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是宋悦：
    “你有毛病吧！”
    她继续：“路轻盈，你少在这里碰瓷！你自己的腿本来就伤着了！跟陆毓有什么关系！”
    台下的观众都懵了。
    这录音虽然短，但是足够他们猜测出这其中的过程了：路轻盈带着伤腿去挑衅，假装摔倒，最后甩锅给陆毓......
    台下寂静一瞬，然后哄闹声就响了起来：
    “我靠！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居然真的有反转！”
    “.....路轻盈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我服了，居然还真有人把自己弄伤，就为了栽赃别人啊？多大仇多大怨啊？”
    “.......完全无法理解.......”
    “哇靠，这么说，宋悦说的是真的，陆毓不道歉也情有可原吧？”
    “有一说一，虽然我也不喜欢她们，但是她们是真的惨......”
    “震惊我全家.......”
    陆子钰身形一晃，却还是捏着手指，稳住了身形，假装不可置信地看向路轻盈。
    台上，腿赫然行走正常的人已经是脸色煞白，嘴里喃喃着：“不，不......”
    就仿佛眼前有恶鬼似的，不住地往后退。这反应，基本上就证实，录音里全是实话了。
    她却还在挣扎：“我没有……我没有！这是假的！”
    陆毓什么时候录的音，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个录音是伪造的！
    顾毓把手机收好：“那我就只能放视频了。”
    录音尚且还有洗白的余地，可是视频......
    路轻盈想起自己狰狞的嘴脸，表情扭曲地站起来，最后到了话筒边：
    “我，我道歉......”
    她似乎是崩溃了：“我道歉还不行吗！”
    嘴唇血色褪净，手指都在发抖的人根本不敢看下面的人的表情，脸色难看至极，崩溃似的吼完之后，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我......”
    余光瞥见长发散落的女生还在懒洋洋地转着手机，又是一僵，眸中划过愤恨和屈辱，最后却还是哽咽道：
    “对不起......”
    下面已经是群嘲一片了，路轻盈却只能强撑着继续道：
    “是我......一时没有想清楚，才......才说成了是陆毓，是她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我怕被罚，才......”
    她的声音呜咽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时，不，不清醒，所以错怪了陆毓同学......请老师和同学原谅我......”
    顾毓手指灵活，眸光浅淡，视线好像落在她身上，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些人：
    “还有我同桌。”
    她眼角微挑，言简意赅：“道歉。”
    路轻盈手指泛白，指甲嵌入掌心。
    发誓会永远记得现在的屈辱的人嗓音沙哑：
    “还，还有宋悦同学......”
    “之前我捏造了，关于她的不实谣言，现在，我，我在这里，向她道歉........”
    路轻盈说完，便仿佛不堪忍受地双手掩面，呜咽出声。
    下面仍然嘈杂一片。
    台上的老师多少也觉得面上难堪，心中甚至有些恼恨。
    陆毓手中明明有证据，偏偏等到他们准备公布对她的处罚结果了才放，分明就是故意的。
    手指转着轻薄的手机的女生转身。
    眼角微勾，皎洁清澈的杏眸透着很细碎的光，像是阳光漏下缝隙，浮动着深深浅浅的碎片，清淡坦然，配着她微勾的眼角，也带出了股迫人的气势来：
    “老师们呢？”
    手机还在她指尖灵活地转动，轻得好像只是一张没有重量的纸片。
    “不打算向我道歉吗？”
    教导主任没忍住，恼怒道：“陆毓！我劝你适可而止！”
    一个高二的女生而已，怎么能这么咄咄逼人！
    澄清了不就行了吗！
    她也不看看自己之前做了什么，现在又把学校的活动都闹成了什么样子！还想让他们道歉？！
    副校长也脸色铁青。
    学校顶多出个慰问通知算了，让老师向她道歉？！她以为她是谁？！她以前就没有违反过纪律的行为吗？！老师们也是凭借她平常的表现来断定罢了，怎么就是老师错了？！
    顾毓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所以只是拖着慵懒的语调，含着轻嘲地开口：
    “看来老师们是打算逼我，把视频交给审核组的老师了。”
    台上的人都是脸色微变。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故意等到审核组的人来了，才揭开这一切，逼着他们道歉，如果他们不道歉，学校的名声就全毁了！
    台上没人动作。
    顾毓不置可否地点头：“行吧。”
    她转身，准备下台，校长突然出声：“陆毓同学，请等一下！”
    这次文明校园的评选，他们学校看来是无缘了，但是也不能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个黑点啊！
    瘦骨嶙峋，看着上了年纪的老校长咳嗽几声，终于凸显出了些许存在感：
    “陆毓同学，我代表学校，参与这次事件调查的老师向你道歉，我们冤枉你了。”
    顾毓瞳色微深，动作很懒散地挑眉。
    明显不满意。
    老校长顿了顿，还是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几位老师。
    莫媛脸色微变，最后还是捏紧了手指，挺直脊背：“陆毓同学......”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生打断：
    “话筒。”
    莫媛脸色又变了变，眼神里带了股严厉出来，明显就是在警告她不要太过分。
    顾毓不为所动，就那么站在那，等着他们到话筒前道歉。
    老校长重重地咳嗽几声，莫媛才脸色阴沉地走到了话筒前，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学生，心中郁愤几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却还是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我向陆毓同学道歉，我不该在不知道事实的情况下，冤枉她。”
    隐约听见台下学生的议论，脸色发青，放开话筒的时候，狠狠地盯了顾毓一眼，视线才落在路轻盈身上。
    恼怒得过分。
    路轻盈已经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神了，抖着肩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教导主任脚挪不开，可还是忍气吞声道：
    “我也有错，不该没调查清楚，就武断下结论。”
    顾毓看着他。
    教导主任恼，还是说出来了：“我向陆毓同学道歉！”
    副校长是最不情愿，也是最恼火的，可是校长坚持，顾毓也站在那，像是特意等着他道歉似的，他只能顶着猪肝色的恼怒表情，勉强连续把一件话说完了：
    “作为调查组组长，我也有责任。”
    停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压力，压迫得身上冷汗涔涔的人咬牙切齿继续：
    “我向陆毓同学道歉！”
    所有人都道歉了。
    顾毓把手机放下，表情还是那么淡然，语气也轻描淡写：
    “承认错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是么？各位老师？”
    她说完这句，就潇洒地转身下台，在其他学生膜拜的眼神中，回到了七班的队列当中。
    七班那些人下意识地给她让开了一条道，之前被堵着的宋悦立刻抓住她的手：“陆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