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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驸马要上天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绝歌
苦奴不添乱就能省了他们很多事。以往,他们经常行军到一半,出去搜捕逃走的苦奴,折腾得人仰马翻,气得半死。
亲随军们正围着篝火烧蛇肉和热肉干、烧开水,见到身披裘皮大氅的裴三郎挎着宝剑出来纷纷见礼,还有人热情地邀请他吃蛇肉。
裴三郎摆手,敬谢不敏,告诉他们肉一定要烤到熟透。
大家伙儿现在早不喝生水了,用了水壶都是加了裴三郎作坊制造的过滤口的,也知道寄生虫的事。不要说寄生虫,行军打仗走到山里,多耗几天没走出去,缺粮了,那是抓到什么吃什么,抓到虫子都是肉,不吃饿死,吃下去才能活命。蛇肉里面长点东西,烤熟了,或者是挑出来,吃了便是。
吃生肉喝生水的习惯已经改了,毕竟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谁都不想枉死在一口吃食上,但真要说因为蛇肉里长点什么就不吃,那得有曦公这样的条件和本事。
曦公行军,走到哪里都有豪商来找他做买卖。什么山货、野味,只有当地才有的物什,运来了,曦公瞧着觉得好,当即购下一批不说,还能当场定下长期买卖,让人运去京城,又或者是让人在当地给他多收些,再组成商队一起送过去。
甚至还让他的商队帮大家伙儿捎家书回去。
亲随军们都觉得他们不是去出征的,是去做买卖的,是商队。
裴三郎虽然是骑马或坐马车,但大部队行军是靠步行,因此哪怕是疾行军,速度也非常慢,这导致他每天都有时间坐在马车上,跟闻风而来的商人坐买卖和谈风土人情山川地貌。
商人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自己经营买卖的地界更是熟悉,聊起来头头是道。
他把自己的一辆马车挪出来待客,由刑战带上两个战奴陪,跟在身边保护他。
商人们上了他的马车,吃着他的奶糖糕点,与他聊起各种见闻。
他的身份地位高,王爵待遇,车上摆的都是御制的金器,显得很高大上,再加上是出了名的铜钱精,很多商人都愿投他所好,因此,他想买当地的地图,商人都会把自制的地图卖给他。
作为回报,他会同他们做买卖生意,在买卖上给予一定的保护。商人们跟他做买卖,运上京的货戳上他的标,至少现在没有公侯敢劫。
互惠互利,共同开心。
于他而言,买卖做成了,大凤朝各封地的一张张小地图出来了,沿途行军的风土人情地理志也出来了。
这个世界不注重文化教育,很多人都是地理盲,除了接受正统天子教育的人以外,旁人几乎没有完整系统的地理教育,即使是天子家的人,对于版图的了解都不怎么详细。至少在物产上,天子家是真没他现在懂得多。
一路行驶,他的笔记是写得越来越厚,地图也攒得越来越多。
这里的地图没有任何精准度可言,误差很大,标距离都只能用估摸、大概、目测来显示,但好歹有个方位,有明显的标注,比起什么都不知道,两眼抓瞎强得多,再配上些沿途的物产记载,就还算详细的了。
越往南,天气越暖和,地貌也不在断变化。
大凤朝跟他上辈子生活的世界很不相同,森林覆盖率非常高,河流众多,空气非常潮湿。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沿着河道在两岸全是茂密树木的森林间行走,物种极其丰富。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年,各地豪商给他收罗各种稀珍物什、作物种子、果实,他的见识已经够广阔了,但走在外面,仍旧两眼抓瞎,沿途满是不认识的草木植物。
春秋战国记录片中那种看起来跟黄土高原似的大荒山上行军的情况,他走了一个多月都没遇到过。
除了京城,他这一路行来,再没见过别的大平原。
那些各封地的城池,就座落在森林和群山之中,找相对平稳的地方建成。
京城附近没有太大太高的山,最高的山是神凤山,产煤,石头资源不算丰富,因此城墙是夯土的。沿途一些城池,碎石多,他们就把碎石拿来造城墙、造房子,石头混着土,砌得还挺结实的。很多城池封地依山而建、或临湖、靠崖,易守难攻。
这些城都不太大,就跟各旅游区的小县城或镇子差不多的规模,商贸也不怎么样,大部分都是垄断企业,要么是封地主家的,或者是封地主亲戚家,以衣食住行再加上一个奢侈品项居多。豪商们就是依附这些人家做着买卖,大概就相当于拿分成合伙人大掌柜。
