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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 | 分类:历史军事 | 作者:海的挽留
萧槿目光一转:“那他要是真的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你待如何?”
他嗓音一低,尾音一扬:“你猜猜看。”
萧槿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其实她也不知道卫启沨前世最后如何了,她前世比卫启沨死得早。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倒是预知不了。
不过无论卫启沨是什么结局,对她来说都不如让他跟温锦成就眷属来得好。可惜她盼了两辈子的大戏,最终也没能上演。
“说正事,”萧槿叹息一声,“今日之事,怎么个说法?”
“祖母找了几个本家的长辈做了见证,然后就当众将卫启泓除名了。祖母早就放话了,这件事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不过祖母今日没有请多少人来,那日的详情也没有讲。”
萧槿点头。这种事确实也不好细讲,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而且国朝最重孝道,卫启泓办出这等事,大约老太太都不好说出口。
不过实际上卫启泓的背运还没有走到头。他虽然官位还在,但卫启濯已经不可能让他在官场上好好混下去了。何况卫启濯如今应该开始将卫承勉前世的死跟前日的事情联系起来了。如果他能证实卫承勉前世的死确实跟卫启泓有关,那么卫启泓可能会死得很惨。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丫鬟在外面报说大少奶奶跟小少爷求见。
萧槿与卫启濯互望一眼。
萧槿摊手道:“她又来了,还把小侄儿带来了。要不使人将他们送走?”
卫启濯看了一眼啃指头啃得正香的儿子,道:“去见见也无妨。”
郭云珠见到卫启濯时,几乎双膝一软就要跪下来。她之前就来求见过萧槿,但萧槿不肯见她。
她完全想不到事情有朝一日会到这一步。她只知道卫启泓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具体是什么,并不十分清楚。只是闹到这步田地,想必卫启泓做得实在太过了。
她知道“不孝”这个罪名对于一个官场中人来说可以是致命的,卫老太太没有将这种事捅到御前便是好的了。卫启泓之前将卫承勉推到柱子上那件事她是知晓的,她也知晓卫承勉当时警告过卫启泓,若有再犯便扫地出门。
这回算是应着了之前的警告了。只是郭云珠总觉得卫启泓这回惹得卫老太太大发雷霆,也许是因着卫老太太跟国公爷头先就是一直在容忍卫启泓,这回不过是两人的不满累积到了一定程度的爆发而已。
总之,很难转圜。
但她还是要尽全力救卫启泓,卫启泓倒了,她也就没什么好日子过。
郭云珠苦苦哀求卫启濯去帮卫启泓求情时,萧槿端量了安静的卫嘉震几眼。
她很少跟卫启泓那边的人接触,与这个孩子见面的次数更少,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得水痘险些早夭的孩子居然已经三岁多了。
也不知是否因着从前大病过一场,这个孩子禀性简默,萧槿如今一忆及当年卫嘉震那场大病,就忍不住想起卫启泓是如何脑洞大开将他儿子的病因推到他们身上的。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旁人,卫启泓的身上完美地体现出了这种品性。或许将卫启泓从这个孩子的生活里剥离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说不得这个孩子长大就是另一个卫启泓,虽然萧槿觉得卫启泓最好能够体会一下养了一头白眼狼的滋味。
卫启濯听郭云珠说了少刻,忽而道:“大嫂不必多言,这件事我爱莫能助。大嫂也最好不要去找祖母,祖母因着这件事已经十分疲累,不应再被打搅。”他见郭云珠几乎瘫坐在地上,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想问问大嫂。”
郭云珠一怔,忙道:“小叔有什么事尽管问。”
“卫启泓前阵子,”卫启濯略一沉吟,“就是去年重阳节前后,可有何异动?”
郭云珠愣了愣,直道不知。卫启濯让他再想想,郭云珠懵了半晌,遽然道:“我记起来了,他那阵子,似乎格外忙碌。他往日虽也是归来得晚,但那阵子回得尤其晚,有几回甚至夜禁了也不见人影。”
萧槿听了这番话倒是对郭云珠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她看着这位大嫂平日里的诸般表现,一直以为她对卫启泓的行踪漠不关心,没想到原来其实暗中一直留着心。由此看来,郭云珠可能一直担心着自己的地位,即便卫启泓一个月也去不了她那里几次,去了也是不情不愿地交了公粮就走。
卫启濯又细细问了郭云珠一些旁的,随后便让郭云珠带着卫嘉震回去了。
萧槿奇道:“你动摇了?你打算去帮卫启泓求情?”
“怎么可能。”
萧槿沉默了一下,道:“那你问得那么详细作甚?”
卫启濯踟蹰了一下,低声道:“我听舅舅说,益王那边暗中来联系过卫启泓。不过看来,郭云珠知道的也并不比我多。”
萧槿目光流转:“你是不是打算防患于未然?”
