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打动
    等导演示意不用补拍，今天就到这之后，司马晴也顾不得再跟他们客套，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向弗洛里安冲过去。
    在司马晴发现他之前，弗洛里安其实早就发现了那个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青年。如果他真的想避开某人，大可以在司马晴发现他之前转身就走。但站在人群边缘，弗洛里安僵硬着脸，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的，等到了司马晴看见他的那一刻。
    然后果然不出他所料的，那个疯子甩下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人，毫不迟疑的向他跑了过来。看到预想成真，弗洛里安又在心中苦笑，估计对方见到他，要谈的，还是那个关于星球即将毁灭的臆想。
    对，在弗洛里安的眼中，司马晴已经脱离了他原本骗子的身份，转型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坚信于自己的幻想，并且为之而奋斗的人，当然不是存心欺骗并为自己谋取利益的骗子，他只是单纯的疯了而已。
    不过，有那么一点出乎弗洛里安预料的是，在两人稍稍脱离其他人的视线，弗洛里安张开临时屏蔽光幕之后，对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再一次的说服他相信白鹿星即将毁灭了，他们一起来拯救星球吧，而是回到了他们第一次不欢而散的那个话题：“你是不是想要去找龙？我可以帮你。”
    “哦？”弗洛里安挑了挑眉，对方这回应该是有备而来了，但是他并不太相信：“条件是我必须参与你那个保护白鹿星的计划？抱歉，你并没有给出任何值得我相信的理由。我也不相信你能找到龙。”
    司马晴心里也有点虚，但是他这些天来，已经历练出了一副值得人相信的诚恳面容，就算再心虚，也不会表露于外，他认真的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能看见与众不同的东西。”
    弗洛里安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司马晴无视对方反应，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全都说出口：“我当然不是疯了，事实上，我现在冷静得超出你的想象。这个能力我也是突然得到的，然后我发现整个世界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弗洛里安这回没有嘲笑他，只是沉默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但是司马晴没有放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眼前这个男人那么信任，坚信对方就是能够帮助白鹿星的那个特别的人。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而司马晴有种预感，对方如果加入进来，或许能够开拓出一片新的天地。
    “我可以给你描述一下我看到的你。”司马晴说：“你的头顶上，有一团几乎破开了笼罩着整个白鹿星的迷雾的璀璨云气，像火一样的炽烈，像恒星一样闪耀光辉，整个云团，几乎是其他人头顶的千倍大小。在整个星球上，你是我见过的气运最强势的人。”
    司马晴瞟了一眼对方的表情，仍旧看不出端倪，便继续道：“像是之前你示意他留下来照顾其他人的男子，估计是你的伙伴，他的气运也远远超过其他人，但远比你要小，只有常人的十倍倍大。同样也是强势类型的云团，但是他也没办法破开星球即将走向灭亡的运势，云团上被蒙了一层灰色的云气。”
    弗洛里安仍然没有表示，像是现在这种情况，对方既然看到了他们之前的互动，知道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着上下级关系，就有可能编造出来，这什么也不能说明。他冷淡的道：“如果你说的证据就是这些，那么很抱歉……”
    司马晴也急了，他脱口而出：“那位副官先生父母俱在，其中一位跟你的父母之一是非常亲近的关系。他父亲还有个私生子，将来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困扰。现在他陷入了一场看不见希望的单恋之中，但其实只要他坚持，对方不是没有回应的可能性。”
    司马晴说完，咬住了下唇。他不是不想说些星际大势什么的，只是要看到大局，司马晴就很为难了。他们家族有这样的祖训，不要牵扯到达官贵人，方可保证家族延续。像是这一类人的需求，他们家族中没有相关传承，也不可能符合对方的要求。但是说到个人的需求方面，他看得就很准了，于是刚刚便脱口而出。
    最后那一句吸引了弗洛里安的注意，他扯了扯嘴角：“看不见希望的单恋？你说兰斯？”虽然他跟兰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可是对方的作风……