城外是一座座庄园,修得像小山村,是当地的士族豪商家的家或者是产业,都不是什么富贵地方,跟大农村差不多,略微不同的是他们守着森林狩猎方便,家家户户都有弓箭猎有各种动物毛皮,挂有干掉的野兽脑袋当装饰,衣服也很粗犷。
经常会看见一位穿戴明显地位很高的人,带着一堆奴隶,牵着狗呼啦啦地在山林间追逐野兽狩猎,甚至还有人趴在树上围观他们。
有人爬到树上,看到他的车驾过去,对着他拉起弓箭,然后……被亲随军的弓箭射成筛子钉死在树上。
亲随军不能只把人射死就算完,得查那人是不是刺客,派人把那人的随从全部拿下,又抬着尸体直接打到那人的家里。
最后查出来就是那人,看到他过去,犯熊,手痒,对着他比划了那么两下。
一个九品虚衔小士族家的士子,三代单传的独子,平时养得骄纵,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在这十里八里地界称王称霸,天不怕地不怕。
亲随军才不管他们是不是把儿子养成脑子有坑型,直接把这一家子逮了,捆到封地主的府上。
这是牛武侯的封地,以前跟他家同住武侯大街。暗甲人件事,他在家被人攻打大门遇到刺杀那次,牛武侯的管事和门仆还带着人来帮过忙。
牛武侯不在,出征了,留下牛武侯夫人和世子镇守封地。
裴三郎跟牛武侯夫人攀过会儿交情,还被九岁大的孩子喊了声世叔,给了人家块玉佩当见面礼,把那家人交给牛武侯夫人,便与亲随军继续赶路。
他们走了两个半月,他沿途的地理志都写满了三本,终于……靠近前线。
遇到了来接他的队伍。
来的是虔公府的嫡次子,姓羽,叫羽颂,是庶皇子分封公爵延续下来的血脉,传到现在也是很多代了,以前是二流累世公侯府,一公五侯,也算是鄙视链上挺靠前的了。
羽颂十八九岁的模样,很是沉稳,见到裴三郎极是热络。
裴三郎比他还热情。
两人见面就打得火热,一辆马车上说话。
大家先商业互吹,待聊到前线,羽颂便面露脸色,战事艰苦,损失惨重,靠赖朝廷支撑。
裴三郎也感慨,好难,粮草都不好买了,盐也吃不起了。
羽颂作陪,顺便暗暗观察裴三郎会不会行军打仗调派兵马,然后发现这位比他要娇贵。住,离不开帐篷,行,离不开马和马车,下车走路,嫌脏怕虫子。树上垂下来只色彩斑斓的蜘蛛,吓得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傻站在原地,还是孙大才随手捞了根棍子拨开蛛网,解救了他。
再然后,就忙着跟赶来的商人们做买卖去了,谈买卖聊得火热,商人见了一波又一波。一位王爵待遇的公爵,遇到那种不知道是从哪个野地里钻出来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穿的是细麻布的穷商人也能聊得火热,双眼放光。周围亲随军一副见贯不怪的态度不说,还都在忙着写信,托曦公的商队带回去。他们带回去的不止有信,还有沿途买的货物,这个捎几斤晒干山果,那个捎几块路上收的好皮料。曦公给他们捎信、捎物资还要收铜钱。
亲随军们赶来,先做了两天生意买卖,捎回去一大堆物资,不少人没带钱,还找曦公写欠条借钱。
傍晚时分,羽颂正在盘算要不要撤了,突然听到随从来报,有亲随军紧急出动。
羽颂赶到裴曦的营帐,找到正在营帐中写信的裴曦,进去就见桌子上摆了十几张信纸,最上面一张纸的开头写着“亲亲青鸾……”,顿时一阵肉麻。他愣了下,问:“亲随军这是去哪?”
裴曦很诧异地问他,“你不知道吗?”
羽颂问:“何事?”
裴曦说:“大家都在传二十里外的依山城是座空城,已经没人了。”
羽颂:“……”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五百骑兵带着八百亲随军一跃急奔,直接出了驻扎的营地,剩下的亲随军们也在开始收帐篷拔营。
事出突然,羽颂连送消息都来不及。
二十里路,骑兵奔行一刻多钟时间便到了城外。
饱经战火摧残的依山城,城门早已残破不堪,守城的人见到对方来袭,直接望风而逃。反正这次撤了,回头怀公再派人过来,就又拿回来了。
守城的人逃了,假扮成商人提前入城的几十名亲随军轻轻松松打开了城门,引骑兵入城。
亲随军不发一箭,不伤一兵一卒,接手了依山城。
骑兵穿城而过,快马奔袭,赶往下一城。
后面跑步前行的亲随军来到城门大开的城中,留二百人驻守,余下的人稍作休整,便继续前行。
当天晚上,五百骑兵奔袭三百里,与假扮成商人混进城中的亲随军里应外合,连下三城。
第153章
怀公府起兵之初, 是直接挥兵北上,抢那些小武侯的地盘,扩张。
