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从心底里觉得，跟着罗九比加入聚集地靠谱多了。
    但是她要唱反调。
    “你认真的？”董先诧异地看她。
    陶芝芝坚定地点头，“当然！”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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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吧……”这不像你啊。
    后半句话, 董先没说出来。
    “夏迟早上都中毒了，像这样在野外游荡，迟早还是要出意外的, 万一是来不及挽救的意外, 就——”陶芝芝顿了下, 又换了个话头继续说, “聚集地不是砍树造屋吗？已经砍了大几百平的面积, 那没了树啊草的, 也不会有毒虫，就安全了，我们也可以去看看野人到底是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夏从英都砍树杀野人，难不成我们到时候也像他们一样，抓了野人, 再放一把血流干而死？”董先说的是之前卓东告诉他们的事情，陶芝芝也清楚这一点。
    “那卓东也说了, 这件事是夏从英离开以后，其他玩家做的嘛，夏从英说不定不赞同呢？也得亲自去看一下，才能了解他具体是什么样的人，总不好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要知道听说, 总是有失真的成分。”陶芝芝努力地替夏从英开脱。
    而她这个行为，令董先大皱眉头, 除了不舒服，更多的是费解。
    之前明明是陶芝芝找上门，主动要求跟着老大的，她千辛万苦地渡过了飓风, 游到孤岛，又解散了虎鲨，才能光明正大地和他们一路向前，为什么现在又想要参加聚集地，就为了安稳？
    可这个游戏的初衷就与安稳背道而驰。
    图安稳的人会来玩儿游戏？
    她是不是重伤以后，心有恐惧，害怕再受伤？
    董先自觉地猜中了陶芝芝的想法，挪到她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未受伤的肩膀，“你别担心，老大很可靠，我也一样可靠，遇到危险，我们都会努力保护你，下一次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见陶芝芝没说话，董先急了，“夏迟没跟你说过吧，进无际平原以前，他差点掉到地裂里去，是老大拼着危险，把他拉上来，而老大自己也掉下去了，幸好她不是一般人，自己又爬上来，你不觉得很有安全感吗？”
    陶芝芝点点头，“很有。”
    董先以为她听进去了，又热情地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凤梨？芒果？或者榴莲？还是你要喝椰子水？你动作不方便，我来帮你开。”
    “不用了，老大那边比较需要人。”
    董先回头，看到罗九蹲在水潭边淘米。
    明明才吃的饭，而下午要吃粉条，老大怎么又淘米？
    他爬起来要去帮忙，被罗九叫去生火。
    因为只能使用火力蒸饭，太多的米容易夹生，所以看到罗九一口气淘了好几斤白米，大家都有些吃惊。
    夏迟停下切木薯粉条的动作，问罗九要拿白米做什么。
    “出发以后吃。”
    猪血肠已经吃得差不多，烤鱼也早没有了，只剩下几条海鱼，偶尔换换口味，储物格里最多的食物就是野猪肉、白米、木薯粉条还有水果，但白米和木薯粉条不适合在路上吃，也总不能老吃水果。
    罗九就想做一两样易食的东西，方便他们在赶路的时候，拿出来直接就能吃。
    米饭是万能的，可以配一切咸食。
    它可以是干的，是湿的，是装在碗里的，也可以是拿在手里的。
    罗九决定将它做成夹心米饼。
    首先，她需要蒸出大量的米饭。
    野稻米偏硬，需要提前浸泡。
    在等待的过程中，罗九挑了一块野猪瘦肉和肥肉，各自剁成肉糜，按照七分熟三分肥的比例混在一块，再一边试味一边加入五香粉、辣椒粉、胡椒粉、野姜末、酱油、盐、糖还有少许的木薯淀粉，在一个盆子里，徒手使劲搅和起来。
    肉馅必须顺着一个方向不停地搅和上劲，在没有工具辅助的情况下，这需要很强的耐性和臂力。
    这两者罗九的都不缺，右手掌从肉馅表面插入底部，顺时针抄底转一圈，就把上下的肉馅翻了个个儿，如此反复一百多下，四五斤的肉馅上了劲，哪怕是随手揪起一团肥瘦肉泥也聚而不散。
    罗九分搓二十个肉丸，董先再拍成厚薄一致的肉饼。
    肉饼大约半指节厚度，掌心大小，一个平底锅只能放4块肉饼，因为放了三成的肥肉丁，锅里只需要放不多的核桃油润底，肉饼就自动发成滋滋的声响，而后肉饼彻底成形，黏连在一处，染上漂亮的焦痕，这才算是熟了。
    一锅4块肉饼需要一分半钟出锅，在这之后由于锅子持续加热，每锅时间又少了10秒左右，20块肉饼全煎熟，统共才花了五六分钟，罗九又将锅让个夏迟，自己退到一旁，等着肉饼静置结束。
    夏迟被罗九看着，操作起来有些紧张。
    从配菜到调味都由他自行搭配，最能能直观看出他对食材的了解程度，夏迟开始吃真正的食物也不到四十天，就算他在脑海里推演了许多次，也只能大概地想象味道。
