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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作品:枕簟凉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扣弦为歌

    “等。”安澜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凤印,勾唇微微一笑。
    傅安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神色莫名:“澜澜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呵,也是。毕竟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好歹有些感情。”
    傅安澜笑容一滞,面色一凛,她正了正神色,淡漠肃然道:“在我的计划里,傅安稚会死。”
    “那就,好。”
    元晟六年四月二十日,帝怒,史官石城诛之。
    ---《史记·元晟本纪》
    短短的一句话,揭开了华朝有史以来第一次朝臣反帝。自,古有训:不弑仕大夫,不诛史官。
    元晟帝先压世家、提寒臣,又诛谏臣、杀史官,屡屡挑衅古训先人威严,向根深叶茂的世家下挑战书,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且如今又已无安易长公主当他坚固的后盾,一个无所依靠、没有后盾、只有一群自诩高洁清流的名士和初入朝堂的文臣的皇帝,岌岌可危。
    这次朝变,史称---“史官之乱”。
    元晟六年七月二十日,叛党之首新任内阁首辅王茂、一品骠骑将军刘汉玉被捉拿,满门抄斩九族连诛。其余叛党下狱,待审。关蜀侯玉千刃护驾捉拿叛党,大功,帝甚喜,晋封国公,赐号卫。
    ---《史记·元晟本纪》
    所有人都以为傅安澜会趁这个时候借势进发,可没有---她什么动作都没有,直到结束,都一直安安静静的在宁南王府和甄府的后院与甄尤鋈浓情惬意。
    这一场内乱,历时三个月,最终以失败收场。为了确保安全,洛争这一路本就是绕着远路走的,且又走得极慢,待进入了江南地区,已是大半年后了;这时,这场内乱刚刚落下帷幕。
    车厢里洛争闭眼安坐不动如山,馥月天意撩起车帘含笑看着窗外风景如画,瞥了他一眼笑道:“我虽在兰州待了几年,却还从未来过宁南。”
    洛争睁开眼,挑眉问道:“为什么?”天意却只是摇头不语,只是噙着清浅的笑。天意不说,洛争也不再问。这段日子,洛争是被天意调教的十分好,最精的便是学会了---尊重。
    当初走的时候是计划了许多人一起走的,可到最后,走的,却只有洛争和馥月天意。
    分别时,苍穹云际空濛,云朵沾染了一点湿意,似乎就要幻化成雨滴落到地面,君如玉站在城门口,峨冠博带,皂色深衣,衬得是温文如玉,气质谦和,他道:“朝廷离不了我,若我也走了,纵殿下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鞭长莫及。你们到宁南后多关照彦鎏这孩子;天意,我知你对彦鎏辜负了临池的事上有些不满,但看在我的份上,便饶了他吧!”
    天意缓缓叹气。
    洛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彦鎏来信说,估摸着临池快生了,如果我们速度快可能还赶得及见外孙的第一面。”
    天意眨了眨眼,“那浑小子在这种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虽在嗔骂,却没有恼意,天意眼角带着欣慰的笑意。她抿唇想了想,蹙眉,“临池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加上现在还未出生的这一个,就三个了;可景行这个哥哥还没着落呢!京城里与他一样大的,孩子都会叫爹娘爷爷奶奶了。你这当爹的,一点也不上心。”她瞅着洛争数落道。
    “那也得他同意呀!”洛争冷冷一哼,“反正我也从来没指望过他为洛家传宗接代。”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瞧着洛争那别扭的摸样,天意忍不住噗嗤一笑,这父子俩,这辈子恐怕都和不了好了。她转头看着外面烟雨蒙蒙,“洛争,我这一来,便再也不会回京都咯!”
    “你喜欢江南?”洛争问道。
    天意难得柔顺的点了点头,洛争眉眼笑开了,道:“不回便不回,你喜欢哪儿,我就陪着你去哪里。”
    天意斜眼睨过,“舍得如花美眷,权势滔天?”洛争一阵苦笑,又来了又来了!