萧嵘知道上元假期间是去拜望卫启濯的最佳时机,等到假期过去,卫启濯就又忙起来了,怕是难逮到人。
卫启濯那日来接儿子回去时,他寻了个机会跟卫启濯表示他要与他作杯,卫启濯当时问他有何事,他笑说不过就是想要叙叙旧而已。卫启濯打量他几眼,意味深长地一笑。他以为他这是答应了,谁知他张口就来了句“不去”。
萧嵘有点绝望。
所以他今日想再来试试。虽然他觉得自己这般,面子上可能过不去,但是有希望得到卫启濯的指点,总是要试试的。京师里面多少子弟都想巴上卫启濯,但都没有门路。他这有门路的自然不能放过这层便利。
卫启濯一听说萧嵘要见他,当下就要寻个由头将萧嵘请走。但转念想想,萧嵘这么巴巴地要见他,大约是揣着什么事,他不让他说清楚,说不得他还要再来。
卫启濯思及此,便命明路将人带进来。
萧嵘也隐约听说了卫家的事。他虽然很是好奇,但并不敢细问。卫家这边不细说便是不想让人知道具体状况,像这种勋贵豪门的事,还是不要乱打听的好,他可不想得罪卫家。
萧嵘被领进大厅时,瞧见卫启濯就坐在桌旁吃茶,桌上比他的脸都干净,连一碟点心都没有。
萧嵘有点懵,这好歹也是在节庆里面,怎么连一碟果品都没有?他原本还想顺道蹭几口国公府的细巧茶果……
卫启濯见他懵住,奇道:“有何不妥?”
萧嵘忙道无事。他也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卫启濯不喜他,这种不喜似乎从头回见面就开始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他究竟哪里得罪了他。
卫启濯招手示意他坐下,萧嵘恭敬赔笑,跟卫启濯寒暄几句,才拘谨落座。
卫启濯终于放下手里的茶盏,问他来寻他究竟所为何事。萧嵘起先不好意思直说,只说是寻常拜会,后头卫启濯沉下脸来,萧嵘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卫启濯直是摇头:“这个忙帮不了。我近来忙碌得很,怕是抽不出什么功夫出来。”
萧嵘又委婉恳求几回,但卫启濯态度坚决,他一时尴尬,觉得再缠磨下去也没有用处,便讪讪作辞。
卫启濯见萧嵘神色不自然,想起萧嵘那日一定要请他客的事情,出声问道:“确实没有旁的事了么?”
萧嵘笑着点头称是。
“我瞧着你似乎揣着心事,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虽然说出来他多半也不会帮他。
萧嵘心里确实揣着事,而且这件事令他几番委决不下。他觉得以他的脑子,大约是想不出什么对策了,不如说给卫启濯听听。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有人找到我……”萧嵘将那日的巧遇大致讲了讲,末了道,“我也不晓得那人是做什么的。可惜没问他的名号,四公子人面儿广,说不定认得他。”
卫启濯渐渐攒眉:“你说得详细一些。”
萧嵘抬脚欲走,闻言一顿:“什么?”
卫启泓最终是被硬生生赶出府的。至于郭云珠的去留问题,卫老太太找来了郭云珠的娘家成国公府商议。最后商议来商议去,郭家人还是让郭云珠自己拿主意。
郭云珠选了留下来照料卫嘉震。
于是卫启泓最后收拾收拾,领着两个小妾走了。
他自己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并没有多少积蓄,卫老太太也没把事情做绝,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自谋生路去。
萧槿觉得卫老太太已经仁至义尽了。卫启泓担着官职,完全有自理能力,而且他之前在外面养了几个外室,想来也添置有宅邸,不至于无处可去。一千两银子足够在京城最好的地段置办一套宅子了。
但是卫启泓走那日,来跟卫启濯“道别”时,萧槿觉得卫启泓的脸色很可以用死人脸来形容。卫启泓并不感谢卫老太太给了银子,他似乎认为这是理该的,并且从他的辞色可以看出,他认为这个数目是打发乞丐的。
萧槿看了一眼跟在卫启泓身后的兰玉和秀娘。小妾地位何其低下在这个时候就凸显出来了,郭云珠平时再不受卫启泓待见,在这个时候还可以选择去留,还可以找娘家人商量,但是这两个小妾没得选。
萧槿瞥见秀娘暗自抹泪,猜测她大约是想起了她那没有着落的家人。她弟弟还在念书,家中拮据,从前卫家多有接济,如今出了这等事,她家人怕是从此又要过回去了。
不过萧槿并不想管这种事,这也不是她该管的。
卫启泓那边的事告一段落后,萧槿又开始想另一件事。
卫承勉前世身死是在三月份,而卫启濯因为出京办差而错过了这件事,所以卫启濯前世三月的时候应该是不在京师的,但是她忘记他是去做什么了,或者她前世压根儿就没留意他是因为什么出京的,毕竟他那时候还是她小叔,她也不会打探那么多。
萧槿知道卫启濯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付袁泰。之前他已经跟袁泰积累了太多矛盾,实质上已经几乎到了两不相容的地步。不过若非萧槿知道结果,她也不能相信卫启濯仅用了几年时间就斗败了袁泰取而代之,因为卫启濯一个三品侍郎与宰辅相比,力量差距还是有点大。
