂：“疯的，究竟是谁？”
    “我若是疯子，”他看着这个毫无仪态的女人：“那也是因为徐家肮脏的基因。”
    女人大声笑起来，笑得比哭还要难听：“既然觉得徐家的基因肮脏，那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不就一了百了？只要你活着，全身都是肮脏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敢称你为徐先生，你也摆脱不了徐家在你基因中留下的烙印！”
    “所以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女人再次发起疯来，她拍打着车窗：“你去死啊！”
    姑侄二人，隔着一道车门，在豪华又冰冷的别墅门外，没有半点亲人间应有的温情，唯有冷漠与仇恨。
    夜风起，缕缕寒风见缝插针地往车里挤着，肆意地舔舐晏庭苍白的脸颊。
    “姑姑，夜深人静。”晏庭对女人的咒骂无动于衷：“你如果真担心丈夫，可以进去陪他。”他的眼神很认真，仿佛真的是在为女人考虑：“你们夫妻情深不愿分离，我理解。”
    女人的咒骂戛然而止，她知道晏庭是认真的。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晏庭的话未说完，手机铃声响起，划破了空气中的凝重。
    女人松了一口气，她脚下踉跄一步，勉强站稳身体。
    晏庭对她狼狈的样子不感兴趣，他按下接通键，那边就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
    “庭庭，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
    “中奖？”晏庭单手靠着车窗，偏头看了眼面色浮肿的女人，关上车窗，抬手示意司机把车开进大门。
    “再想想，再想想，往大一点的方向猜。”黎昭在床上欢乐地打了一个滚。
    “接到新剧本？”
    “不是。”黎昭的笑声从手机那头传出来，随着咚的一声响，好半天才继续传出黎昭声音：“刚才翻得太开心，摔床底下去了。”
    “我跟你讲，原来之前自称草莓娱乐的人，不是骗子。”黎昭趴在柔软的枕头上，说着跟草莓娱乐订下合约的过程：“而且合约时限只有三年，这么好的事都让我碰到了。”
    “是金子，总是会发光。”车子停在车库，晏庭没有下车，靠着椅背陪黎昭闲聊：“大公司愿意开出这么多优惠条件签你，说明你足够优秀。”
    “娱乐圈什么时候缺过优秀的人？”黎昭笑：“一定是我开始走运了。”
    黎昭抱着枕头坐起身：“庭庭，你上辈子一定是福娃，不然怎么会给我带来这么多好运？”
    看着车灯照出来的光芒，晏庭沉默良久：“小孩子不要迷信。”
    第17章 浮夸
    “这怎么叫迷信，有种科学的说法叫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一种神秘的磁场，当磁场相合的人相遇后，他们身上的磁场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会影响周围的其他人。原本讨厌他的人，会慢慢变得喜欢，原本欣赏他的人，会变得更加欣赏。”黎昭一本正经地给晏庭宣传黎氏伪科普：“你看，自从遇到你以后，我运气是不是好了？”
    “是吗？”打开车门，晏庭迈着长腿走下车，用眼神示意跟过来的保镖不要过来。
    “当然。”黎昭打了个哈欠：“新公司那边给我安排了一个电影剧组客串角色，我要出差几天，到时候我给你带土仪回来。”
    “去多久？”
    “客串的角色镜头不多，一周时间应该差不多。”黎昭随手翻了下曹嘉刚给他的剧本：“明天就出发，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好 。”跨过台阶，晏庭迈进空旷豪华的别墅花园，旁边的喷泉，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冷月碎片：“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主楼大门无声打开，管家与帮佣们低着头颅，他们仿佛是这栋豪华屋子的摆件，完美、安静又恰到好处。
    “欢迎……”
    晏庭微微抬手，管家沉默地退回原位。
    “你那边有其他人？”黎昭好像在电话里，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帮着做家政的人。”门内很暖和，晏庭站在门口，没有跨过这道门。
    听着电话那头小孩儿絮叨了近二十分钟，直到对方说“好好睡觉，下次再聊”，才挂了电话。
    脚踏进大门，每一步下去，都能听到回声。管家帮他脱下厚外套，再次无声无息地退下。