    说实在的，兰斯从小到大换过的男朋友，以弗洛里安的记忆力，都数不清楚，兰斯可是他们朋友圈里着名的花花公子，他怎么可能……突然想到了什么，弗洛里安的脸变得僵硬起来。
    司马晴抓住机会补充道：“对，就是他，从气运上看，他已经坚持了十五年。虽然现在有些疲惫，但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再等上十年，就能守得云开了！”司马晴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明明是来找弗洛里安说明星球的安危问题，想要拜托人家帮忙的，但是现在怎么又回到感情问题上了？他果然不是个合格的玄学世家继承人。
    但是，十五年这个词，让弗洛里安的表情更为古怪了起来，他低声咕哝了句什么，感觉自己居然有点相信司马晴刚刚的那些胡言乱语了。主要是那个时间点，符合的存在，只有那一个人，而十年之后这个时间节点，符合的对象也只能是那一个。
    这种私密的事情，连他这个多年好友都没能看出来，对方所属的情报组织，就算有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猜测出来。他盯着司马晴，撤下了自己的屏蔽光罩，叹气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司马晴却不肯：“这次你又要跑走了吗？”
    半是光明正大，半是偷偷打量他们说话时的举动的人们，没料到还能听到这样一句劲爆的对话，互相之间眼神乱飞，也不知道他们从中读出了多少爱恨情仇。
    于是最终还是两个人同时回到了人群之中，在一群陌生人的注视之下，司马晴也没有半点不自在。而是看着弗洛里安站到了兰斯的身边，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只是声音太小，而且还夹杂着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特殊语言，其他人都没能听懂，至少司马晴没懂。
    但是随后弗洛里安的表情变化，几乎让司马晴心花怒放起来——他相信了我的预言！他相信了我从对方的气运中看见的一切！
    事实上，弗洛里安给他的信任。并没有司马晴预想的那么多。告别了其他的剧组成员，弗洛里安带着司马晴还有他的副官一起，来到了弗洛里安他们的居处——那是一艘看起来有些小巧玲珑的宇宙舰。
    登入舰仓，里面是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大而高挑的空间，至少是宇宙舰本身应有空间的三倍大，从容的隔出了供船员居住的房间，还能留出专用的会客室。这里明显应用了星际中最新的空间扩增技术，因为难以控制这些扩大的空间在跃迁通道内的稳定性，这项技术对于星际中的大多数人而言，都还只存在于传说中，但出现在这艘宇宙舰上的技术，显然已经非常成熟了。
    司马晴来到星际不久，常识只能说是在努力了解之中，能知道一些机甲的型号跟模样已经非常不错了，他的知识面，还没有扩展到宇宙舰这一部分。
    根本不知道自己踏入的领域，有多少超出常规的内容，司马晴只是拘谨的坐在弗洛里安给他指定的位置之上，等待着对方给他一个回答。
    他这种视周围的异样如寻常的态度，让弗洛里安与兰斯交换了个眼神。不过麻烦是弗洛里安带回来的，把司马晴留给对方，兰斯镇定自若的去准备饮料待客。
    司马晴几乎能够从弗洛里安头顶剧烈波动的云气中，看到他现在剧烈的心理斗争。而最终，云气归于平静，弗洛里安也将给他一个答案。他到底是不是相信他？
    弗洛里安轻声道：“听着，我现在仍然不太相信这个星球即将面临毁灭，但是我愿意给你一些帮助。现在，你可以详细说说你的想法了。”
    原本疲惫、神情暗淡的司马晴，脸上因为新生的希望骤然明亮起来，一瞬间绽放的光彩，几乎让每个看见他的人都没办法直视。连那个刚刚从舱室出来，坚持了十几年单恋的男人也不能例外，但弗洛里安完全不受影响，他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迟疑着没有走过来的朋友，就继续倾听司马晴的说的那些话了。
    听完司马晴在这些日子以来做出的所有努力，弗洛里安看起来似乎有些迟疑了。而捧着自己挚爱的、跟表面形象完全不符合的儿童饮料，旁听了他们差不多所有的对话的兰斯，轻轻笑了一声：“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目的是想让全星球的人，都在你确定的那个日期之前离开白鹿星，就因为你觉得这颗星球会在那个时候毁灭？！”
    司马晴郑重且严肃的点了点头。
    兰斯用手中的杯子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从他肩膀的抖动幅度来看，司马晴猜他应该是在笑。
    难怪他单恋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功，哼！
    第十七章：合约
    弗洛里安从兰斯端过来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饮料，递给了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却一滴水也没有喝的司马晴。司马晴感激的冲他点点头，然后毫无防备的喝了一大口，他确实很渴了。鲜甜的味道在他的唇齿之间炸开，就连他刚刚的些许愤怒，还有再一次泄露天机的痛苦，似乎都在这美妙绝伦的味道之下，被安抚了下来。