历朝历代都有位低者斗倒位高者的例子,譬如徐阶斗倒严嵩,但这可能需要花费几十年的时间。何况,卫启濯出身豪门,这个出身是他的凭借,但也是他的阻碍。
萧槿不太清楚卫启濯具体是怎么扳倒袁泰的,她只知道,绝色小叔在登顶完全变成恶毒上司之后,就彻底出名了。
耍弄楚王只是其中一个缩影,是他掌权之后手段与地位的一个表现层面。此事之后,就算有藩王偶尔奉召入京,也对他客客气气的,甚至有些胆小的还惧怕他——藩王只是个空壳子,与高官厚禄加身又深得皇帝太子信任的恶毒上司实在没有任何可比性。
但上位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官场晋级。
萧槿还在琢磨着卫启濯那次出京究竟是去作甚时,卫承勉已经就袭爵之事给皇帝上了奏章,未久,卫老太太便被皇帝请到了宫里。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将卫启泓扫地出门之后, 紧跟着便是处置爵位继位人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卫老太太已经跟卫承勉商量了许久,又找了本家里面几个年高德劭的尊长一同计议,中间虽则有争论, 但最终也都归于了统一。
意见统一之后, 就需要去跟皇帝知会一声。只是不曾想卫承勉的奏章才递上去,皇帝就将卫老太太请了过去。
萧槿不太明白皇帝这是何意,揣度着会不会是皇帝不肯答应改立卫启濯的事。但卫启濯只让她不必多想,说皇帝很可能只是想探问一下个中缘由。
萧槿原本还不相信他的话, 皇帝哪来的这份闲心打听这种事。但等到卫老太太从宫里回来,她抱着儿子去跟老太太闲谈时,才得知原来皇帝真的是找老太太聊天打探内情去了。
萧槿由此对卫启濯的判断力深佩不已。卫启濯却不以为意,他说皇帝平素一日万机, 日子过得太枯燥,其实对于这种事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面上不会直接这样说,只会打着关切仕宦元老之家的名头。
萧槿觉得卫启濯能够扶摇直上是有道理的, 混官场要的不仅是手段能力, 还要对皇帝的脾性嗜好了如指掌, 这便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萧槿与卫老太太谈天时, 见她老人家面现疲倦之色,关切询问是不是乏了, 老太太抿了口茶, 轻叹道:“没什么。”
萧槿微抿唇角。她觉得卫老太太自从经历过卫启泓那件事之后, 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很多,这阵子也有些精神不济。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这日早朝散后,文武群臣照例在内侍的导引下,依序退出奉天门。
因着之前出过踩踏事故,而今出午门时,谁也不敢急吼吼地往外挤,毕竟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卫启濯也跟几个同僚一道往外走。他正跟众人寒暄,余光里瞥见江辰在后面走,道了诳驾,回转身就几步走到江辰跟前道:“君实随我来一下。”
卫启濯如今已是正三品大员,居然还是客客气气称他表字,江辰很是受宠若惊,赶忙施礼:“济澄何事?”
卫启濯道:“关于账目的事。”
如今江辰在工部任职,卫启濯去年年底跟着户部堂官一起汇总各个衙署明年的开销预算时,发现工部明年的预算竟然高达五百万两白银。
而今的户部尚书沈清正是当年卫启濯那一届乡试的主考官之一,沈大人当年便十分赏识卫启濯,如今卫启濯来了户部到了他手底下做事,自是欣慰异常,对他万分看重。去年腊尾进行收支核算时,沈大人连夜与卫启濯并另一个堂官核对了账目,发现工部去年的开支原本便已经超额,结果报上来的明年的预算又数额巨大,于是户部这边便没有签字。
没有户部堂官的签字将来办不了事,但是后来适逢正旦,工部几个堂官也是忙得团团转,没顾得上过来商榷。等到上元十日假过去,各个衙门陆续恢复运转,工部那边便来找户部要批文。
两部理论半晌,也没理论出个所以然。沈清最后懒得扯皮,又因着工部的预算开销里面包括修葺殿宇的费用,说白了也是花在皇帝身上,扯多了回头闹到御前,说不得会被工部堂官说成是对皇帝修殿心怀不满,所以打算妥协,但预备让工部将预算减到四百万两。
但卫启濯当时婉言拦住了沈清,悄声与他说,四百万两都嫌多,二百万两足够了。
沈清当时就惊呆了,问卫启濯这账是怎么算出来的。两人嘀咕了一阵,沈清也跟着改了主意,表示只愿意批二百万两。
于是工部的人集体懵了。
江辰当时也在场。他很想知道卫启濯这二百万两的算法究竟是什么,但工部几个堂官当时认为户部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根本不把话听完,愤愤然拂袖去找袁泰讨说法,他也不好独自戳在那里。
他原本也是想寻个时机好好问问卫启濯的,眼下卫启濯主动来找他倒是正好。