    他先用小龙虾壳煮了十分钟，把虾壳捞掉，留下来的就是呈现淡淡金棕色的汤汁，带着香料的味道和鲜浓的虾味儿，再放点盐，丢几根未切的嫩笋，小火煮到熟，连笋带汤的锅子就从火源上移开了。
    “为什么不切？我记得老大说过，更小更入味。”董先问。
    他只负责吃跟打下手，记得罗九说的话，但很少会深入思考。
    夏迟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听了，还认真地记下来，反复地研究。
    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思考。
    “同样是肉，老大有时切成丁，有时切成末，有时又是整肉，为什么？切得更小是更入味，同时也意味着流失食材的本味，笋味清淡，切薄了容易丢失本身的鲜味，像这样整根煮熟，你自己尝尝——”夏迟夹了一根嫩笋到董先嘴边。
    董先啊地一声，咔擦就咬断了比拇指粗一点的笋。
    外头带着淡淡的小龙虾味道，里头却还带着鲜笋独有的脆甜。
    确实像夏迟所说，保留整根笋，比起单切成片要美味得多。
    “那为什么又要泡在里头？”
    “吸收汤汁精华，更入味。”
    董先挠了挠头，这不是跟之前说的矛盾了吗？
    罗九叹了口气，“朽木不可雕也。”
    董先看看罗九，又看看松了口气的夏迟，跺脚说：“我怎么就成朽木了？不服，我不服！峰哥和芝芝也不比我好多少！”
    刘一峰摇头，一脸平静，表示不管他的事。
    “别拉我下水，像我这种从小吃营养剂长大的穷人，对食物一点都不了解，知道它好吃，能吃饱就行了。倒是你，目标不是要当美食家么？也没少吃好东西，怎么就比不上夏迟？看来你要更加努力才行。”陶芝芝揶揄道。
    董先就很挫败。
    有时候就必须要承认，在天赋加持下，努力的效果是翻倍的。
    夏迟才接触了一个月吧？怎么就能独立完成一道菜了？
    对了，夏迟和老大的约定！
    董先凑到夏迟身边，扒着他耳朵，小声地嘀咕：“你找老大要了地址以后，可不能忘了兄弟我！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去找老大！”
    夏迟看了一眼罗九的方向，点点头。
    ————
    下午四点的时候，夏迟端了5碗细粉上桌。
    金属材质的深色钵形碗，直径20厘米。
    底下的木薯细凉粉整整齐齐地码了半碗，顶上摞了半面的切片卤肉，半面切片嫩笋，最边上两片薄到半透明的野生柠檬片以及一小撮的葱末，泡在清凌凌的鲜虾汤，整碗都没什么温度，摸起来凉丝丝的。
    罗九一言不发地接过面，很自然地将柠檬片捣碎了。
    汤面，重点自然在汤。
    柠檬汁混着鲜虾凉面，开胃清爽，却没有多余的酸味。
    汤里本来就有小龙虾的五香、辣椒、葱姜味，看起来清却不觉得淡，更何况还泡了七八根的嫩笋，笋鲜味更浓，连着细凉粉一起吸入嘴里，在软弹劲道里又添了爽脆，口感更是丰富，但却不足以替代肉带来的强烈满足感。
    在吃的半饱以后，来几口厚厚的酱猪肉，再喝鲜汤，才觉得齐活，觉得美。
    罗九连汤都一起喝完了。
    再次放下碗，它已经空得只剩下柠檬了。
    “不错。”
    夏迟眼睛亮了，“老大，那我可以……？”
    “可以。”
    罗九向夏迟要了笔记本，关了直播，在上面写下了现实中的城区，但并未详细到具体楼号。
    真正的孤女“罗九”，是个交了本月房租没下月的穷鬼。
    孤儿院收留被抛弃的婴孩，提供基础教育，却不能像正经学校一样颁发证书，因此“罗九”没有文凭。
    而在人口超过70亿的国家里，一个没有文凭的普通人，只能去打零工，获得微薄的薪水，勉强养活自己，这也是为什么“罗九”要倾家荡产买游戏账号的缘故。
    现实太苦了，她想在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游戏里获得不一样的人生，哪怕就此猝死了也不要紧，起码死得痛快，死的幸福。
    罗九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递给夏迟，“你可能会觉得失望。”
    “为什么？”
    “我在游戏外，是个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不可能。”夏迟坚定地说，“就算老大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罗九笑了笑，转身去蒸米饭。
    在她的直播间里，拥有着近百万的普通观众。
    有很小一部分，来自其他玩家。
    “你说她会做吃的？看起来很好吃？”黄小连一脚踢开木屋的门，不爽地说，“能有我做的好吃？你吃过她做的吗？没吃过就不要乱说！我可是专业的！”
    粉丝反驳他，罗九看起来也很专业。
    这就更让黄小连生气了。
    他可是聚集地的掌勺大师傅，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配跟他比的！
    罗九？
    最好别到聚集地来，否则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专业，什么叫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