天子派来的十二门郎将之一的严世侯带领五千亲随军及从各地征聚来的一万余披甲人、四万余战奴, 从东北边向他发起进攻, 配合之前被占封地的那些武侯和士族,夺回被怀公府打下的几城,将怀公府打回到烟水城。烟水城据险以守,严世侯久攻不下,伤亡惨重。
这时, 怀公府西北边的虔公府, 从月城开始打他。
月城是虔公的封地, 与怀公府所属的依山、巨木、归鹤三城接壤。
虔公祖上是天子庶子,分封月城, 经数代人经营,在月城以西方向陆续又得六块世侯封地,勉强跻身二流累世公侯之列。六块封地,刨开守城的太卫府披甲人, 各公侯府加上太戍守共有披甲人五千四百人。
虔公联合六位世侯, 聚集三四千名披甲人, 两万余众战奴,趁着怀公府跟严世侯打得激烈的时候,先拿下了最好打的依山城, 紧跟着又从月城和依山城两面夹击拿下了巨木城。
这时候, 怀公府屁股后的陈武侯又趁机发兵。
陈武侯, 细溜长的一点小封地,与怀公府下的啸城、太城接壤。在怀公府起兵之初就遭到挨打,陈武侯是戎马出身,会打仗,又有临近的几个武侯不计代价的支援,抗住了怀公府的攻势。他们等到怀公府遭到虔公和严世侯的夹击时,趁机夺城,拿下了啸城和太城,打到怀公的封地,从啸城和太城拼命攻击怀城。
怀公面对疯狗一样的陈武侯,不得不亲自镇守,被拖住很大一部分兵力。
虔公,趁着怀公跟陈武侯和严世侯打的时候,不时发兵攻打怀公。怀公来人夺城,他就撤走,待严世侯和陈武侯那边进攻打得猛烈的时候,他就又进攻,在依山、巨木、归鹤、饮马、丰城、裕城六块封地之间跟怀公府的兵马周旋,拼命地收刮地皮,问朝廷要粮要甲衣要武器。
天子下诏,令裴曦带着孙大才出征打通盐道。
裴曦走到半路,各地公侯们便都收到了消息。
太子与青鸾长公主争吵,在皇宫殿前广场的那一声喊,亲随军们听见了,宫侍、宫女们听见了,殿前广场两侧办公的官员们也听到了。大家都知道了,曦公出征打通盐道是假,实则为看封地。
裴曦一路走来,大大咧咧毫不掩饰行踪,见了一路的豪商,带着亲随军们一起做起了买卖,半点打仗的样子都没有。他从京城到依山城,足足走了三个半月有余,从初冬一直走到了初春。这速度不算慢了,但……如果走得急,至少能提前十天赶到。
虔公在裴曦驻扎到依山城东北面二十里地休整时,立即派出嫡次子过去打探消息,同时调派粮草兵马,准备一口气拿下这六城。
他用那六座城池来回挪腾赚取朝廷粮草兵马,若是让裴曦或孙大才拿到实证,总是桩麻烦。裴曦他们已经到了,还是收手的好,反正已经赚得够肥,再把这座早已是他囊中物的六城拿下,他便是此战首功!这六座城都空了,没有物资上交朝廷,那是因为他们在这六座城来来回回打了一年,战事艰苦,打得太惨烈。朝廷若是不信,让天子女婿亲自去看看。
月城距离依山城只有四十里,发兵过去,半天即可抵达。
虔公派出嫡次子羽颂盯住裴曦和孙大才,正在发放出征的粮草,傍晚时羽颂还派人传信说一切安好,天刚黑就来了急报,依山城让孙大才占了。
虔公及其随从部众都不敢相信,哪有这么快的。
探子回答,是天子的五百骑兵夺的城。
事情紧急,虔公没时间深究,立即放弃已经丢了的依山城,转调巨木城。
他行到半路,又有快马急报,巨木城又让孙大才带着骑兵占了。
这时候他们气得骂娘,也只能急忙赶往一百四十余里外的归鹤城。
月城的东北面是依山城,正东面是巨木城,西南边是归鹤城,它只与这三城接壤,一旦归鹤城再丢,便被亲随军隔断通往饮马、丰城、裕城的通道,而怀城在饮马城之后。他要再打怀公,必须占得归鹤和饮马二城。
他们连夜奔行,却仍旧没有赶上骑兵的速度,早上,遇到零星从归鹤城逃出来的人,归鹤城让天子的亲随军拿下了。
亲随军快马奔袭,一夜之间连破依山、巨木、归鹤,直奔饮马城。
饮马城是座险关,名义上是叫怀公夺回去了的,实际上则是虔公的人冒充成怀公在驻守。虔公的堂弟达世侯带着四百披甲人、五千战奴在守。
虔公及众人便明白了,孙大才他们早已摸清楚这里的情况,有备而来。
虔公世子恨得直咬牙,低声说:“父亲,要不,反了吧。饮马城还在我们手里,正好里外夹击,拿回巨木,与怀公合兵。”
虔公沉声说:“现在这里有两个门郎将,还有一个帝婿。铜钱精,裴曦!”
铜钱精裴曦在这里,亲随军就不会缺粮草。瑞临开作坊、调粮草的本事,全是裴曦教的。
他们如果起兵先打裴曦,有人数优势。两千配有骑兵的亲随军有马匹武器甲衣的优势,还是由亲随军总教头孙大才领兵。亲随军防住他的进攻,绰绰有余。
他敢起兵,严世侯都能立即调头来打他。
铜钱精被打,谁救了他,天子能直接给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