    司马晴端起了杯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它，确确实实就是某款星际着名的儿童饮料的包装，看包装上的识别码，也就是星际超市里随手就能买到的普通款，无论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十星点一杯的饮料而已，可是为什么这么好喝！怎么能这么好喝！？
    他在埃尔文大叔家喝过同样的饮料，根本不是这样的味道跟口感！而且这款饮料之所以出名，并不完全是因为好喝，它的宣传重点也一直都是营养全面丰富，可以作为一种营养补充剂给孩子饮用。
    到这个时候，司马晴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居然没有防备之心的，喝下了见过三次的陌生人给他的饮料，对方不会是在里头下毒了吧……让他产生了这种饮料好喝的幻觉？
    弗洛里安瞟了一眼还止不住笑的兰斯，叹了口气：“这种饮料经过兰斯的特别处理，喝起来跟普通的口感确实略有区别。”至于为了喝口饮料，每一瓶都经过一万次以上的摇匀搅拌，然后在一秒之内冷藏于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恒温之中，取出时还需要特别的手法，这些处理过程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发现并坚持使用的就是了。
    司马晴努力让自己不像个一惊一乍的小孩子，他淡定的点点头：“确实与众不同。”然后珍惜的捧着这个小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着，品味着会让人感觉到幸福的美好的味道。
    兰斯终于冷静下来，虽然他脸上仍然带着抹不去的笑意：“如果你只是想达到这个目的的话，确实有很多办法可以想，但是最终能不能成功，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
    他轻描淡写一般的道：“首先，可以要求白鹿星挪动他们的星球轨道。你不是说撞上白鹿星的那颗星球也就是它的三分之一那么大？只要挪开就好。”
    司马晴沉默了下来，他并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是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没办法说服，怎么能够说服白鹿星的首席执政官，让他们更改白鹿星的公转轨道呢？改变星球的运转轨迹，对星球内海洋的潮汐、生物的生长、生活，都有着几乎无法逆转的巨大影响。
    除了挪开白鹿星这种夸张的想法，兰斯还给出了许多建议，诸如申请帝国特殊部门援助，在那颗行星还没撞到白鹿星的时候，就把它击毁啊；由白鹿星政府组织，让白鹿星居民集体移民啦之类大动干戈的做法，简直让司马晴大开眼界，他转而看向弗洛里安的，眼中几乎明白的写着一句话：“这人不是疯了吧？”
    弗洛里安在兰斯提出那些几乎不可能的建议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变过，显得对自己同伴的疯狂建议习以为常，他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饮料，这才转过脸来对司马晴道：“兰斯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像你想的那样，仅仅以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在你预言的灾难中拯救白鹿星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兰斯挑了挑眉，显然并不太认可弗洛里安的补充，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司马晴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的。”由第一次被人相信的那种激动，勉强撑住的活力表象再也保持不住，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暗淡了下来，但是眼中的坚定却是一如往昔：“尽我所能。剩下的我也有了心理准备了。”
    弗洛里安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先来签下个合约吧。”说着，他拍了拍手，一只司马晴觉得莫名眼熟的鸟儿，蓦然出现在了弗洛里安的肩头，那只长得有点像鹰，身形却远比鹰要小的猛禽，从容不迫的站在弗洛里安肩头，昂首顾盼的模样，显得格外器宇轩昂。
    青年在这只鸟儿光滑的羽翅上拍了拍：“我让拜尔把合同样本给你传过去。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签下它。”
    原来这只看起来活灵活现的英俊鸟儿，居然是弗洛里安的个人光脑！难怪刚刚会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不过，看起来真是非常帅气了，跟某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