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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诗酒趁年华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我想吃肉
阿婉笑道:“我在山下住的时候,记得那些屋子里有什么的,就照着准备啦,阿姐觉得好就行。那我便不打搅啦,这就叫他们送热水来。”说完便出去了,一面走,一面还想,这个阿寿姐本来就长得好看,灯下一看,好像更好看了些呢。阿婉眼里,她哥哥自然是最好的,颜神佑也是不错,两人正般配,也不知道她哥在纠结个什么劲!若说是因山上山下的身份什么的,如今又正在要合作,既有情意,结作婚姻,岂不正好?
这妹子到底年纪小,不大知道山下的事儿。自己想了一阵儿,见颜神佑屋子里的烛火灭了,转身她倒要去找她哥问个明白。若是她哥太龟毛了,她就撺掇一下儿,反正双方家长都在,正式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不料找了一圈儿,没见着山璞,捉着了山璞的乳兄一问,答曰:“阿郎正在里面说正事呢。”拦着不让她进去。阿婉无奈,只得回房。
小小姑娘,这么点儿年纪,这就操上了闲心,阿婉大半夜没睡好觉。第二天颜肃之父女两个要早起下山去,阿婉哈欠连天地爬起来,一个哈欠打下去,眼泪都出来了,就趁机抱颜神佑的胳膊一抱:“阿寿姐,我舍不得你。”
颜神佑:“……”亲,这一套我已经不玩了。她姨妈来了,略腹痛,于是也不绷着了,顺其自然地苦着脸作痛不欲生状:“阿婉~有空常来山下看我呀!”
围观群众表示,女孩子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怎么就能这么依依不舍了呢?上回山妹子下山归来的时候,临别虽则留恋,也没这样哭啊!这都是中了什么邪了呢?
明不明白了,颜肃之和头人之间已经取得了初步的共识,头人也答应先拨部分族人下去试圈片荒地耕种——由山璞打头。就是试验田的意思了,颜肃之表示赞同。
如果头人一口气就答应把所有人都迁下来,那他才要倒抽冷气——归义虽大,也受不了一下子涌下几万人来!地方是够了,可是都是荒地,这么些人下山来,哪怕自带了干粮,你还得支援点种子农具耕牛吧?他们原来的房子虽然破,可好歹能住人,山下却是连地洞都没一个给人家住,人家山上的房子也不能拆了平移吧?
还不如就这样,先移那么一点人,试行。这样颜肃之的先期投入成本也低,还能摸索出一定的管理经验来——虽然约定了,这些人暂时还是得归山璞来管,过后怎么着再议。颜肃之却保证,如果能够移民成功,他给大家来个管理职位的平移——只要按时缴税,完成公民义务,头人这些上层,换个名称,继续当管理者(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来管理了)。
颜肃之小算盘也打得叮当响的,颜神佑给他的主意就是:先收下来。等山民下来了,开放了,到时候就不是现在的一纸合约能够约束得了的了。山民成了百姓,头人等上层可以到旁处做官,则此地也可有非山民做官了嘛。只要保持一定的比例,慢慢来吧。文化上、心理上认同了,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大事,都好商量。
头人还要留儿子在山上住两天,理由也是现成的,就是当娘的想儿子。过两天再让他下山,颜肃之表示理解。人家父子也得再商量一下,头人还要叮嘱一下儿子怎么带人、怎么跟人打交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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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看着高头大马,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姨妈期骑马……造孽哦!颜肃之看着她实在古怪,又不知道什么事儿,只是直觉地将她捞到了自己的马上。颜神佑被她爹架着胳膊抱着,侧坐在马鞍上,才觉得舒服了些。
颜肃之身为一个中二出身的熊孩子,现在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但是脑洞依然开得巨大。他的鼻子不如山璞那么灵,但!是!观察力还是有的。怎么这么个小变态一脸尴尬羞涩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装的呢?卧槽!不会是看上那个小呆子了吧?
颜肃之绝逼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虽然说是要做一个开明的父亲,女儿不喜欢的人绝对不让她嫁。但!是!这不代表他闺女看上谁,他都会点头答应了。至少,山璞现在是不行的。那是个不确定因素,别看与山民接触得很好,但是颜肃之也了解到头人也不是一言堂,山民里还有反对派。总之,山民不是好选择。哦,还有!山上这生活条件他也看到了,哪怕是头人家的,跟县衙里都没得比。何况是京城?