    洛争和天意离府时后院里还有许多侍妾没处理好着落。天意坐壁观上冷眼旁观,洛争忙得团团转,一气之下一把全丢给了洛府管家,可苦了管家他老人家。对着一大群女人,卖不得杀不得,要好生的遣送离开,本来就已经年岁老矣的管家有愁白了几根头发。
    最后,管家想了想,反正洛争要离开,愿意走的给充足的银子让她走人,不愿走的就留在洛府,不过洛争是不会再去找她们了。洛争听了管家的主意后,觉得很好,便点头同意了。只是天意知道了后对洛争很是冷嘲热讽了一顿,让洛争有些无奈。
    天意突然沉默了下来,洛争忐忑不安,以为天意在生气,其实她只是在回忆与周品娴的对话。
    洛争的其他女人天意一概不管,除了周品娴。恍然间大半辈子就已经匆匆的过了,洛争有那么多女人,可她一个也没放在眼里,唯独周品娴,她放不下。周品娴只知道馥月天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却不知在天意心中周品娴亦如此。
    “品娴,你说,现在的你是不是跟当初的我很像?”天意浅笑盈盈的说道。
    近来突然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周品娴整个人憔悴不堪,鬓边添了许多白霜,她笑得端庄温雅:“不,我们怎么可能相像呢?当初馥月首辅倒了,你还有洛争将你好好的护着宠着爱着,离开的时候也是那么潇洒;而我...”她笑意苦涩,摇了摇头,“天意,我们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天意看着姿态秀仪的周品娴,不禁微微叹息,这个女人的雍雅端庄,是渗透到了骨子里的。自己其实,是真的欣赏她的。“白一呢?怎么没看见她?”天意问道。
    周品娴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天意为什么问起白一,“白一早就嫁人了。这些年虽然也在我身边伺候着,但一半时间都是在她家里。待会儿她就会过来了。”
    “噢。她是嫁给了洛争身边的于微,对吧!”天意微笑地点头。
    “不错。”周品娴有些迟疑,“你...有事?”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不明白我这是来干什么的吗?”天意眨了眨眼笑得妩媚,“先不说当年于微的故意放水令我得以成功顺利的出了唯意居,再好巧不巧的遇见了你的贴身丫鬟白一然后令我倍受打击这回事,就说燕山...品娴,你应该明白的。”
    周品娴的心缓缓沉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那些事也永远被埋入地底下的。她嗤笑,她怎么忘了呢?当馥月天意重新出现,那些过往也注定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于微和白一怕是不会再来的了。”天意轻松道,语调甚是欢快,仿佛是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儿,“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她觑了眸子,笑意盈然,眸光寒烈。
    “你,最后,果然不会放过我。”周品娴咬破了嘴角,唇边点点腥红。
    “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你没有放过我。”天意敛了笑意冷冷道,“当年我离开洛府离开洛府,已是做了从此与洛争生死不再相见的打算,可你、周家却没打算放过我,不止我,还有我的女儿你们也没打算放过。我三番两次的退让,换来的只是你的得寸进尺。”
    天意拂袖而去,周品娴面如死灰,缓缓倒下。
    云如墨,风急驰,枝颠叶摆。
    洛争天意到甄府的时候,正巧是临场生产的时候。一盆盆血水端出,一盆盆清水换进,君彦鎏等在门外,焦急难安地来回踱步,搅得本来也就心烦意乱的天意更加气躁。
    “你给我停下!”天意吼道,“你走来走去得晃得我头晕眼花。我还没有问你呢,临池好好的怎么会早产?你究竟是怎么照顾她的!”伴随天意怒吼的是时密时疏雨声,撞上窗棂,啪啪作响。
    君彦鎏握紧了拳头,“今日我抱临池到院子里来晒太阳,却欢逗弄着君子,君子突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到临池身边来,临池高兴之下,便要陪君子走路,开始都走得好好的,我一个分心,君子便跌倒撞上了临池,临池情急下只顾护着君子忘了自己,于是就...”
    原来是因为君子。天意噎住了,不好说宝贝大外孙什么,逮着君彦鎏那一个分心的失误又开始开炮,君彦鎏垂头丧气的听教,洛争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直到傍晚,房间里终于传来一声微小的婴儿的啼哭声。君彦鎏一个箭步冲上去,天意和洛争不甘落后的也紧跟其后。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临池面色苍白,虚弱不已,但看见娘亲爹爹还有君彦鎏,以及君彦鎏怀中自己的小女儿,笑得十分开心。
    天意紧紧抱着临池,哭得不能自持,临池反过来柔声安慰天意。母女俩抱成一团絮絮叨叨了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却欢进来说临池刚生产完需要休息,恍然大悟的天意才不好意思的离开。
    洛争、天意、临池、君彦鎏,还有君子君诀君如来。一家人除了洛景行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