    这栋屋子，终于陷入真正的沉寂中。
    跟晏庭聊完天，黎昭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就登上了去外地的飞机，这还是他第一次乘坐头等舱，情绪有点小激动，没忍住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黎老师。”草莓娱乐安排过来的助理坐在他旁边的位置，见黎昭在低头玩手机，小心翼翼：“出门前，公司把剧组的人员信息发给了我，需不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
    说完，他就看到黎昭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顿时变得更加紧张：“如、如果您不方便，那我们后面再说？”
    他由孙总的助理曹嘉亲自安排到黎昭身边，来之前曹助理还特意叮嘱他，必须好好护着黎昭，不能让他受委屈。如果遇到处理不好的事，直接通知他，由他这边来解决。
    被总裁助理这么严肃对待的艺人，他还没见到真人，已经开始紧张了。圈里难伺候的艺人千奇百怪，他怕黎昭怪出水平，怪出风采。
    黎昭一看他，什么话还没说，他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其他都挺方便的，不过……”黎昭停顿一下：“就是觉得黎老师这个称呼不太好，咱们能不能换个亲切一点称呼？”
    “黎哥？”
    “我是不是要比你年轻一点。”
    “昭、昭昭？”
    “行，这个称呼也不错。”黎昭点头：“来，大可，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讨论工作上的事了。”
    助理：“……”
    他不叫大可，他叫柯达。
    “大可这个称呼，挺亲切的。”一个好的助理，要贴心地为雇主考虑，大可这个称呼朗朗上口，好听又好记。
    果然，当他说出这句话以后，这位背景不明，却深受公司高层看重的行人演员，露出了一个友好又天真的微笑。
    看到对方天真的笑，他心里忍不住担忧，这孩子看起来太单纯了，这种性格在圈子里很容易吃亏的。
    他必须多费心才行，不然怎么保住公司开的高薪？
    飞机起飞后，黎昭就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所以他还不知道，有人看过《与你同行》后，发现姚莎莎不仅在才艺表演环节假唱，还在黎昭表演排箫的时候，在休息区翻白眼。
    嘉宾表演的时候，镜头偶尔会调转到休息去的嘉宾身上。不知道《与你同行》后期剪辑是无意，还有故意想弄出话题度，把姚莎莎翻白眼这一段剪了进去。
    “你们有没有发现，在昭昭聊自己的土豪朋友时，姚莎莎分明一副很看不起昭昭的样子。”
    “一个抱土豪大腿失败的女人，有什么脸瞧不起昭昭。拆迁户怎么了，谁不想做个有两栋楼的拆迁户？姚莎莎是哪棵葱，也配看不起？”
    “人家可是土豪亲口认证，仅有几面之缘的姚女士，与我们家穷穷的昭昭崽当然不同。”
    原本萌男女主真人cp的粉丝，看到这一段内容，几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还有人骂香果台胡乱剪辑，故意挑起矛盾。
    可惜香果台久经沙场，曾经被当红艺人的粉丝骂了十多万条评论，都没有出来解释一句，更不要提一部网红剧的粉丝。
    这件事闹大，最着急的是姚莎莎，可惜不管她的经纪人去求香果台的工作人员，还是试图联系黎昭的经纪人，最后都失败了。
    “怎么办？”姚莎莎惊慌失措地看向经纪人，经纪人沉默不语，不久后他收到一个在草莓娱乐上班的朋友的消息。
    看完消息内容，他长叹一声，抬头看姚莎莎，语气平淡许多：“你先不要急，在《霸道女总》播完之前，你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就算黎昭那边不愿意帮姚莎莎，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播完之后呢？”姚莎莎察觉到经纪人的话有些不对劲。
    “最近《霸道女总》宣传工作你也很累，这段时间在家好好休息一下。”经纪人站起身，收起自己的随身电脑：“后面公司再给你安排工作。”
    “后面是多久之后？”姚莎莎失声大喊：“我好不容易有了点人气，你们还要让我等多久？”
    经纪人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失魂落魄的姚莎莎：“这段时间你的公众账号会由公司接管，希望你能好好休息，若是闹出什么事，那就只有违约金才能让你清醒了。”
    “公司想雪藏我？”姚莎莎不敢置信：“为什么？”