不是说颜肃之非得闺女嫁到京里去,可也不能到山上来吧?不行,绝逼不行!
颜肃之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名为“准岳父的愤怒”的黑云里了,可惜颜神佑正在心虚着大姨妈,根本没注意。要说她有多么喜欢山璞倒也不至于,好歹她芯子比较老,不至于看到粉嫩少年就一心扑上去了。惊艳是确实的,有点好感也是真的。要说谈恋爱,那也不太切实际。
好歹也是受过姜氏各种科谱的,基本上,不太实际的身份关系,她都不大会考虑。山璞的名字一出,她就先在两人中间划了一道三八线了。那点好感,只是埋下了颗种子,能不能生根发芽长成连理枝……还得看缘份。
总而言之,颜肃之多虑了。
父女俩各有心事,一路上都闷闷的,连带的带个队伍都压抑着。
到了县衙,卢慎出来相迎,一见之下肚里还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脸色还不太好,难道是谈崩了?这么想着,他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就这么一个传一个,负面情绪不断地感染。
等颜肃之父女俩下了马,颜肃之一看卢慎,露出一个压抑的笑来,说:“进来再说,可着手准备了。”卢慎就更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朝廷得顺利,干嘛一副……呃,死了皇帝,不不不,是要被调走了的嘴脸?
颜肃之已经吩咐颜神佑:“去给你娘问安去,她一定很担心了。带你出来我就后悔了,今天晚上指不定我要挨多少打呢。将山上的回礼也拿与你娘过目,这几天你都不许再出去了!谁都不许见,老实绣个花儿、写个字儿,跟六郎玩耍,不要再惹你阿娘生气了。”
卢慎:(⊙_⊙)!不会吧?娘子那么贤惠的人,还会家暴?
颜神佑正被大姨妈折磨着,巴不得这一声儿,心说,最近一个礼拜,我肯定是在家龟缩着啊!
跟卢慎互致了个礼,就带着人匆匆往后院儿去了。
后院正房,姜氏果然是担心的。因为担心,连教六郎读书都有点分神,索性让六郎习字去了。听说颜神佑回来了,姜氏拔直了身子,脸上不由笑出来,问道:“可还好?”
阿圆道:“远远瞅着一眼,很好。”
姜氏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改作一副后妈脸,人也慢慢坐了回去。并且对六郎道:“好了,你且歇一歇。你阿姐回来了。”
颜神佑皱着一张脸,母女俩打了个照面儿,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阿娘生我的气了吗?”
姜氏见有事,便命六郎先回避。六郎慢吞吞爬起来,叫一声“阿姐”,然后跟姜氏告辞,走到门口儿,才说:“阿姐很凶,倒霉的一定是别人。”
颜神佑想揍他!
六郎跑了,颜神佑一回脸,就看到一个比她还凶的人。姜氏皱着眉,也没有要揍她,只是关心地问:“你怎么了?”颜神佑就有点受不了了,鼻子一酸,脸上一红,扑过去抱着姜氏的胳膊:“阿娘~~~”我再也不胡闹了!后半句没说出来,搁心里了,防止被姜氏记到小本子上,下回她就不能反悔了。
姜氏吓了一跳,眼神不由闪烁:“究竟什么了?”扫向六妞等人的目光就没那么客气了。
六妞也有些不好意思,为难地看向颜神佑。颜神佑趴在姜氏耳朵上小声说,她大姨妈来了。
姜氏抽了口冷气,往颜神佑背上拍了两巴掌:“我就说你胡来!你是怎么收拾的?赶紧的,阿圆呐,给她熬姜茶!被子加厚。烧热水!”又絮絮给颜神佑说很多注意事项,又禁她食冷之类。其中一条特别残忍特别冷酷无情:姨妈期不许洗头!
颜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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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大姨妈能够破邪气,等于是护身符了。颜神佑姨妈加身,免了被姜氏暴打。又有姜氏、阿圆等人诸般照顾,第二天就缓过神儿来了。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只好窝在房里,真的写字绣花去了。
颜肃之吓了一跳,问姜氏:“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斯文起来啦?”
姜氏怒道:“我女儿一向文文静静的。”
颜肃之:“……”是啦,装淑女是一把好手呢,砍人也是一把好手呢。
颜肃之还是不放心,又怕直说出山璞来姜氏着急,便迂回着道:“我看她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大对,你可注意到了?”
姜氏脸上一红,不好跟丈夫说女儿姨妈的事儿,只好含糊道:“她身子不大好,我已知道了,叫她歇着了。你放心,没大事儿。”
颜肃之先急了,伸出两个指头在桌案上来回敲着。姜氏疑道:“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颜肃之一咬牙:“我觉着山小郎像是看上神佑了。”
姜氏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我就说不能由着她上天!这可怎么是好?”姜氏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什么联姻之类的。眼前的形势,还真跟阿婉想的似的,很衬的。可姜氏还是不能忍!不是世家、蛮夷未化,连丝绸都稀罕的地方,阿婉连绢花都少见,怎么能放女儿去嫁?
颜肃之见老婆柳眉倒竖,忙说:“只是我疑心,可得将他们隔开了!咱们闺女,怎么也不能这么下嫁了。”他的眼里,自己的闺女自然是最好的,哪个臭小子都配不上的。
姜氏放下狠话:“你记着今天的话,错了一丝一缕,我与你没完!”
颜肃之苦哈哈地答应了:“那边坞堡已经有了大模样儿了,我打发她去监工收拾。还有盐田,也离得不远,就叫她去顺便看看好了。”
姜氏道:“你倒好,拿我的闺女当儿子使了。都是这么使唤的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颜肃之道:“闷着她,跟养猪似的就好了?”
姜氏捏着鼻子道:“你倒不养猪了,放鹰跑马了你!这两天她身子是真不舒服,女人的事儿,我须得给她调理调理,调理好,就打发她去!派人跟着,她帷帽不许下头!”
颜肃之不再多问,只说:“那就这么着了,将部曲都交与她罢,沿途护送,也安全。”
姜氏道:“罢了,只好这样了。”
就这样,在颜神佑与大姨妈做斗争的时候,她已经被决定了将来的工作:根据地建设。
是以后来研究者将这一段历史八出,认为这就是后来许多事情的肇源,认为颜寿同学从小就喜爱土木工程,是个建筑狂人。其实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只不过是一对担心的爹娘,为了不让闺女被个配不上的臭小子觊觎,万般无奈之下出的安排罢了。
颜神佑本人表示,让她管事儿,她还挺开心的。有一对开明的父母,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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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颜神佑挺开心的,山上,一对兄妹却都有些郁闷。
颜肃之父女走了,山璞的魂儿都有点飞了。总的来说,山璞还是一个纯朴的孩子,对自己的族人一片赤诚,想着为他们谋福利,带他们奔小康。对自己的亲人满心的关爱,他爹揍他他都不带跑的。于是,初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见钟情什么的,喜欢到情根深种,也就在所难免。
好在他还知道克制,回来被头人拎去讨论的时候说话也是可圈可点。跟头人要人的时候,也是先尽着自己熟悉的人要。比如乳母一家,又比如先前整理梯田、搞水利工程时候指挥过的人。并且,他要的人也不多,先要了一千来户。
这也是估算过的,因为他听说颜肃之的私人坞堡,也就那么一千来户人。山璞认为他别的也不大会,比照着来,山寨一下总是可以的。头人听了,道:“这样也行。要谁帮你呢?”