    “莎莎，当年你刚入圈的时候，我就跟你讲过，就算你做不到与人为善，也不要露出丑陋的一面。”经纪人沉默了一下：“看在我们同事多年的份上，我就想问问你，这些年你欺负那些小新人小龙套时，有没有后悔？”
    “这个圈子本就是弱肉强食，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也不要后悔。”
    房门拉开又关上，经纪人关上的不仅仅是一扇门，还有姚莎莎的未来星途。
    以特邀客串身份加入的黎昭，受到整个剧组上下的热烈欢迎，导演甚至还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化妆间。
    试妆的时候，化妆师一个劲儿夸黎昭长得好，还说以前如果遇到他这种完美的脸，让他倒贴钱都愿意。黎昭唇角微动，决定还是不告诉这位化妆师，八个月前他在某部武侠剧里演男八号，化妆组的组长就是这位，可他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唉，大家都不容易，为了吃饭，浮夸的商业吹捧少不了。
    定好妆，拍了几张宣传照，导演亲切温柔地给黎昭讲戏，讲完还耐心的给黎昭解释：“这个角色是个有些自恋的绝世美男，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我差点删掉这个角色，幸好有你来救场。”
    “拍的时候不用太紧张，你长得好，怎么拍都好看。就是吊威亚的时候，会有些辛苦。不过这点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这边安排了与你身材相似的替身。”导演招来替身：“你看看这个替身，如果不满意，我们给你重新安排一个。”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黎昭被导演的耐心体贴弄得有些不适应，赶紧拿着剧本躲在一边看台词。
    “昭昭，你不用太紧张。”助理大可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们公司是这部电影的主要投资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他们提，他们不敢不满足你。”
    黎昭：“……”
    他有些后悔签草莓娱乐了，因为他怀疑这家公司风气不好。不劝演员好好练习演技就算了，还主动劝说自家艺人仗势欺人。
    难怪化妆师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浮夸，原来都是屈服在金钱的力量下。
    “这么简单几句台词，打戏也不多，拍着也不难。”黎昭拒绝了助理的建议：“替身拍出来的效果，哪里比得上自己。”
    “可是这边太冷了，你的这身戏服太薄，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了。”大可苦苦劝解：“要不我让导演把你的戏挪到室内拍，到时候用绿幕抠外景就行。”
    “大可啊。”黎昭拍了拍大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这个思想觉悟不太好，拿一份钱办一份事，片酬我都拿了，不能不做事。”
    大可：“……”
    身为一个被高层看重并打算力捧的演员，搞这种朴实的行事风格，对得起他的身份吗？！
    “黎老师，到您的戏了。”
    半个小时后，大可抱着黎昭的防寒外套，看着黎昭拿着扇子与男主演对招，每个动作都能引起女孩子尖叫的样子，更加怀疑人生。
    难道公司高层真是看中了黎昭的颜值与灵气？
    黎昭把扇子在手中转了一大圈，纸扇轻摇，轻笑一声：“外人都传林公子相貌出众，身手不凡，也不过如此。”
    “我就知道。”他收起纸扇，锦衣微动：“世间怎么可能会有比我更好看的男人？”
    戏一结束，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刚才还贵气十足的贵公子，蹿出去拿起助理捧着的防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白净的脸。
    “对，就是这种感觉。”导演在监控器后面鼓着掌：“黎老师年纪虽小，演技却很精湛。不过我们等会想再拍个远景图，您看这……”
    “没问题。”黎昭接过大可递来的姜茶：“我尽全力配合剧组工作。”
    导演闻言，又是一通狠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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