山璞想了一下,道:“到山下,要与山下人打交道,还是先前陪我读书的人罢。他们雅言说得好,我还想,到了山下,教这些人一面耕田,一面学一些简单点的雅言,也免得语言不通,有些事不好做。”
头人道:“这也是应该的。”
与想像的不同,哪怕是大树老先生,也是不反对孙子学一点雅言的,山民的封闭,也可以说是一种敌意。并不是纯然的闭关锁国。
父子俩又商议了一回,最终以山璞需要的名义,先划拨一千户下山。这一千户原就是头人的,他已经着手分给儿子一些资源,让儿子练手了。现在再划一千户过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头人本身就掌握着大量的族人与奴隶,正因为他的拳头最大、管的人口最多,所以他家才世代是头人。大树老先生家比较惨,原本势力也很大的,只是不幸之前遇到朝廷的征剿,势力衰落,才成了族是长老,无力竞争头人。
大树家算是幸运的了,不幸的人,全家赴宴,一个不剩,族人、奴隶都被抢光了。
这也是头人一家先前要下山,被很多人反对的原因——殷鉴不远。
饶是如此,还是被大树君念叨了很久,还说很不必派这么多人,又是拖家带口的,到时候跑都不好跑。
还是山璞有些急智,劝大树君:“也好学些山下的东西不是?看那绸子,大家都喜欢的。正好让女人们跟着学些。多带些人,有个落脚的地方,也省得我总住在县衙里……”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直觉得不该从县衙搬出来。
头人要处分自己的奴隶、族人,大树老先生也只能自己嘀咕,再拿怀疑的眼神扫上一扫,并不好干涉头人的决策。气哼哼地回去了。
山璞这里,又是收拾行李,又是准备礼物,还要给下山的奴隶们编号、划分小队长之类的职务。在山下这几年,他也颇学了一些。想山民文化水平不高,一概的复杂称呼都不用。便是一家出一壮丁,作为可以作战的部曲,一下子每个家庭就都有了编号了。
然后十人里选一个头儿,叫十夫长;十个十人队,就是一个百人队,选一个头儿叫百夫人长;十个百人队一组,就是头子就是千夫长。千夫长直接对山璞负责,受山璞领导。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建制相当地简单粗暴,但是也十分有效。三天功夫,千余户山民就各归各队了。
山璞便即与颜肃之联系,自己先下山,见过颜肃之,然后引部族往划好的荒地去顿垦。
颜肃之这里,已经友情提供了一批土砖,并且将山民的土地划分得比较靠西面肥沃一点的地方。正好,牛、羊两家事败,方便了他的操作。颜肃之这样的划分,也是卢慎的建议,这里面有着太多不好说的东西。
牛、羊两家的坞堡在颜肃之手里,颜神佑最终跟颜肃之讨到了牛家的坞堡,并且派人洒扫整理,别说狗洞了,老鼠连洞都堵上了,她也没去住,就是派人打扫。颜神佑想的是,要是真的天下大乱了,万一京里有人来投奔,这坞堡建得不错,她也好送人。
颜肃之与她想得一样,就把这羊家坞堡送给山璞了。
山璞忽然有一种辛酸的赶脚!他风尘仆仆地赶了来,就是知道颜神佑比较有发言权,并且对这事儿挺上心,还想……就算不能抬头看脸,听听声音也是好的呀。结果……只有颜肃之和卢慎还有方章三个男人在,小娘子呢?我阿妹还让问好的。
“阿寿去收拾坞堡了。家里人少,总要有人做事呀!”颜肃之如是说,然后就把他给分到西面去了!小娘子……小娘子在东边好吗?
辛酸的赶脚更强烈了!住人家的房子耕人家的地,怎么看怎么像是上门女婿!可怜他连上门女婿人家都不让当,这又让他想起临行前跟阿婉的谈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1】建国后少女们被姨妈爱抚的年龄平均提前了几年呢。其实古人说的及笄之年吧,不是说你头发到十五已经很长了,扎起来就能嫁人了。哪里是说头发呀,说的是人。里面还隐含了一个意思,大概就是十五岁了,身体发育得差不多了,可以嫁人了。
☆、99·女王的召唤
下山之前,兄妹之间有过一次长谈。一方面是阿婉不太放心她哥,觉得她哥虽然样样都好,但是性子都有些软了,喜欢了就追,才是王道。更重要的是,山璞觉得应该跟妹妹认真说一说,不能让阿婉四处说他喜欢颜神佑什么的。他倒没有,喜欢就喜欢了,堂堂正正的,没什么不好意思。就怕对颜神佑的闺誉有不好的影响。
毕竟在山下呆过几年,书也认真读的。甘县令为了培养出一个少数民族的归化好少年来,给他读的书,真是不提也罢。虽然礼仪上面有些许误差,诗也写得不太好。但是若论典章制度、山下的穷讲究,山璞知道的并不比世家子弟少。真要争执起来,单以书本论,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这么教育出来的一个孩子,看这些问题就很重,必须不能给人家女孩子造成困扰。
所以,当阿婉对山璞说:“阿哥,你又要下山去了,这一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的时候,山璞也就顺水推舟,道:“我也有话要嘱咐你呢。”
头人夫妇见他们兄妹和谐友爱,也相视一笑,由他们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